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以前的农村,依然是吃大锅饭,以生产队为单位,统一劳动,统一分配产品,以工分记录一年的出工情况,管理人员满分,每天都是十分,比如生产队长,会计,记工员每天八分,一般是有点文化的人担任。其余的劳动力按劳动能力10分、9分、8分记工分,年底决算。生产任务由生产队长统一安排,到了麦收季节,按工分标准分配收割任务,老人们在家做饭,看孩子,有的老人一个人要看几个孩子,生产力低下,劳动强度十分强大。收完麦子后,在不耽误白天生产的情况下,队长安排每天早晨到固定的地块捡麦穗,归自己家所有,也算一种创收。
麦忙季节,学校放10天左右的麦忙假,代课老师也要参加劳动,多半是给在地里干活的人们送茶水之类的轻松工作,下午固定的时间带领学生勤工俭学,具体就是到固定的地块捡麦穗,收入归学校所有,算作办公经费。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比较负责任的女老师,行为意识也相对超前,平时也能因材施教,而且知识面比较广,经常在课下给我们讲好多故事,比如《徐飞三次到南京》,让我们在闭塞的环境里知道了南京长江大桥,知道除了家门口的小河,还有长江,还有海洋……同时还把调皮的学生和成绩好的学生坐在一起,互相帮助。我的同桌就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叫张进仓,每个年级都留级,同学们都戏称他为“瓜瓜级”,弟弟叫张满仓,学习略微好一点,这让当生产队长的父亲很无语。到学校请求校长不要太介意,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儿子上到小学毕业,否则,这么小辍学怎么办?
张进仓成了我的同桌后,老师把我们的座位调到了靠墙的位置,张进仓靠墙坐里面,我坐在靠路的位置,就这样得不到我的允许张进仓就不能出座位,对此他十分不满,却又无能为力,对我的不满与日俱增,瞅准机会就报复我。有一次我到学校比较早,张进仓比我更早,看到我往教室走,他迅速把课桌堵在门口,并且躺在上面,我让他起开,我要过去,他不肯,再请求他起开,他还不肯,我忍住脾气最后一次请求他起开的时候,他竟然得意洋洋地让我从课桌低下爬进教室里。这下彻底激怒了我,迅速使出浑身力气以迅雷不及的方式把他从课桌上推了下去,没有防备的他结结实实摔了下去,然后我就向校门口飞跑过去。从地上爬起来的张进仓立马追着要打我,眼看要追上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刚进校门的王校长,瞬间就没有了气场,乖乖地回到教室,虽然我躲过了一场劫难,但是张进仓却和我结下了梁子。
第一次出发捡麦穗的时候,班主任给全班同学郑重其事地开了会:
班主任:同学们想不想课下看画书呀?
同学们:想呀!
班主任:看画书增长知识,张*霞看画书多,她的周记就写得好,不过她也只有那几本画书,大家都看过了。
同学们:还想看好多新画书。
班主任:买新画书要好多钱,但我们没有钱,老师也没有钱,怎么办呢?
同学们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办好,这个时候班主任又开口了。
班主任:我是这么想的,咱们每天下午都要去捡麦子交给学校,能不能多捡一会?
同学们:为什么?
班主任:多捡的麦穗归咱们班里,卖掉以后买画书,全班同学轮流看,怎么样?
……
画书对同学们的吸引力十分强大,班主任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同学们的支持和赞许。
此后几天里每天下午全校的同学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在指定的地块里捡麦子,然后由学校统一管理。别的班放学后,班主任拿出自己花钱买的人丹给每个同学发一包,还和同学们一起捡麦穗,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然后老师再把这些麦穗背到学校整理干净。
第八天的时候刚好在张进仓他们家附近的地里捡麦子,收工以后我又在附近的地边上摘了许多马炮,像小西瓜的样子,吃起来酸酸甜甜的,等我慢悠悠往回走的时候,和同学们已经拉开了好大的距离。
我挎着小竹篮一边走一边惬意地吃着酸甜的小马炮,走到一座门楼气派的住宅前,看到门前站着高大的张进仓,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听到一句“大黄上……”,一条健壮的大黄狗飞奔着向我冲来,吓得我哇哇大哭,不停地把竹篮挡在前面……
大黄狗快要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急中生智,连哭带喊喊出了张进仓父亲的名字——老太平你家狗咬人了,大洋蛋你家狗咬人了……正在家做饭的张进仓母亲听到提名道姓的哭喊声,急忙冲出来呵斥住了大黄狗,跑到我跟前问我咋回事,看到他母亲,我哭得更凶了,梨花带雨,声泪俱下……他母亲一边哄我一边骂张进仓“不省事的东西,看你爹回来不收拾你……”。生产队长被一个小姑娘哭喊着指名道姓,好面子的队长岂能放过惹事的儿子?据说当天晚上张进仓被父亲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班主任把麦子收拾干净后,经我介绍分批卖给了我家隔壁的老奶奶,每天放学后我背回来一点,过称收钱,一共卖了10元钱,是老师每个月津贴的两倍。老师不方面出面,周末老师权力下放,让我去公社新华书店购买画册,我有点担心,还是黑蛋哥陪我去的,买来了满满一大挎包小画书。
后来班主任协同几个男生,当然还有张进仓在教室的角落里用木板搭建了简易书架,把新画书编上号码按顺序摆放在上面,张进仓作为图书馆的负责人,登机借书还书的记录,只限于本班同学借阅,而且还有明文规定,只限于每天放学后借书和还书,白天上课的时候严禁接触这些画书,这让外班的同学羡慕不已。
大量的小画书让我应接不暇,每天放学后写完作业,煤油灯下这些小画书就成为了我的精神食粮。邻居家小妹为了到我家看画书,经她母亲同意,晚上住在我们家里,多一个伙伴,多一个分享快乐的人,同时也多了一个玩伴,我们在一起玩出更多的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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