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路过自己读过书的村小。发现曾经的小学校园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
孤零零的几间教室坐立在旷野的风中,驳斑的墙壁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曾经玩耍的操场早已坑坑洼洼,长满了杂草,在初秋的风中窃窃私语,仿佛在嘲笑我这个不速之客。
随着多年前的“撤村并校”,这里早已没有了学生,但看着破败的校园,终是想起过去生活的点点滴。
1
和苏北农村大多数娃一样,我读书较迟。班上的同学的年龄也大小不一。由于是村小,班上人数不多,整个校园老师也没有几个。
但有几个老师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其中一个姓王,是校长的儿子,个头偏矮,肤白。人们都说他是因为校长的关系才有机会到学校教书。我们班上学生刚开始都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记得那年他既教我们语文、数学;还教我们自然、地理;下课后,就带我们到操场上做广播体操。我们终于开始崇拜他了,一个人居然可以教那么多学科。
有一次,他站在讲台上,说要教我们一首歌,你可以想像,在那一切都匮乏的年代,我们有多激动。一曲《再回首》让我们如痴如醉。
只是,多年之后,我偶然在收音机上听到这首歌,发现他一句也不在调子上。
有时候我会想到,我现在普通话不好,唱歌更不在调上,和他有没有关系?
张老师,皮肤黝黑、脸上有道疤痕。我们都怕他。他打人比较狠,我们几乎每个人都挨过他的打。
有一次,我犯了错,他把我眼皮拧得青肿不堪;对我更是奚落辱骂到了极致。害得我一连很多天都很晚回家,早上天还未全亮就匆匆起床,向学校奔去,只因不想让父母轻易发现我又青又肿的眼皮。那时我敏感、木讷、寡语,内心憋屈自是无处发泄,童年心境终是蒙了尘,开始有些恨他了。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我还在被窝里,被父母拉起,说张老师找我。我坐在床上瑟瑟发抖,害怕他向我父母告状,因为那会少不得挨一顿暴揍的。后来,才知虚惊一场。学校要抽几个人到县里考试,临时找不到人,抓我凑数来了。
坐在前往县城的公共汽车上,说来可笑,我竟有离家的萧瑟之感。那是我第一次进城,看到城市的繁华,竟有些向往起来。
后来,我在这座小城安了家。偶尔会想起他,总觉得少时的抑郁,和他有点关系。
前几年,有一天,回家探望双亲。走在乡间小路上,我看到了他,已经白发苍苍。我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们终要和岁月和解。
2
大概三年级的时候,父亲花了十元钱,给我买了一支钢笔。钢笔很精致,外壳上还雕刻着龙凤,非常逼真,栩栩如生。
我非常喜欢,可当我拿到教室准备使用的时候。发现班上有一个女生也有这样一支笔,而我对这个女生毫无好感,小小的心灵竟有些失落。
有一天中午,我呆在教室里发呆。这时来了两个高年级的学生,一直在翻同学们的书包。当他们看到那位女同学精致的钢笔,两人兴奋地大叫,笔自然被他们拿走。
我原本想阻止,但看到他们高大的身材,我怯懦了。可我没想到,这给我带来了更大的困扰。
每当我使用自己的钢笔时,那女生就朝我望,后来衍生到在班级破口大骂,说我的笔是偷她的。
那一段时间,我经常做噩梦。梦里总见到那两个高年级男生狰狞的嘴脸,还有那女生唾沫横飞的情形。
后来,这个女生转学到镇上的中心小学读书了,我的内心才开始逐渐平静。
再后来,我再也没用使用过钢笔。
3
记得有一天,父亲给我一元钱。下课后,我直奔小商店,买了许多水果糖。
可我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享用,就被几个“村霸”抢光。我拼命的追啊追,最后厮打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
当我回到座位,当别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时,而我的同桌,娟子却拿出手帕,让我擦拭泪痕。
看着娟子那稚气活脱的面容,我竟有一阵恍惚。
后来,我得知有一个村霸是娟子的哥哥。我再买糖时,总分一半给他,至于给娟子,她总是拒绝。但我每次都要硬塞给她,因为我喜欢看见她那清清朗朗的笑。
五年级了,我们照例是同桌。毕业回家,整理书包时,发现书包里有一张她的照片。
初中时,我们还在一个班级,那时娟子已经出脱成一个美丽的姑娘。每次看到她,我都会脸红。
每次放学回家,我们仿佛都很有默契。我走左侧小路,娟子会走右侧小路,路中间隔着一条小河和一畦窄窄的麦田。
我们就这样,把麦田从青走到黄,再把麦田由黄走到青。
初中毕业,我没考上好的高中,父母花高价让我进城读了书。她在乡镇读了高中。
后来,我们再也不见。
一年春晚,当我听到李健和孙丽合唱《风吹麦浪》,竟心有戚戚。
4
有一次,我被人欺负。我的好兄弟虎子和雷子为我打抱不平。
我们相约在操场,准备三人打他一人。雷子和虎子最先动手,但还是打不过他,眼看就要吃亏。
我拼命往校园跑,找到老师才化解此事,但却被他们骂了半死,有一段时间,他们很疏远我。
常常想起,如果还能回到过去,我一定冲在最前面,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一声汽笛,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看着破败的校园,想起我们在这里度过的五个春夏,那些欢笑、那些打闹,还有悲伤……都随风而散了。
而曾经的那些玩伴,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们都在哪里呀。
人们都说往事如风,其实是风过留痕啊。而最终的最终,我们只能把往事交给风,让他们任风吹落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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