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来,目光朝着那盆撒过萝卜种子的花盆,就像看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秋季是萝卜播种的最佳季节,多说江南水多,可今年秋天的雨水不多,好在前几天正好下了一天的雨,赶紧的,我把网购的种子撒了下去,再在泥土上面铺上一层细土,确保每一粒种子都有暖暖的被子盖。再用一只花盆的底座,覆盖在上面,撒满种子的泥土就呆在黑暗中,不见一丝光亮了。我笃定地等待萝卜种子,在黑暗里孕育、发芽。
俗话说:萝卜青菜,保平安。萝卜在农家,可是最为寻常不过的蔬菜了,小时候,大概萝卜也是吃得最多的蔬菜之一了,我记得我父亲对我们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说这句话时,我总会悲哀地想,难道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萝卜和青菜两种了吗。
所不知道,那笨笨的,粗壮的,肉呼呼的小模样,可生吃可熟煮,我和它真是相爱相杀一辈子。萝卜这个最最普通的最寻常的,我小时候总想有早一日不再食用,总想摆脱的食物,后来的我,却是欲罢不能,吃了还想再吃,总也离不开的蔬菜。
萝卜种子播下的第三天,我小心地揭开盖子,便见到刚刚探出头的小苗子,两瓣小苗,像婴儿的小手般,举止在头顶,嫩黄中透着一点鲜绿,细腻柔软,有的还在卷圈着,横亘在泥土上面,努力向上弓曲着身子。还有的,已从萝卜籽里顶出一条裂缝,露出肉乎乎的俏模样,注视着一根一根嫩黄柔润的芽儿,我的心中立刻窜出一团欢喜的雀跃。
草木皆有灵,我一动不动地盯着萝卜苗儿,阳光暖暖地射在我的身上,耳听着微风声,苗儿长生的咔咔声,萝卜苗儿也俏皮盯着我看,我再次被生长的力量深深地折服。
总会有某个意想不到的瞬间,激动你的心,让你触动心扉。
萝卜苗儿,在我们这儿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萝卜缨子,“缨子,樱子”,就像叫着邻家的小妹妹,亲切、亲昵又清新。
第二天清晨,我按耐不住急切之心,再次来看我的萝卜缨子。萝卜缨子已是浩浩荡荡,熙熙攘攘,挤挤挨挨,大概是全面破土而出了。或许是吸收了太阳的光芒,有了露水的滋润,萝卜缨子比前一天的绿颜色深了些,两片小嫩叶,变成了两个翠绿色的爱心状,圆润,饱满,我小心翼翼,轻缓地用手指拨弄着,生怕破坏了正在生长的缨子们。
我当然是喜不自禁。
连忙拍下照片,在老徐面前显摆我的劳动成果,我笑着告诉老徐,这是我们的“家生子”,你也来见一见吧。
老徐的反应是意料之中的平淡,他甚至鄙夷地看着我,用鼻子哼的一声,以显示他的浑不在意。
已经去医院复查过了,拍了片,医生告诉老徐,还是必须卧床,这让他多多少少失望,又无奈。医生让我们看了手术前后拍的片子,前后一对照月,那条骨折的缝,相比手术前,模糊了不少,虽然还是能看见缝隙,医生说位置良好,关节都在位,这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老徐受伤后,从来不曾哼哼地呻吟过,这多少对我有一些的慰籍,而今,术后一个半月已过,骨折的缝隙,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衔接,骨与骨之间对接平整,我想信生命的力量。正如我的那盆萝卜缨子,在自己的小小一方天地间,萝卜缨子在我肉眼可见的速度,始终在酝酿着、萌发着。
老徐对萝卜缨子的态度,我丝毫没有落寞。转身我把这一盆萝卜缨子移到离他的床,不足半米的窗台上,他缩了缩身子,先是不屑一顾,然后,趁我不注意,他用眼光偷偷地一瞥,正是这不经意的一瞥,我发现,窗台上那盆萝卜缨子微微一颤,在阳光映射下,青绿的颜色越发的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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