秃尾巴老李

远古时期，山东胶州湾一带住着一户姓李的人家，夫妻二人恩爱相守，你耕田来我织布, 我挑水来你浇园，本是美满幸福的小生活，直到李妻怀孕，成了李老汉的一个心结。李妻怀孕两年，都没有分娩的迹象。李老汉心中郁闷，越来越害怕，于是上山访道，道士掐指一算，笑着安慰李老汉：“快生了，不用担心。只是生育那天，你只管找接生婆来，千万不可去看。”李老汉心中疑问，看到道士不打算再多言的模样也就压下了心中的疑问。

这一日，李老汉在田间耕作，听到屋里的一声惨叫，李老汉来不及思考，大步冲进屋里，只见李妻躺在床上，汗水淋漓，气若游丝，还有血迹斑斑的床铺，触目惊心。而床前站着一个浑身油黑的小子，正准备往外跑，嘴里喊着：“好渴好渴...”李老汉一把抓住小子想问清楚，却被他大力撞翻在地，只见那小子跑到一口满水的水缸前，一头扎了进去，一缸水居然就被吸光了。小子还不知足，跑到门外的小河，一头扎进去，河水一下子少了一半，此时本是晴朗的天气，忽然惊雷滚滚，狂风暴雨，浑身油黑的小子居然开始变化了，从头部开始，额头生角，皮肤一片片脱落，生出黝黑的鳞片...李老汉大惊，扭头拿起铁锹，冲出去想杀了这个怪物，床上的李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拖着虚弱的身子随着冲出去想拦住李老汉。

李老汉冲到河边，此时小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条黑龙，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尾似蛇，李老汉举着铁锹对着尾巴狠狠铲下去，“杀死你这个妖怪！”忽然一道火光闪过，李老汉晕了过去，此时赶到的李妻看到被砍断的二尺龙尾心疼不已，黑龙用一种悲伤的眼光看着李妻，也许是母子间心意相通，李妻明白儿子要走了，踉跄跑上前抓住黑龙的爪：“儿呀，娘对不起你，你别走好不好？”此刻被李妻抓住的爪子褪去鳞片，居然变成了人脚。黑龙眼里闪着泪光，但是他有自己的使命，李妻手一松，黑龙甩动身体，一飞冲天。此时李妻已经耗尽气力，晕死过去，黑龙久久盘旋在空中不愿离去，最终还是狠心离开了，天空瞬间晴朗。

人们纷纷施以援手将老李两夫妇送回家里。等李老汉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李妻呼吸微弱，而身边的乡亲面上都是同情怜悯的表情，李老汉慌张的想要出去找大夫。“等等，你别去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们的儿子不是妖怪，他不是...”说完这句话，李妻头一歪，去世了。李老汉悲痛不已，对黑龙更加怨恨 ，他始终认为是黑龙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就这样，他在怨恨和孤独中过了不到一年，也逝去了。

一年后的清明节，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人们看见一条黑色的龙伫立在李妻的墓前，整整一天，夜晚才飞走。后来，以后的每一年清明，总是阴雨天，甚至还会下雹子，人们说这是老李想回家看他娘，走的太急，连风夹雨的。因为那条黑龙没有尾巴，所以人们叫他：秃尾巴老李。

很久以前，黑龙江的名字不是黑龙江，江里住着一条白龙，所以得名白龙江。大禹治水时，许多性情凶恶的龙都被制伏了，白龙生性狡猾，逃到了这里，常使江水泛滥，冲毁房屋，淹没五谷，家畜野兽命丧汪洋，每年白龙都要让江边百姓进贡食物，必须献童男童女否则片汪洋相见；因为这个缘故，东西几千里，两岸少人烟，只有从山东来东北的一些伐木工人和船夫们，沿江搭着几间小窝棚，临时居住着。

一年春天，正是中午炎热的时候，船夫们蹲在窝棚前做饭，突然被外面的响声惊动了，纷纷走出窝棚。本是个晴朗的天气，突然间阴云滚滚，时黑时白，霹雳闪电，接连不停。按说一会定要刮来狂风暴雨，可是日头偏西了，那团阴云还是原地不动地滚着，滚着滚着，忽然一股白云降落水面，渐渐的黑云也散去了。

日近黄昏，老船夫们都忙点起火来。一边做着饭一边想：这白龙不会是要兴风作浪了吧？看来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其中有一个老船夫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问：“老大爷，麻烦了，我在你这借宿一晚行不行？”老船夫回头一看，是一个一身穿着黑衣的小伙子，一脸倦容。老船夫点点头：“快进来吧，只是这几天可能会不太平，住一晚就走吧。”小伙问：“有什么不太平的？”老船夫将江里的白龙作恶的事迹一一道来，末了叹气：“一把年纪也没多少活头了，你还年轻，别留在这里，太危险。”小伙子点点头，狠狠吃了几碗饭，将老船夫五六天的口粮都吃光了，看的老船夫直咋舌。

过了一会，老船夫似睡非睡的，就听小伙对他说：

“我是一条黑龙，家住在山东，因为被父亲砍掉尾巴，乡里人管我叫秃尾巴老李。我身有使命，要除去大禹治水时逃掉的恶龙，于是来到白龙江边，今日午时你们看到的阴云就是我在与白龙作战，他被我打败潜入水中，奈何我体力不足，不能将他灭掉，他约我明日正晌午时，在江里再战。可是白龙家在这里，饿了有充足的食物，我是从远乡来，打累了难以补充体力，饿着肚子怕打不败他。可叹我走之后，这沿江两岸又要连年受灾……”

“这可怎么办好呢？”老船夫问。

“就得求你来帮助我。”老李说，“等明天正晌午时，我跟白龙交战，你去东大崖子边上，见江里黑水翻上来，那是我在上边，你就往江里扔吃的；若是白水翻上来，那是白龙在上边，你就往江里扔石头，这样我就可以把白龙赶走。”

老船夫听到这里忽地坐起来，刚想说：“好，你尽管放心！”猛一抬头，红日升起，天将大亮；转身再看看小伙，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老船夫迟迟疑疑地走出窝棚，就见邻近一些伐木工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有的蹲在窝棚跟前，有的站在江边，都纷纷地讲着，每人昨晚上都做了个像老船夫那样的梦。互相对证起来，竟然分毫不差。于是大家集合一起说：“秃尾巴老李给人们除害来了，他有仁德之心，咱怎能不见义勇为？又是老乡求助，更是刻不容迟。”人们便把所有的白面都做成了馒头，又弄了许多石头和石灰，整制齐备，日头也快到午时了，大家背的背，扛的扛，挑的挑，齐呼啦地奔东大崖子顶上跑来。

东大崖子是江边最高的一个山头，靠水的那面，像刀劈的一般陡，直下江底。这儿的水最深，深的摸不到底；流又最急，急的扔下根鹅毛都被漩涡卷下去。不管是行船或放排木，都不敢靠近崖边，一靠崖边，便被水卷没。

天上一朵云彩也没有，人们到了东大崖子顶上，日影也正南正北了。就见江面从西向东来一股黑水，又见从东向西起了一股白水，两股水遇在一起就打起漩来。漩呀，漩呀，越漩越急，猛听“呜隆”一声，江面突起一座水柱，不消说有多大多高了，把崖上的石头都震得滚到水里。接着江水翻滚起来，恶浪拍打着两岸，水珠时时都能飞溅到高崖顶上。大家看着看着，忽然江面黑水翻上来，人们急忙把成笸箩的馒头扬下去，高呼：“‘秃尾巴老李’我们早就来了！”以助威助战；白龙看见许多人送肉送饭，也冒头来等吃的，但只见两岸人山人海，万众齐向江中抛白灰，扔石头，嘴里喊着：“凶恶的白龙，快给我滚！”。白龙的眼睛烧的火辣辣的疼，浑身更是伤痕累累，他冲出水面，直上青天想要逃跑。黑龙从水底冲上来，飞向天空向白龙发出更猛烈的攻击。天空激战，地面呐喊，声音之大，响彻云霄，黑白二龙打的昏天黑地，无止无休，人们群情激昂，无一散去。突然一股白色云烟落下，散着雾气，向四方飘去，黑云成团落入江面，恶浪不起，黑湛湛的江水，平平静静地向东流着。

黑龙受万民拥戴，一直维护着这一方的安宁，使百姓们世代风调雨顺，安居乐业，从此，人们便给这条江取名叫做黑龙江。直到现在，黑龙江上还留着一种乡规：每当开船的时候，艄公开口先问：“船上有山东人吗？”坐船的不论哪个，只要应一声“有！”艄公便开船。据说这样，不管遇到什么风浪，也会保得平安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