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的菜花1415926
原创非首发
2023-5-2111:53吉林
我掏出怀中的青竹帕子,一股冷香入鼻,望着许郎策马而去的 矫健身影,很职业化的捏着鼻子长叹一声。
"郎君~~”
女子特有的声线娇若黄鹂。
之后,片刻。
"我怎么又揣错了手帕,贾姨,你怎么也不提醒一下我!”
我刚想把抹了鼻涕的帕子丢声到脚下,可想了想,又让贾姨洗干净,收起来。
这还是那位鲍先生留下的,万一有朝一日他金榜题名了呢?
先留着,以后我也好有个佐证。
我是夏条条,一条,两条,三四条的条,是这杭州的第一美女,可同样,我也是个雅妓。
与其他沦落娼门的风尘女子不同,我并未卖身给哪家青楼,而是“全资进组”,眼前的这座小宅院被我起名为慕才亭,招览天下学子,而我则一一与他们相好,赋诗作画,如果有需要自然也会资助他们上京赶考,只盼着他们之间哪个可以金榜题名,荣归故里,好转还家乡,前来娶我为"夫人”。
这是个魔咒,亦是我心中之劫。
你别看我出身卑贱又沦落风尘,可是我夏条条绝不做妾!
其实在从前,我也是出身商贾之家,父母颇有资产,衣食无忧的长大,又与京都宰相之子自幼定下亲事。
只可惜在我十五岁这一年,父母突然染病亡故,未婚夫不但没帮我这个“孤女”出面主持大局,而且还选择了落井下石。
宰相府传话出来,说我克父克母,生而不祥,乃是个福薄命贱的主。
未婚夫阮世雄更是亲自带着小厮到我家,当着众位宗族亲戚的面撂下了婚书庚帖,讨回了两家定亲的信物。
而那时,我双亲棺椁尚在院中并未起灵,可他身为晚辈,竟然嫌弃晦气,连鞠个躬也不肯。
众又一见我一个孤女,无权无势,又刚失去了宰相府的助力,立刻便瓜分了我家的钱财。
好在贾姨是爹爹的“奶母子”,自小照料我长大,也是一等一的忠仆。
为了我替我伸冤,贾姨以奴告主,闹上衙主滚了钉板,这才总算替我讨回了一些能度日的钱财。
为了活命,我万不得已才买下了一座小宅子,挂上了慕才亭的招牌,从此沦落风尘。
贾姨;"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虽没了阮少爷,可您保准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如意郎君,又为何这般苦苦糟蹋自己!”
贾姨总以为我是受了情伤,这才放着好好的“良家子”不做,反而做了这人人唾弃的雅妓。
"贾姨,我本就是个商女,出身卑微,若将有幸可以嫁入豪门,找个有钱的,他定是妻妾成群,而我无父无母,难免被辗压;若我将来找个有权的,也不过是做那笼中鸟,条条框框中约束的可怜草虫:若是将来我找个没钱没势辛苦度日的,倒不如现在快活自在,你老可就别瞎操心了!”
贾姨自小便拿我没法子,只好纵着我胡闹,在慕才亭有客时,我便挂着笑脸,陪他们吟诗作对,当天气晴朗闲暇时,便一人一琴,带着贾姨,四处穿梭在这山水之间。
好似是这山水风景爱愉悦了我,也好似是我的琴音讨好了这山山水水……
"请问小姐是哪家的闺秀”?
这大约是我与许一程所搭的头一句话吧!
他双目精光,一看便自负胸中自有韬略的人,只是一身长衫洗到发白,很显然是日子窘迫,竟还有这撩拔少女的心思。
"我,慕才亭,夏条条!”
许一程显然很吃惊,也不知是吃惊这城中第一雅妓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还是吃惊这第一美人也不过如此。
我当时时值盛夏,这天气实在炎热,我们正在湖边水榭乘凉,便干脆大大方万的脱了鞋袜,把脚伸进湖中嬉水,玩耍.
于是,他吃惊的嘴张得便更大了。
我吊着眼,斜着眉.
“怎么?是我长得不若郎君想得风韵万千吗?”
"不不不,姑娘之美貌,浓淡相宜,就似这眼前西湖,温婉动人……只是许某见识短浅,平白唐突佳人了!”
瞧他那副呆样子,我一时兴起,便用脚撩起水花,溅了他一头一脸。
"饶你精似鬼,也难免喝了老娘的洗脚水”!
我扶着贾姨,笑声如同银铃,双足纤细白皙,就那么踏在湖边的青石板上,自成一副风景。
等回到慕才亭里,贾姨还在埋怨我过份。
我不屑一笑:"贾姨你信不信,就这群臭男人在家,自己的结发妻子亲生骨血,连多说一字都是错的!可在外头,哪怕是舔了人家的脚指头也是奇香无比,心甘情愿!”
贾姨好奇问我为何?
我赤脚站在茶桌之上,撩起裙摆,露出裙下一截笔直修长的大腿,斜扯衣襟,欲露不露,引得扫地的小童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我嗤笑:"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子尚且如此,更别能提一个成年男子了!”
但凡他们嘴上说倾慕我,爱恋我,其实也都只不过是想要占有这副臭皮囊罢了。
可人生匆匆数十年,再美的女人也只不过是红尘枯骨。
待我满头华发,年老色衰,谁又肯怜惜我夏条条。
"妾愿先生此别能大展鸿图志,金榜题名!”
当许一程第二次见我,正是我官道之上,送走我第五十七名相好的书生。
这是我特殊的爱好,既不相信,又十分渴望他们其中能有一人,愿意回转,娶我为妻子,哪怕是名落孙山,清粥咸菜。
鲍仁走了,我拿着他的青竹汗巾见马车没了影子,又以极快的速度变了脸。
“贾姨,收拾好这里,湖边今天有一株并蒂莲就要开了,我可不能错过了!”,
“噗嗤!”
许一程那天自从为色所迷之后,就变着法往慕才亭里钻,可今个好不容易与自己女神再有幸相逢,却没有想到,女神私下里是个如此有趣的妙人儿
我扬起头,"并蒂莲喜欢吗?”
许一程轻轻的点了点头。
天气微阴,偶有轻风拂过,倒也惬意。
只是可怜我匆匆而来,可那劳什么子花却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只顶了两个硕大的粉苞苞,在水里摇曳。
许一程:"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才可以入姑娘的眼!”
莫名的,许一程这副认真的模样则又让我想到阮世雄退亲的那一天,那还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他。
阮家受我夏家二十几年的资助,到头来竟还要嫌弃我商女出身。
"金榜题名,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正妻之位吧!”
我想,我当初指定是自己随口一说,可没有想到,许一程还真当回事了。
许一程一直负有才,与那些个凡夫俗子都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这个美男也就格外的“贵”。
要是打发旁人,我只需文银二十两,可他却还要马,还朝我要了一百两疏通关系所用。
所以在送许一程上京时,我就温柔的格外咬牙切齿,甚至还特意揣了旁人的帕子恶心他。
这是一种示威,我想告诫他,无论你回不回来,其实我都可以过得很好!
在我没了许一程的日子里,我照样与贾姨四下溜达,也看山看水,同样这山水也在瞧我,只是我却再不曾弹琴,自伯牙走后,这世间便再无知音人了.
等待总是会把思念拉扯得格外漫长,一晃我这边也迎了秋,走了夏,又是一年的皑皑白雪。
初雪,我因为在雪地里跳舞不幸感染了风寒,这一拉扯便在病床上度过了小年。
"贾姨,我恐怕是好不了了,他今个回了吗?”
自从我生病之后,贾姨怕我伤怀,从此整个慕才亭上下都守口如瓶,再不许提许一程的名字。
我恍乎中见贾姨似乎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傻孩子,你过了年才十九,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为何偏想不开,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催促贾姨为我捧来铜镜,镜中美人三分妩媚,三分慵懒,三分 孱弱。
感情这场大病不但并未损我丝毫容颜,却还为我的五官染了一种“西子捧心”的风流之态,我想,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对啊!明明这世上的人何其多,我就非要吊死在他身上了呢……”
我喃喃自语,似乎是在问贾姨,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在我死亡之时,瑞雪丰年,万家灯火,只是并无一盏是为我点燃,能给我温暖……
在我死后,贾姨受我嘱托,把我的坟墓就立在西湖边上,遥望故人。
后来有人说许一程高中状元,又娶了公主:也有人说许一程娶了自己恩师之女,从此平步青云……
不管这些是不是杜撰 ,我倒希望都是真的,毕竟也算是相识一场的故交,他好,我便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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