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 钧
如果茶只是用来解渴的,那就不称其为茶,而是解渴的蠢物了。
——题记
茶香何须酒,书香不必花,爱茶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会在心里给自已留一片宁静安祥的空间,赠予那一缕优雅的茶香。一个安静的人,手上必有一本书,几上必有一盏茶。对他们来说,人生不可一日无书,亦不可一日无茶。
有人说无味才是至味,我相信,世间那些至浓至烈的物质,味道来得快去得也快,难以持久,就像许多年青人热烈冲动的爱情一下,常在倏忽之间,一地鸡毛。世间还有什么是永恒的东西?既然没有,稍微持久一点,亦是引人留连的,所以才会有人孜孜以求深山古树茶的淡而无味到无味之回味的致味,这种久久弥留在齿颊间的醇香会顺着舌喉,向下滑往脏腑四肢,向上升到脑勺额际,一路醇香过去,于是也就发酵出了境界二字,和手中的书一样,看着看着,你就入了那个那个境那个界了。
喝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用语言去描述可以有千百种解释,可是非品无以体验。
有人说我就喜欢绿茶,或者就是喜欢铁观音,或者独独钟情普洱,或是红茶、白茶、黑茶,这都是一种极个性的生命体验过程之后的体悟,这种经由“品”之后的体悟成了你的一种习惯性的嗜好,这种嗜好又反过来强化了你对这种茶的执着,茶就不再是你生命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她成了你日常的一种陪伴,一位你要用真情去赞美和维护的知己,这一切只为了证明你是懂茶的,慢慢的应了你的这个“懂”字,茶也懂得了你。生命中值得我们长久陪伴的人或物不多,一位知心的爱人,一个让你牵挂的孩子,或是需要你用一生去报答的父母。茶应了这样的一份陪伴,她也成了你的一位亲人,喜爱、牵挂、感恩。在一缕缕茶烟里,温馨如家人围炉。
饮茶的仪式从来是可丰可俭的,可以是豪华的排场,也可以是简陋的农家小院,树下的石几石凳,或是旅途中的舟车客栈,亦或是歌舞欢娱、相逢一笑、折柳赠别间隙的微饮小啜。一方小桌,一撮茶叶,一壶开水,随遇而安,少了些许客套,多了几分随和。喝茶已不是每个人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事情,而是从身体到精神都可以帮助我们相助美好和愉悦的过程。从泡一盏茶的招呼、询问你喜欢喝哪种茶开始,从烧水,洗杯,摆弄茶器的仪式开始,一份善意的宁静祥和就开始滋润环绕着你。喝茶可以让一个人从最激烈的情绪中慢慢的安静下来,开始随着袅袅的茶烟,沁鼻的茶香,在平静的交谈中,慢慢柔化了彼此之间的陌生、防范、误解和隔阂。从这些看似繁琐的仪式开始,由最初的些许触动,到交谈中的情理相生,再到释然之后的泯然一笑,茶道里常说的“清静和雅”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潜滋暗长,相伴而生了,这难道不就是孔子提倡的“礼”吗?
中国人向来是重“礼”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茶就被推到了礼仪的最高级别“祭祀”当中,在虔诚膜拜中,向神灵,向祖先“敬一杯清茶”往往是长辈们对自己,也是以之教导引领后辈的很亲切而又很郑重的一句话、一个举动。茶传达的是我们慎终追远、祈求福报平安的美好心愿。当茶从这种庄严的“祭祀”台走下神坛的时候,她是那么自然的融入到我们的日常生活里,在笈妍加冠,婚嫁寿诞,起屋造梁、年节供奉以及各种重要的日子,在各项规程中,向尊长们敬茶总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仪式之一,一句温暖的“请吃茶”,传递的是孝敬、是尊重、是融入与担当,尊长们高兴的扶起,接过,喝下,表达的是怜爱,是认可与接纳,是责任的托付与传承。
在中国,不管哪个民族,哪个地区,在这情味浓浓的一敬一接里,生命、族群以及赖此而生的一切元素,在轻松愉悦的敬茶仪式里完成了交接。我们把最盛情的待客礼仪也称为“请吃茶”,虽然这茶不一定是实际意义上的茶,可能是两个荷包蛋,也可能是一碗汤面,但我们都统称为吃茶,这是最高的待客礼节,朴实无华而又盛情殷殷。就这样,茶的概念外延被无限的扩大,被寄托了太多太多的美好与祝福,于是每个人的生命就这样在一次次的祝福与被祝福中成长起来,从生到死,我们的生命中早已离不开茶,在我们每个重要的生命节点上,茶总与我们相依相伴,或快乐,或悲伤。风尘一盏杯,足以如慰平生。
“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荫,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 三个人一起喝茶,叫做品茶,总要说些什么,论些什么,我们称之为品茶论道,此种方式的品茶不必有书,和你喝茶的每个人就是一本书。两个人喝茶,须得知己,彼此都读得懂对方方才有趣。李清照和赵明诚是彼此读得懂对方的,所以他们赌书泼茶,欢笑朝夕,我想汉初若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要是有茶的话,他们在当垆卖酒,琴瑟和鸣之余,又该将茶若何呢?一个人喝茶必得有书,这时候再没人和你论道、赌书了,也就没有了喧哗、辩论和那阵阵的笑声,那就让我们安静的看书,喝茶,一任时光荏苒。书中自有天下,茶里自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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