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工作,心里还常常想着老家。那里还生活着我年迈的父亲母亲,承载着我的欢乐,父母的关爱。
快餐式的饮食习惯,节奏紧张的城市格调,愈发牵引着我的思乡情结。回家,最希望的,就是吃一顿妈妈做的饭。
妈妈做的饭,一直在心底香甜着,成为我人生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童年,我在父母的庇护下,象幼鸟躲在大树上温暖的巢里,我还体会不到他们是怎样艰辛地喂养着贫穷的岁月。我不知道,母亲是怎样施尽了她的聪明,把我们姐弟四人的胃填饱,从而一个个长大成人。
那时,父亲在生产队里忙忙碌碌,家中里里外外的一切,都由母亲一人打理着。姊妹四个我最小,一个姐姐两个哥哥都在上学。母亲每天最早起来做饭。父亲早晨出工,哥哥姐姐上早自习;我也早早地醒了,却赖在被窝里不下炕,还嚷嚷着母亲过来陪我。印象最深的是冬天,母亲从水瓮里捞出一方冰块,放在一个茶缸里。我围着被子坐在热炕上,抱着茶缸咯嘣咯嘣地啃着明晃晃的冰块,再也不嚷嚷母亲了,母亲这时就腾出空来做饭了。父亲早工回家,哥哥姐姐上完早自习也回家了。这时母亲就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早饭是母亲熬的小米粥,里面还放了绿豆、花生,和切成方块的地瓜。香香的是小米,甜甜的是地瓜。这是全家人喜欢的美食,冬天的早晨,一家人围着饭桌,个个吃得头上冒汗。那种甜丝丝的味道,至今记忆犹新。
母亲常说,我幼年是一个很乖的孩子。母亲忙着家务时,常常和我玩着一种游戏。我在院外,母亲在院里。母亲说,你是谁呀?我在院门外回答,我是铁梅呀!母亲又问,你还是谁呀?我又回答,我是常宝呀!……就这样一来二去,母亲哄着我就把手里的活干完了。中午饭,母亲就在这些间隙里,为我们做成了。我最爱吃的,就是母亲做的豌豆暄,那是一道纯手工制作的食品。母亲把新摘的豌豆去皮后,趁着鲜嫩劲,用自家的石磨磨成糊糊,然后一股脑儿倒进铁锅里,拿铲子摊开后,用软草慢烧加热。随着温度升高,豌豆糊糊象发面一样升涨,涨成面包的厚度,差不多也就熟了,令人馋涎欲滴的豌豆暄就做成了。母亲用菜刀划成方块,吃午饭时,豌豆暄成为家里一道最亮丽的美食。那淡淡的绿色,香喷喷的味道,一直在心底缠绕。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虽然我家经济处处捉襟见肘,可在母亲精心打理下,穷困的岁月里,我们平淡的生活依然处处充满温馨。那时家里的主食以玉米为主,白面是家里的奢侈品。母亲通常把玉米磨成面,做成面饼子;有时也摊煎饼。摊煎饼是个累活,母亲起早贪黑地干一天,才能完成一家人够几天吃的煎饼。地瓜干也是家里常吃的,秋天,父亲把地瓜从土里刨出来,用铡子切成片,放在露天里晒几天,白生生的瓜干就丰收了。放在锅里用清水一煮,吃着面面的,甜甜的。那时每当我放学回家饿了,总会跑到饭屋里拿出一摞煮熟的地瓜干,狼吞虎咽地吃个够。大哥比我大四岁,吃玉米饼子时嚷着剌嗓子,这时母亲就让他吃白面的。幼年的记忆里,父亲母亲很少吃白面,仅有的少许白面,全留给了我们姊妹四个。
父母的粗茶淡饭,把我们一天天养大。我们一个个成家了,父母一天天老去。他们原先挺拔硬朗的身板,象弓一样弯曲着;明亮清澈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暗淡混浊……这一切,是生活的艰辛,日夜奔走的岁月留在他们身上的印记。如梭流年使父母变得苍老了,可他们依然有一颗不服输的心,他们依然有着开朗的性情,有着勤劳不息的干劲!两个扔了七十奔八十的人了,岁月携手,一如从前简朴乐观地活着。曾经,我们让父母住自己家里逸养天年,可干了一辈子的他们,过不惯这种清闲的日子,非要住在老家。许是一种恋家情结,虽然我们不愿这样,也拗不过父母,而只好听之生活在老家了。
随着工作的忙碌,与父母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一些正在远去的有关父母的画面,正成为心底留存的美好。一些平淡的生活,令我今生难忘。今年夏天我回老家,母亲穿着紫红色碎花汗衫,坐在院子里的老梧桐树下,悠闲地摇着蒲扇;父亲则在院墙跟莳弄着他的一畦西红柿。挨着西红柿的是一架滕蔓缠绕的黄瓜,一根根翠绿的黄瓜顶着一朵朵淡黄色的小花……他们看见小儿子又回家了,脸上绽开了一朵朵笑靥。父亲撂下了手里的活走到我近前,母亲忙不迭地倒着茶水。我喝了一口,淡淡的清香!嗯,还是山里的泉水泡的茶。虽然村里早就通上了自来水,可父母喝惯了山里的泉水,父亲仍然外出打水的习惯一直没变。有时我忍不住感叹:父母这把年纪了,身体依然健硕硬朗,是不是与他们的这些生活习惯有着密切的关系呵!工作在城市的我,正一步步远离父母,远离他们的生活,这是一种难以违背的无奈。也许,只有隔三差五地回家团聚,不时再吃上一顿妈妈做的饭,才使心里找到一种家的温馨和思念的释怀。
呵,但愿我经常喝上老家的水,吃上妈妈做的饭,但愿老家的这一切不会变,但愿父亲母亲一直这样走下去,但愿他们不会成为我今生的回忆!父亲母亲,儿子在心里祈祷着、祝福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