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与人品》

        有朋友在群中推荐了胡兰成的《今生今世》，认为写得不错。

        另外一朋友说：“其实因为喜欢张爱玲，对胡兰成没啥好印象。”

        再一朋友云：“胡的文笔真是美。”

        推荐的朋友说：“看一本书，能看出作者的为人。”又说：“不过一个人的作品好坏和为人没啥关系。”

        作为我，仅看过胡兰成的《山河岁月》。止一半而释卷，未读完。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觉得作者有点眼高于顶，二是颇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令读者如我微微有不适而生厌恶之感。

        回想当时买这本书，其实重点不在于作者，恰如某群友所言，正是因为张爱玲而已。我好奇精致才情卓然出群如张爱玲者，爱上的男人究竟是怎样一类品种。老实说，结果微微有些失望。或者还有其他原因，毕竟再妙绝才华如张爱玲者，也无非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女人。

        就男人的才华而言，就我所知，张爱玲特别欣赏爱默生。胡兰成之于爱默生，所去远矣。因此不妨至少一半断定，张爱玲对于胡兰成的爱，或者生理之爱多余心理之爱。所谓爱情者，爱上对方的身体，恋上对方的灵魂。

        在《色戒》里，张爱玲写道：“到男人心里的路通过胃，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

        我没有读过《今生今世》，不敢判断其文究竟是否合乎我这样读者的胃口。不过“今生今世”这个书名，的确起的极好。据说书名是张爱玲起，书的内容也是张爱玲撺掇着胡兰成写的。道听途说的野史杂言，未知真伪。

        论胡兰成的文集名，《今生今世》和《山河岁月》，以及《禅是一枝花》，书名都不错。很有文艺气息，也不乏生活情趣。我查了下《今生今世》中的文章篇名，也都不错。胡兰成的文学修为的确挺深，很得惜墨如金，大道至简之要。

        胡兰成极受人诟病的，当然是曾经为汪伪政权效力，且还是文化副部长。文化人最怕的就是这一遭，大节有亏。大抵胡兰成之一生，一成一败。成者在于与翩翩玉人张爱玲的一场风花雪月恋，败者事业投靠错了对象，以至于最后搞得惶惶如丧家之犬，实在可悲可叹。

        至如作品与人品，比方一个人有某种天赋，无论是写字是绘画，是做厨师炒菜，还是做石匠雕刻，他的作品和他的人品的确是两回事。比如蔡京，是有宋一朝书法四大家之一，字写得好，然而是个极糟糕的官吏，可以说误国殃民。所以蔡京书法再好，仍然受人厌弃。

        无论什么行业，对于任何有所创造的人而言：作品关乎天赋，人品关乎事业。

        这在胡兰成身上也是成立的，文字的天赋不错，作品所以能令张爱玲生出兴趣，并且最后得亲佳人芳泽。事业的对象没选好，人品的大节意识有所亏缺是内在原因，受诸多国人唾骂至今。

        我们总还是怀着一种希望，盼望一个有能力的人天赋发挥得好，人品也坚持得不错。

        闲话至此，这个主题可以结束。

        今晨醒来，看到前述中一朋友补了一句延伸话题：“说到人品，圆桌派有一期节目引用了一句：淫者论事不论心，论心千古没完人。孝子论心不论事，论事万年无孝子。真的这样吗？”

        在我看来，这个怎么说呢，人性本来充满弱点，一味以道德眼光去判断人性，本身也是一种病态。道德视觉所以饱受思想家们的批判，也无非这个原因。

        其实生之为人，少年贪玩，青年贪情，中年贪欲，老年贪命，一生贪财。人性把握好了是座花园，搞得不好就是个泥潭。作为泥潭时，能爬出这数个人性泥坑的人不多，许多事件，由此而发生。但换句话讲，即便都逃出了，比如各个宗教中严格的苦修派，那又如何？无非自绝于社会群体，过了一种不同的人生选择而已，并不见得就真的比许多人高尚了多少。

        我们的重点，还是在于克服贪字，适可而止，保持从容心态，于己于人尽可能有益无害。所谓人生，盖此而已。

2018-9-26于三亚

《作品与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