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我闺女丢啦
不知道有多少次,通常是在一天中最晚的时候(有时也在早晨),我要么在睡,要么正在洗澡 或者在开心的看着电视⋯⋯家里的门会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声太急促了 以至于当我连滚带爬and疑心重重and鬼鬼祟祟的凑到猫眼前,才常常会松一口气——不是坏人或者物业找的流氓来收费——是和我同小区的新疆老乡亮同学。
赶紧开门,他第一句话是: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啊……一脸懵逼表情(如果当时刚睡醒 表情会更无知的质朴一些)
“没事儿就好。快给阿姨打个电话 你妈打不通你电话 找你找疯了⋯⋯”
得,是我亲爱的娘。由于这种情况发生次数过多,亮同学在如实的传递了来自几千公里之外的老妈的担心后,通常会不进门就继续风雨兼程、披星戴月的走了。
妈妈的关心 必须get到
等我电话拨过去,妈妈通常是疾风暴雨的一连串:为什么你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你知道你妈多担心吗?一晚上没睡着啊!熬到早晨赶紧打电话让xx(亮同学)赶紧去你那里看看⋯⋯
我先是愧疚 再是被数落的也不爽: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是电话静音忘记调回来(有时没电 忘充电)
通常她会在列举一些她脑海中我各种危险的场面。鉴于她丰富的想象力 她会不希望我洗窗帘 坚持认为我一年洗一次足够了(因为挂窗帘太高 她担心我会站不稳掉下来);她不喜欢我洗被套床单 同样担心我晾晒会摔着 直到我告诉她 我现在练就了一个本事 可以把床单甩到晾衣杆上 她才觉得这事儿可行;平时记得关煤气啊!快递不要送家里呀!晚上睡觉不要反锁门啊(担心我万一出事儿 别人拿着钥匙也进不来)⋯⋯就这样互相又爱又恨的说一会儿 我得说 妈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我知道 我都知道⋯⋯嗯 就这样 她开心了。
我不会告诉你 她为了能在担心我的时候随时能找到我 恨不能找我要去各种人的电话。nonono 我自然是高尚而友好的拒绝了她。
除了现在还偶尔瞎担心之外 这个妈简直棒极了。
每次我回新疆 都是大事
在我定了回新疆的机票后 我妈恨不得在我出发一个月前 和我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基本开始语句是这样的:“哎呀 还有xx时间 我的闺女就回来了!” 然后围绕我的假期 将家里最近的事情重新计划了一遍。一向严谨always有道理的老爸也对老妈表态 闺女回家的月份就不要存钱了——因为他们的女儿就快回新疆呆些日子了
这几年我回家 父母坚持给我报销往返机票 还会单独给我回家开销的零用钱。话说我自力更生已多年 ,父母现在越来越把我当小孩子哟喂。还记得去年临近出发 照例电话问安 寒暄后say byebye,老妈来了一句:马上就回来了我的宝贝!⋯⋯
她不是第一次叫我宝宝或者宝贝 可能在她眼里 我不论多大多会照顾自己 都还是那个需要她细细关心的人。每次听到这些 都因为这一场我能体会到的实实在在的爱 而觉得幸福。
心大到漏风的妈妈
生性自由的我 从小一直觉得她管我很严。长大后 和别的小伙伴一沟通 我才知道她根本心大到漏风!各种散养我。
高中的时候已经开始早恋 那会儿经常晚饭后就跑去约会。新疆天黑的晚 我常常是晚饭后九点出门,常常十二点也没回家(嫑问我那时候在干什么 那时愚蠢单纯的我们只会拉手好吗)。记得有次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我一个人迅速的骑车回家。靠近离家最近的十字路口看见两个人疑似爸妈 近前果然是。他们因为担心出来找我。本以为我会被他们狠骂一通 结果我娘笑着对爸爸说:我就说吧 远远看着这假小子一样的怎么那么像是小燕儿 没想到就是她⋯⋯怎么那么像个男孩子啊哈哈哈
这么多年了 妈妈还会提起这件事 每次说起来 很开心的样子,言谈间完全没意识到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半夜十二点还不归家 好像远比 骑车很快像个假小子一样更严重些⋯⋯这是什么娘⋯⋯
青春期的时候 我连续三年不再穿裙子 每天男孩形象示人。那个造型 经常上女厕所会被人拦住。和妈妈出去 别人会问 :这是你儿子啊?妈妈开心的说:哪儿啊 这是我闺女!⋯⋯妈妈从来没有焦虑过我的表现 ,没有担心我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更不会像现在的家长逼迫自己的孩子穿符合他们性别的衣服⋯⋯我脑补了下 如果我有孩子 可能做不到妈妈这么镇(神)定(经)自(大)若(条)。
记得初中的时候我曾因为好奇尝试吸烟 有次被妈妈看见我屋子里有烟头,我撒谎骗她是某同学来家里的 我娘就信了⋯⋯多年后 愧疚的我 主动找她坦白 娘亲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未做任何评价 &表情平静⋯⋯哈哈 轮到我开始惊诧。
她给我最大的爱 是宽容
我经常丢钱包 就会顺带丢身份证。每次都是让妈妈帮我去补办,记得有次我刚补办好,就又丢了。我打电话的时候 同事在身边,当我挂了电话,她一脸好奇:燕子 你身份证不是才补办的吗?又丢了 你妈不说你吗?
当场我就被问住了 一脸疑惑:为什么要说我?
同事:你都丢不止一次了 要是我妈 第一次就批评我了⋯⋯
不解。后来等我问老妈为什么我三个月丢两次身份证她都不骂我,老妈和我一样被问住了:为什么要说你?你又不是故意的⋯⋯
记得有个同事每次她妈妈打电话第一个问题都是:最近工作忙不忙?如果同事回答说忙,她妈妈就会觉得安心踏实。如果同事说不忙,她妈妈就开始无尽的担心 焦虑自己的孩子失业没人要⋯⋯搞得那个同事每次接到她妈妈的电话都压力好大。
我的天哪 我妈绝对完完全全相反。我如果说忙 她就会认真的和我探讨让我退休的事情(讲真 已经和我说了好几年了~),理由是觉得我每天上班挤地铁 太辛苦太受罪。我要是在单位受了气 她简直比我还生气:这事儿不能忍!大不了不干了!⋯⋯当我问 不工作怎么生活,老妈豪气冲天:那你能吃多少花多少?实在不行 我和你爸养你⋯⋯
我要是说工作很闲 她就很开心 说:多好啊 别累着⋯⋯对我的各项要求都已经低到了地平线。有时我想换个工作赚多点儿 她一问上班远或者累 马上就不开心:哎呀 不要去啦 那么辛苦干什么 你已经很能干了⋯⋯
回想起我上大学前 对于做饭也就只会炒个鸡蛋。每次都是张牙舞爪 声势浩大的通知妈妈:鸡蛋必须留给我来炒!妈妈会等油热了喊我去厨房 通常是我进去之后假模假式的炒完 然后就好像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夹一筷子鸡蛋吃了后特丰功伟绩的走了⋯⋯后来做饭很好吃的哥哥说我 :这么大了 居然只会干点这个 该学着做饭了⋯⋯记得老妈当时就不开心了:我就是嫁人后才学得做饭,当闺女时都不下厨房 现在不也把你们养大了?她这么小 不会做饭怎么了?将来她自己想吃 自然就会做了!
我妈说对了。现在的我 终于没办法 就慢慢学会了做饭,虽然仅仅是把饭菜做得稍稍能吃。
回家后的一切
每次回新疆 妈妈都让我不要在春节回家。她希望我在满是水果飘香的夏天回去。用她的话说就是——这样我可以吃好玩好休息好。所以每次我回家都很像度假 玩得很开心不说 还会雷打不动的胖三公斤回来。每当她看见我摸着肚皮很开心满足的时候 就说:哎呀 我闺女多好吧,又爱吃又能吃……吃吧 反正等你回到北京没得吃了 就瘦了。
早晨我会惯例睡到自然醒。这里面有老妈的功劳。因为我家在一楼 通常如果在十点前 有同楼的叔叔阿姨在我窗下的凳子上聊天的时候 妈妈一定会迅速跑去让他们挪地儿聊天:哎 老陈老王 你们换个地方聊 我们家闺女从北京回来 还在睡觉呢⋯⋯要是睡到十二点还不起 妈妈也不会催我 只是会听到我有动静之后 探头进来 一脸开心:不起来吗?中午想吃啥?拉条子想吃吗?还是让你爸做抓饭?
大多数早晨 我起来嘘嘘的时候 家里是寂静无声的:妈妈在外面和阿姨们聊天,爸爸出去遛弯儿了。客厅的茶几上 或者厨房里,一定会有一碗鸡蛋牛奶。这是我小时候最爱的吃法:就是在煮牛奶的时候 打鸡蛋花进去 放一点糖。口感非常好 儿时的味道。
有时,还会有一小盆早晨爸爸从小菜地(可惜菜地现在没有了)现摘的新鲜草莓,妈妈洗好拌了糖,放在桌子上等着我。
回了新疆 我最爱的就是夜市了,晚上出门吃夜市前,老爸提醒我,早点回来。老妈一听马上为我辩护: "哎呀 小燕这两次回家可早了,都是12点回来的!"——不愧是我亲娘
妈妈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曾对妈妈说 她是我闺蜜和好朋友里 最年长的那一个。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毫无禁忌 万般可谈。
我妈规定 两天之内我们必须互通一次电话。我经常打电话过去会假装陌生人 叫她大名。她瞬间懵了 你是谁啊?我就哈哈大笑:我是XXX啊!(我的大名) 她每次都笑起来 哎呀你个疯丫头⋯⋯我有时会嫉妒她 “哎呀妈 好羡慕你有我这么好的闺女 我都没有”~妈妈总是很开心说是啊 你怎么这么好哈哈哈笑一阵 然后再和我吐槽下我爸日渐固执的小讨厌。 我会说这老头怎么这么不听话啊 你大人大量 别理他⋯⋯
我们谈过生死,关于她和爸爸的百年。我问过她关于如果得了不治之症如何治疗,妈妈说不要强迫治疗,父母子女太受罪。我询问过她最后是否允许三楼信佛的阿姨给他们往生……我说等她走了 我就带着她和爸的骨灰,摆家里。妈妈感动得一塌糊涂:哎呀 你不害怕吗?……你是我妈 我怕什么?⋯⋯我妈来句:哎 我闺女真好!你大姨去世我都怕⋯⋯
我们谈过我的未来。她支持我不要小孩 也从不认为孩子是人生必须。她虽然期待我找到一个对的人 好让她不再瞎担心我单身生活中 各种想象中的危险,却从不逼我必须找一个嫁掉。她唯一慨叹的是她这么好的闺女 怎么遇不到一个特适合的人。但她也并不觉得单身是困扰。老妈判断我是不是生活的开心 是从我是不是一直开开心心的吃吃喝喝角度来观察的。
妈妈是一个喜欢买便宜东西的人(哎 以前老人的通病 现在好很多了 在我的反复说服下),我经常买了新的物件和衣服给她 她也舍不得穿,还喜欢问我价钱,越贵的越要放起来。所以后来我再买 都会告诉她不要问价格⋯⋯但是 她从不批评我买昂贵的东西,所以我买了什么都可以安心的告诉她。她的眼里没有败家、不会过日子这些评价⋯⋯有时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问她: 你不觉得我买的这个xx 有点贵吗?老妈常常豪气来一句:你就一个人 赚钱还不是给自己花?想吃就吃 喜欢就买 不要舍不得 ,钱不够妈给你⋯⋯(啧啧 别学有钱人说话好嘛~)
偶尔我俩也会闹别扭 她通常是不开心脸却还会和我说话。以前我会凑合过去当没事 现在我的做法是正式的就那件事情和她当面say sorry,妈妈马上小姑娘一样 述说一阵自己的委屈⋯⋯听她说完 我们便又是那一对彼此支持欣赏的好朋友了。
直到现在,当我最终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时,妈妈会问我:你这样做 开心吗?当我说开心的时候,她会支持我 哪怕那个决定她不是特别理解 她会说:我闺女有脑子 决定了就做吧!⋯⋯
遇到我有些想不开的事情 她通常会声调高八度 信心满满的对我说:向你妈学习!想开点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身体健康 我和你爸身体健康 就是最大的福气 别的都不重要!
妈妈爱我 更爱牌局
去年重阳节在看朋友圈很多朋友在祝福父母 就想起给亲娘打个骚扰电话。手机打过去 正一片欢声笑语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娘正在其他阿姨家happy!和我说得第一句话也是打牌时特别敷衍的专用语:你找我有事吗?(要知道平时都是亲热的感叹语 “哎呦 我的闺女啊”)
遂问她节日过得怎么样?妈妈说她和几个阿姨下了饭馆大吃了一顿 现在几个人还舍不得分开 聚在一起开心的打牌。我刚让老妈转达完我对那几个阿姨的问候 就被妈妈迅速的挂了电话⋯⋯嗯 熟悉我朋友圈的人都知道 老妈这举动 一如既往。
最多的时候是我和她正聊得热火朝天 听见有人敲门 等老妈再次拿起话筒 only一句:你阿姨叫打牌啊 你没事儿了吧 byebye!⋯⋯嗯 这是客气的 多数情况我只等到一句尾音未断电话已断的半截音:我玩儿去了⋯⋯啊pia!⋯⋯电话忙音
前年回新疆返京才经典 那画面至今定格在心里: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在家打包好行李 我哥来了开车送我去机场 出门一看 :楼门前树荫下爸爸在入神的下象棋 妈妈在开心的打牌。风吹树叶沙沙响 画面一派美好祥和⋯⋯我打破寂静 喊了一嗓子:爸妈 我要走了!
爸爸默默地看着我点了下头 表示已阅。妈妈则迅速应了我一声“来了!” 就放下手里的牌向我走来 一边扭头对她的牌友说:你们等我一会儿啊 我送完闺女就回来继续⋯⋯
嗯。她是我的亲娘。是那个当她在北京 每天我上班时 都会趴在客厅窗户那里一路目送我消失的小脑袋⋯⋯是那个早晨不给我做早饭(有两个小时时差 不是她的作息时间)却坚持起来看我当天穿什么上班且随时指导我搭配的娘⋯⋯是那个从不给我压力 给我足够空间和尊重,只期待我轻松快乐生活的妈妈。
是的 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她和我更match的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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