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君儿喜欢吃豆腐,各式各样的豆腐样式,样样喜欢。
君儿小时候,我们租住在一个老小区。那时,楼下的早餐摊上,几毛钱,一大碗老豆腐花,那醋,酱油,花椒油,小葱末,被热的雪白的豆腐一烫,腾起的热气里,就是香美的味儿,那烫着得滋味,呲溜一口下去,身心爽利。
我们仨:我,君儿,他爹,一桌,加倆小菜。老板一家围着摊位忙活,看着我们仨,总是一家人准点到摊位,在一碗一勺的豆腐花中,吃得笑意盎然,合不拢嘴,连着周边的过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那时候,真的,一碗豆腐花,百吃不厌,一家仨人,整整齐齐,笑声不断。
后来,君儿上了高中,我们租房在学校旁,方便君儿在家吃饭,我便常常给君儿做焖煎豆腐,这是我做女儿时,在我娘手上学得一门拿得出手的菜式。
用的是用石膏点出来的嫩豆腐,豆腐在铁锅上煎着,锅铲下去何时翻转,看成色,听声音,必须香煎到一面金黄再翻面,另外起锅炒香小米辣切圈,蒜末,干葱头,蒜苗粒。最后倒入煎好的豆腐,沾上料头的香气,倒入料汁,小火焖煎几分钟......。
每次,三人总是一大碗米饭,啧啧啧称赞,焖煎豆腐,成了我们最喜欢的菜式,一家人聚在一起,品尝美味佳肴,拉近了无尽的距离。
三年前,大冬天里突然冷得出奇。他爹说,想起在家做儿子时,父亲给他做的白水豆腐,便开始了他爹当主角,做起了白水豆腐。
那个时候,君儿总是巴巴着眼,在火锅中,等着他爹给他夹下一筷子白白的老豆腐,那热气冒得呀,比仙气还足,那期盼的眼神呀,咕噜咕噜转的黑眼珠一咪一眨中,总是惹得我大笑不止。
冬天,白水豆腐,一片片云雾缭绕中,我们的眼蒙蒙,心连着更紧密。
从君儿出生起,我们仨,从未分离,总是一桌饭食,一家人,一辈子,都是天赐的幸福。
2
“这不是你家孩子,林君吗?”一日,我外出,经过小区报刊亭,李姐冲我挥挥手。
“你家林君上杂志了,这模样,跟三年前一样,还是那么俊朗,我一眼就瞧出来了,小伙子,挺帅。”李姐从杂志架上翻出一本,麻利的翻到折脚这页。
林君,我的儿,终于,上了杂志。
“妈,我的梦想是做模特,国际名模。” 站在国际舞台上当名模,是林君毕生的梦想。
“还别说,现在的孩子呀,真是越来越个性了,这片拍起来,显得你家林君呀,都高级了……” 李姐的生意之道,嘴甜得不行。
茶几上,摆上了杂志。
深夜,我在灯光下再次翻阅时,往事一幕幕浮现,黑夜里的浪,席卷而来……
他爹,是一名小小的摄影师。一人,一相机,走遍天下,是他爹唯一热衷的事。
而此时,我也一意孤行,非得一人,活在旅途中。
我跟他爹在一次偶然中相遇.......
我记得,当时在半山腰的焦虑状态,一直等不来的下山班车,而他爹,正巧也赶下山。两人,便顺道结成了伴,一路下来,直到身后响起班车的低鸣,还意犹未尽。
一年后,有了我们的孩子,林君。
我们都没有回各自的家,而我们仨,也从未离开。
摄影,旅途,林君好似天生的模特,无论我们在大漠风沙,还是在风吹麦田里,林君成了大自然的宠儿。
直到今天,林君已早就具备了天然的模特基因,镜头前的一举一动,需要的色调感觉,都能准确无误的传达。
“妈,我的片,准备入选国际人物摄影了。”林君的越洋电话,在我迫不及待的心情中,半夜响起。
是的,我的儿,我的夫,此外正在海外忙碌着摄影大赛一事,我也是愿意守着这越洋的电话。
“妈,祝新年快乐,我跟爸在吃白水豆腐,到底是缺了妈,都不香了。” 我听着屋外的鞭炮声,一人又煮了一锅白水豆腐,视频里,我们仨倒是打趣比斗起来。
3
我与我的儿,我的夫,因全球的流感,而离别三年。
如今,我的书桌上,摆满了当年他爹拍的照片。
我们仨,在老小区早餐摊前,那一大碗老豆腐花,一片氤氲中,我在给君儿吹着热气,我的夫捕捉了我眼里的宠溺;
我的焖煎豆腐,给了大大的特写,是君儿等不及,便两指当筷子,单挑着,我在一旁皱眉又无奈的笑意;
他爹给君儿夹一筷子老豆腐,下一秒,却是两双筷子,不约而同放入我的碗中,我还笑说,这父子俩都合计好了呢......
当然,摆在我床头的,是我们仨,笑意融融,一路相伴。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我的儿,我的夫,愿年年岁岁好,愿平平安安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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