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过后,天越发的热起来。塔扇在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里旋转。有丝丝的风穿过,还是抵不住房间里散发的闷热气息。
紫萱热的睡不着觉,她仰面躺在靠墙一侧的小床上。这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摆放两个办公桌、两把椅子、一张单人床,就再搁置不下别的东西。女儿离家上大学后,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就成了紫萱和她老公的办公室。
此刻的紫萱,仰面平躺在小床上,镂空雕花粉色灯罩下,白炽灯光很柔和。紫萱转个身,换个姿势继续侧卧在小床上,视线正好和墙上的十字绣《蒸蒸日上》相对。大幅十字绣整整占据了一面墙。这幅十字绣品,是紫萱的得意之作,绣了整整一年。绣品完工那年的十月份,紫萱老公突然要注册公司,公司注册地址就选在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
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对紫萱来说意义非凡。她在心里把这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视为吉祥之地。有一年,这个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窗外被马蜂筑窝。紫萱是在无意识开窗时发现的,见一只硕大的马蜂在窗外飞,眼见它飞进窗外屋檐下的筑窝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蜂筑了好大的窝。传说,马蜂筑窝是极讲究选址的;马蜂肯在这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窗外筑窝,可见风水是极好的。
好风水,好运气;果然,在女儿高考时,应验了。女儿如愿考取心仪的学校,是考取学校在本省招生本专业的唯一一名被录取的。紫萱每每想到这些,心里便升腾起得意之气,只是在别人面前还要装的很低调。
紫萱今晚看到墙上的十字绣品时,脑海里闪现的却是子平的脸。
子平的那张脸,留给紫萱的印象太深了。紫萱经朋友介绍去一家公司应聘,子平面试。初见子平,紫萱在心里深深叹息:这个人的日子一定过得不顺心,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暴露了所有沧桑。
事实如此,紫萱仅凭一张脸的判断是正确的。应聘成功后,紫萱和子平很快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子平年长紫萱十岁;紫萱亲切的称呼子平大嫂。
十字绣成品是一针一线流逝多少个日子才完成的心血之作。唯有喜欢并热爱十字绣的人,才能体会十字绣的乐趣所在,每当一个成品完成,成就感油然而生。
当大嫂和我说,她因为痴迷十字绣,很少做家务;一件快要成品的十字绣被大哥用剪刀剪碎时,我的心一阵疼。
当大嫂和我说,她婆婆需要人照顾,她公公去世早,婆婆说一个人住害怕;大哥便冲上前主动要求陪住,而不管大嫂是否孤单时,我的心一阵疼。
当大嫂和我说,她大儿子得了一种罕见的病,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能患上此病,每个月需要花费5000元,吃药维持病情时,我的心一阵疼。
大嫂的小儿子在加拿大读书,大嫂太需要钱来维持家里的花销;六十多岁的人还在工作岗位上像年轻人一样的拼力。大哥只顾陪自己的娘,不管自己的妻;两个人同城却分居而居。大嫂脸上的皱纹多半是愁的。
心疼大嫂的时候,难免会想是不是她的婆婆太自私。难道她婆婆看不到大嫂和大哥一直分居生活的现状吗?大哥照顾自己的亲娘,理所应当;可是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吗?大嫂有生病的儿子需要照顾,大哥有害怕独住的亲娘需要陪伴,这不就苦了大嫂。
好在大嫂乐观开朗,心态阳光。大嫂常说,谁让我摊上这么些事,我还不能倒下,家里还需要我;愁也一天,乐也一天;我得乐呵呵地过每一天。
大嫂是我在工作中结实的很特别的好朋友。工作外无话不说,工作中的配合也很默契。大嫂和老板是亲戚,知道老板的脾气秉性,我刚来公司的时候,没少背后给我提醒指点,让我在初入陌生的职场环境中很快如鱼得水,我很感激她。
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我离职。离开公司的半年后,我约大嫂在维苏唯披萨店吃披萨。大嫂说,这是她第一次吃披萨。我听了,心里很难受。
我问起她的近况,婆婆身体好吗?儿子病情稳定吗?大哥还经常来家看看吗?
大嫂说,婆婆身体很好,每天让大哥开车拉着她四处看风景,偶尔约我们中午吃个饭。大哥很少来家,还是全部精力都在婆婆身上,家里的事情基本上撒手不管了。儿子又住了一次医院,我中间给他停药了;每个月的药费花销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小儿子在加拿大念书也需要钱。我就想暂时停停药,看看能不能挺过去,结果还真就不行,又住院了。
我只能倾听,让大嫂暂时可以通过倾诉稍微缓解下压抑的情绪,不能给予她更多的帮助。分别的时候,我递给大嫂两罐红豆薏米粉。没想到大嫂也给我准备了礼物,一袋冰咖啡。我推辞不下,接受了大嫂的心意。回到家,打开冰咖啡发现已经过了保质期,我全部扔进了垃圾桶。心里没有一丝不快,心疼大嫂的要强。她说过,这个冰咖啡是国外的品牌,她一定是舍不得自己喝,才放置久了,乃至过了期,自己都不知道。
没有人愿意经历这些磨难,可是当这些磨难来临的时候,不能选择拒绝啊,只能全盘接受。
最近重读《古诗十九首》
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古诗十九首》的第一首,“与君生别离”,大嫂和大哥不就是这样的爱别离吗?”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日子就这样周而复始的度过,人也在思念中,一天天老去。
盼大嫂早日脱离磨难,早日与大哥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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