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篇***投机专家（之三）
无耻无极限，下贱无下限。
这句话，用在现今的胡为身上，十分贴切 ，毫不为过。
之前，他利用结婚来敛财，算是出卖了自己的爱情；之后，他又利用女儿的病情，以及朋友的耿直来挡灾和减刑，彻底出卖了亲情和友情。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出卖的，无论尊严，还是良知，甚至感情，但凡能换取一丁点儿实利，就可以跳楼倾销，唯恐没有下家，唯恐无法出手。
他从一个“投机份子”，俨然升级为一个“投机专家”，像老鼠一般，在现实中钻着空子 ，每一个看似突发的偶然，在其性格与思维的牵引下，都是一个等待已久的必然。 而这一回，还得从胡为被他妈赶出家门前那段时间说起。
某日，胡为乘对门的邻居外出买菜，没有锁门之机，溜进别人家里开始行窃。
不巧的是，邻居发现忘记带购物袋，回身进屋，把胡为堵在了房里。
更不巧的是，社区治安室的公安与协警，刚好从这里巡逻路过，听到响动也冲了进来。
胡为被抓了个“现形”，手上戴着主人家的金表，兜里还搜出了上千元的“贼赃”。
正在公安准备把胡为扭送派出所之际，胡为他妈何素芬抱着“妞妞”，挡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一老一小，呼天抢地、以泪洗面的为胡为求情，说是，家里这个患了绝症的女儿 ，一个月要用几千元的医药费，孩子他爸是逼得没有办法，一时糊涂才出此“下作” ，一旦被抓去坐牢，家里就失去了顶梁柱，失去了主心骨，她们婆孙俩就活不下去了！
围着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婆婆大娘们，被这婆孙俩的惨象击中了，同情心猛然泛滥 ，落泪的落泪，叹息的叹息，更有不少人也跟着说情，甚至对执法者起哄。
就连失主，也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这边厢向群众解释，不是他报的警；那边厢向公安表态，自己没有什么损失，也不追究胡为的责任。
中国的“官家”，历来都抱着“民不举，官不究”的心态，既然事主都不追究责任，又何必因为多抓一个小偷，而得罪这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四邻，而怠慢这些治安积极份子的婆婆大娘呢？
于是，可亲可敬的警察同志，对“失足青年”胡为进行了一番严厉的警告和批评，同时辅以循循善诱的教育和开导，最后一句“下不为例，否则严惩”，便收队走人。
惊魂渐定的胡为，等众人散去之后，并不觉得“丢人”（因为坐过牢的人，脸皮已经厚到“百毒不侵、百辱不惊”的地步），反而由此激发了他的“灵感”，一下找到一个“消灾解难”的好办法！
之后不久，胡为因为在自家“麻将馆”里寻衅滋事，被其母何素芬忍无可忍、不得已而为之，且又是忍辱负重、忍痛割爱的将他“赶出家门，放逐江湖”。
胡为也学乖了，开始尽量不打扰婆孙俩的正常生活，尽量到远一点的地方肇事，因为到了“关键时刻”，他还需要这一对老少 ，起到特殊而重要的作用。
所谓“关键时刻”，就是他胡为作案失手，被抓被捕的时候。
当然，作为惯犯，特别是“职业罪犯”，胡为失手的几率很小。
然而，作案的次数太多，频率太高，哪怕几率再低，失手也成了必然。
每每失手，在警察初审之时，胡为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是“弱势群体”，自己的家庭困境，一边告饶求情，一边要求通知家人，要见寡母孤女“最后一面”。
一旦婆孙俩到了派出所，惨兮兮的一哭一闹，只要涉案金额不是巨大，只要案情牵扯不广且不十分严重，一般都是滞留四十八小时，进行说服教育，便“法外施恩”的放人了事，甚至连罚款都不忍心让其缴纳，足见我们的“执法人员”慈悲为怀，皆有一颗菩萨心肠。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慈悲与同情，恰恰助长了胡为之流的胡作非为，并为其胡作非为，找到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找到了逃避处罚的可乘之机。
不过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仓一满，自招天谴！
报着侥幸心理的胡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过这次躲不过下次，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
最终没有躲过的胡为，表面上看，好像是因为“雄心再起”而又做了一个大案子，实际上是由于他作恶多端、积重难返、天仓已满！
其实，我公安系统早就注意到，有这么一个惯于小偷小摸“药娃儿”，并没有跟他一般见识，哪曾想这个“小爬虫”，居然破坏起了“三电设施”（电力、电信、广播电视），给国家和社会造成不小的损失，那就非得“严惩不贷”了。
这一段时间，其实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妞妞”两岁的时候，胡为被扫地出门；“妞妞”五岁了，胡为才再一次被捕入狱；前后五年多，偷过抢过滑脱过，终于还是着了挨了进去了。
在一位新近认识的“药友”的提议下，胡为伙同几个家伙，干了一票“大业务”——盗窃了一个移动通信的中继基站。
这种类似电讯发射台的中继基站，遍布很广，作用是加强加大手机信号的覆盖区域 。
在都市里，往往建在某幢大夏的顶楼；在乡村中，往往建在某座荒僻的山巅。
基站的主要设备有三个部分：一是，铁塔一般的发射天线；二是，铁柜一般的信号终端服务区；三是，十几甚至几十个大功率的蓄电池。
这种大功率蓄电池的作用在于，即便遭遇突然停电，基站也能照常工作很长一段时间，一周甚至半个月，直到电力抢修恢复为止。
这种大功率蓄电池的的使用，也十分广泛 ，民用的机动车、临时照明、继电动力等 ，工业和军事上更必不可少。
而且，移动通信公司个个财大气粗，所购置的大功率蓄电池，都是价格不菲的进口产品，每一个少则几千多则上万，是“贼娃子”眼中的上品好货。
一般基站都会有两三个工作人员，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的轮岗值守，然而由于工作简单枯燥，特别是郊外的基站，更缺乏文化娱乐活动，所以个别工作人员会在夜班时 ，溜出去找乐子，基站无人防守、疏于防范是常有的事。
这就给“贼娃子”提供了下手的好机会。
胡为他们经过几天的“踩点”，确定了下手的目标和行动计划之后，租了一辆面包车 ，星夜开往较远的一个基站，破窗而入，毫不含糊的洗劫了，所有的十六块进口蓄电池。
随后，他们以不到原价四分之一的价格，卖给了早就联系好的下家；即便如此，也获得了数万元的赃款，每人都有万元入账。
可惜“好景不长”，钱还没有“捂热乎”，不到七十二小时，他们就被一网打尽，偷窃和销赃的全都被捕入笼。
原来，被盗基站的工作人员，次日凌晨一发现，就报了案；公安人员利用眼线提供的消息，在“生资市场”一家关于收脏的店铺中，搜出了被盗物资；再由店主带路指认，把一帮躲在“逍遥窟”里，吞云吐雾的家伙，逮个正着。
落网的胡为，又一次故技重施，搬出“寡母孤女”，这一次，却没有直接见效。
原因有二：一是，涉案金额巨大，有近二十万；二是，此刻正值公安系统“打击破坏三电设施专项活动”期间，他们被推向了“从重从快”的风口浪尖。
但是，也不能说，胡为的“苦肉加苦情计”就完全失败，至少一开始，办案人员就承诺，会根据胡为的家庭特殊情况，向法官求情，给予适当的从轻处罚；更何况，后来判决下来，上山入监后，也引来众多媒体的报道，得到社会的广泛救助，无论是“经济生活”，还是“改造生活”，都给他及家人，带来了无比巨大的好处和利益。
然而，此时此刻，刚被抓获的胡为，却想不到，更看不到其后的“辉煌”，从办案人员犀利的眼神，以及略带威胁恐吓的只言片语中，他唯一能感到的，就是“在劫难逃”——
人民政府要给他“算总账”了，在此之前那些大大小小的劣迹，曝光了的，没有显露的，一旦并案处理，他的后半生，只有在监狱里度过了！
于是，胡为面临艰难的抉择：如果“坦白从宽”，势必“牢底坐穿”；如果“抗拒从严”，那么“同样玩完”！
如何“避重就轻，避实击虚”，用“最诚恳”的态度和最虚假的“事实”，来赢得最佳的效果和最短的刑期，成为胡为的当务之急。
从进看守所的“刑拘组”，他就开始日思夜想、费尽心机。 “过检”转入“逮捕组”，他更是茶饭不思，为“刑”消得人憔悴。
“皇天不负有心人”，也不管这个人，起得是好心还是歹心，还真的给胡为找到了一线希望、一丝转机！
这线希望、这丝转机，源于胡为刚刚结识的一位“难友”——熊大哥。
熊大哥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看样子像五六十岁的人，难怪不少人都叫他“熊大爷” ，其实他才四十出头。
之所以跟胡为要好，是因为“押室”里只有他们两个是成都本地人。
偌大一个郫县安靖镇的“成都市看守所”，峰值可容纳上万“在押人员”，平日的“常住人口”也在六七千人，然而，真正本乡本土、本市本地的，却不足百分之十，其余绝大多数，都是周边市县，甚至外埠外省 ，来这边“流窜作案”的。
如此一来，成都本地人，倒成了“市看”里面的“稀缺资源”，一般较受干警的重视与关照（源于地缘乡土意识），在犯群中也绝少受辱受欺沦为“奴隶”。
说来也巧，熊大哥家住成都“千里桥”边的老南门，与胡为的原籍“百花地区”相距很近，只有公共汽车三站路远，算是广义上的“邻居”。
一旦聊开了，便发现，有很多共同的熟人 ，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更何况相识于“患难”之中。
胡为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了“祥林嫂”，逢人就大摆特摆、猛说狠说，自己的“血泪家史”，自己的“不幸遭遇”。
熊大哥听了，十分同情，跟着掉了不少的眼泪。
胡为极其善于察言观色、揣度人心。
他发现，熊大哥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怎么也跟为非作歹的“棒老二”抢劫犯联系不上，但他又的确因为涉嫌抢劫被捕的。
胡为就纳闷了：这家伙，瘦的像柴禾，周身没力气，刀都抓不稳，风都吹的倒，上街去抢人，一定很搞笑！
于是，胡为打破了看守所的“潜规则”——相互之间不打听案情，追问起熊大哥的具体情况和相关细节。
老好的熊大哥，经不起胡为的软磨硬泡，最终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对方——
上午双亲，下无子嗣，中无妻室的熊大哥，孑然一身，孤苦伶仃。
同时，他还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中无存款，一穷二白，一贫如洗。
勉强能养活自己的熊大哥，很不幸得了重病，数以万计的医疗费，使其望而兴叹、望尘莫及，只好拖一天是一天。
然而，身体越来越差，几乎无法从事劳动出去工作，实在是不愿“坐以待毙”，他就跑去抢劫，并不是为了找钱，而是想以这种方式被捕入狱，上了山入了监，总有口牢饭吃。
听说如今的劳改队，还给犯人治病，说不定这样还能多活几年，因此熊大哥打定主意，下半辈子就在监狱里度过了，真希望法官判的刑期越长越好！
听到这里，胡为心里一阵狂喜，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于是悄悄的转换了话题，再一次把家里“寡母孤女”抬出来，而且声情并茂、恰到好处的流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
正当熊大哥也泪湿眼眶，为兄弟唏嘘不已之际，胡为顺势提出了，一个别用用心的计划。
胡为提议：既然熊大哥今后都不想出去，能判个“无期”最好不过；反过来，自己却不能再牢里久待，必须尽可能快的出去，负担起家庭的责任；如此一来，有一个办法，能够达到“两全其美”的“双赢效果”——
那就是，胡为把一些自己做的案子，转嫁到熊大哥身上，胡为再出来检举熊大哥；一来一去，熊大哥“余罪”众多，必然被重判；胡为检举有“立功表现”，自然减轻处罚。
令胡为喜出望外的是，根本不需要他煞费苦心导游说，熊大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更在接下来的时间，极其用心的熟背 ，胡为告诉他的众多案情的细节。
而“聪明”的胡为，告诉熊大哥的每一个案子，都是有针对性和选择性的，这一切，都是他长期与人民政府“周旋中，摸索与积累下来的经验。
这些案子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
首先，必须是单独作案的，因为如果有其他同伙，就很可能暴露真相。
其次，必须是被害人无法准确指认歹徒面容形象的，如此便于蒙混过关。
最后，必须是案值不能太大、性质也不太严重的，对于公安部门来说“能破则破、可破可不破”的，这类案件，往往是积案众多，无法细查，“不伤大雅”，破一个就消一个，唯一的“贡献”，就是可以大大的提高“破案率”。
你还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这一次，又让胡为钻了法律的空子，占了社会的便宜——到了开庭之时，因其有“立功表现”，加之和谐社会“以人为本”的理念 ，考虑其家庭的实际困难，便有了一个“减轻”和一个“从轻”，让原本两位数的刑期，变得只剩下四年。
即便是四年有期徒刑，胡为还是嫌太长。
于是，才又在劳改队里，上演了捣鼓出媒体采访的“戏”，甚至以他自己的“故事”作为交换条件，换取某位有背景的记者，帮他办理星期过半后的“假释”。
可惜，最后一宝，他没有押对——那个记者“诳”了他，搞了独家采访，却并没有帮他办事——这也算是，老天对于他惯于骗人的“回报”吧！
有一点，可以肯定——胡为这次坐牢，必然不是最后一次——无论这四年刑满出去后，他能在社会上“飘”多久，监狱始终是他这种人，最初的“驿站”，最后的“归宿” ！！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药娃儿”一般都活不长久——只要他出狱后继续“吃药”继续沉沦，也就只有“早死早投胎”！ ！！
纵观胡为的一生，其初衷，无非就是想“好逸恶劳、贪图享乐”，然而“享乐”总是短暂的，也不曾有过长久的“安逸”，往往是“得不偿失”，过得比“普罗大众”都还要“劳苦” 。
其“盖棺定论”为：只是为了一个“偷懒”的想法，却辛辛苦苦的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其实，“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世上没有人，能躲得过“劳苦”。
因为“劳苦”是一种感受——
因人而异！
各有千秋！！
如影随形！！！
从未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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