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散记

作者: 滴水皈依 | 来源:发表于2018-04-04 16:52 被阅读5次

    黑匣与悬江

    一九八八年,我从天津回舟山,一路上想的好美,下火车就上轮船,不在沪借住旅店,盘算好兜里剩下的几张钞票,一路顺风回家。

    没想到天有不澈风云,十三号台风在沪等我,沿海一律停航。站在十六铺码头,沮丧地望着一群群和我一样被滞留上海不能启程的旅客。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天阴沉沉,风揪着一团团黑云匆匆跑过,几只海鸥在风中翻飞戏耍,只有它们敢戏弄老天,此时这几只勇敢的海鸥一点也激不起我的振奋。上海的姨婆和公公相继去世,我不想再去打扰几家远亲,想到若大的上海如今没有我栖身的一席卧榻,不免伤感。

    住不起好的旅店,也得找一家小旅店过夜。

    可是当年找一家小旅店也不容易,六次碰壁都因为我是单身女人,女铺已满、不设女铺、不收单身女人等等原因把我拒之门外。不知为什么,大概是正在扫黄,还是为了保护妇女的安全,抑或把我当作了另类?中国的运动历来是一窝风,形式,又矫枉过正。

    这是我寻找的第七家旅店,总算有我一间六平米的房间,只有一扇通向走廊的小窗户,望不到外面的天空,听不到外面的风雨,熄灭灯就是一个黑匣子。窄窄的走廊尽头一条窄窄的的长窗,窗外是雨蒙蒙的天,大雨哗哗地下,仿佛整个城市都被雨水打蔫了,只有楼顶上依然闪烁的霓虹灯在显示活力,孜孜不倦地按照程序忽闪忽灭。

    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奔向码头,一遍遍去读:“今日不开船,明日听广播。”的通知。兜里的钞票一天一张交房费已经第四天,还剩下一张钞票,不敢买一本书,不敢走进饭店,无事闷在小屋里怄时间,苦如坐板房,好容易熬到外面风雨减弱,我冲出小屋 ,倘佯在黄浦江边,再不肯回去。

    黄浦江遇到大潮加暴雨,水位急剧上升,茫茫荡荡的江面涌动着千万朵浪花,混沌一片黄水,似汛期里可怕的黄河,成了“悬江”。我回头望望“下沉的上海”,心不由也悬挂起来,上千万人生活在这可怕的忧患底下,人如蝼蚁。但热爱生活的人们并没有被“悬江”吓住,瞧身旁熙熙攘攘的游客没有一个杞人忧天,他们在这“悬江”上忙着拍照留念。一个外籍游客干脆跳到江堤上,手握一枚长焦距摄影机,颇感兴趣地拍摄着荡荡黄浦江难得的大潮风景。

    妈妈与幌儿

    我独自漫步,从十六铺到外白渡桥来回数趟。

    这次出来,是送孩子回天津。送罢孩 子我孓身回返舟山,走累了坐在外滩的石凳上为母子的分离怔怔出神。

    江边公园有打太极拳的,练气功的,摄影的,皆乐淘淘。一个刚学步的幼童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瞧他单薄的身子,苍白的小脸,显然喂养有欠缺。但他仍然兴致勃勃,勇敢地抬步向前冲,快跌倒时就站住身子稳一稳。小孩极灵,发现我在注视他就站住不动,瞪起一双黑亮的眼珠瞧着我,我不禁冲他微笑,并张开双手,他立时也张嘴冲我稚笑,而且突然唤我一声:“妈妈!”我心头一热,正要起身抱他,后面走过来一对“吝啬”的老夫妻,把孩子抢在怀里,并抱歉地说:“这个小傻瓜,看见年轻女人就叫妈。”喔,这个孩子的妈妈一定也在外地,说不定也是个知青呢,孩子见不到母亲竟然弄不清谁人是他的妈妈。我怅怅地望着他们走远,这一声妈妈将永留我耳边,这一份爱也将永留我心间。

    后记:知青的命运似乎远没有结束,如今又要影响到第二代,多少母子家庭分离,这份伤痛和无奈不知要延续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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