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是《楚辞》中收录的一部作品,被称为“千古万古至奇之作”。之所以不是“问天”,是因为这是对上天的一种尊重,因为上天是不可以被质问的。《天问》这一篇文章不同于屈原其他的文章,不仅篇幅较长,而且通篇提问,是一篇非常具有哲理性、思辨性的文章。
《天问》表现了诗人非凡的学识和丰富卓越的想象力。《天问》对宇宙自然、神话传说、历史人物这三部分提出约170多问,以四言为主,杂以三、五、六、七言。屈原在里面提出的许多问题,不仅是对现实世界的疑惑,更是对天命的质疑。而他的后半生,便是来回答他所提出的一百多个问题。
后世文人也模仿屈原的《天问》创作了许多相类似的文章,例如傅玄的《拟天问》、柳宗元的《天对》、杨炯的《浑天赋》、方孝孺的《杂问》等等。屈原的《天问》具有开创主义精神,正如他开创了浪漫主义的先河。
有关《天问》的创作目的,各个专家各有不同的看法。王逸认同“抒愤说”,在他看来,屈原遭到贬谪内心愤懑,又因看到壁画,借《天问》宣泄一番情感。戴震、姜亮夫等则认为屈原是对万事万物有所疑问,想要通过提问的方式来询问世间之人,没有包含更多的私人情感。王夫之认为,屈原即使被驱逐依然一心为楚王着想,便作《天问》来劝诫楚王,借明君贤臣、奸佞小人的故事来反映自己的政治思想。游国恩认为,《天问》即探究万事万物之理,探究宇宙的本源、未知的秘密,这就使得《天问》具有了一定的哲学性。
屈原创作《天问》是同时包含多种原因的,不能让单一的角度限制了思考的方向。而《天问》的背后一定蕴藏着一定的哲理,给人以思考,给人以启发,所以现如今依旧有一定的实际意义。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屈原在开篇就对天地的形成有着好奇之心:到底是谁将所谓的道理传到现在呢?天和地还没有形成的时候,它之前又是由什么形成的呢……屈原就此提出了一系列的疑问。他对天地万物的形成,以及自然界的各种现象存有疑心,他并不相信那些神话传说,那些太过于虚无缥缈。天上的太阳抬头可见,哪里还需要烛龙来点亮这个世界的黑暗呢?嫦娥所吃的长生不老药既然有长生之力,又怎么会不能长久保存呢……面对种种自相矛盾的解释,屈原不遗余力地发出了训问。
在文章中,“天式纵横,阳离爰死”这一句表明了屈原个人的观点,即自然万物受阴阳驱使,一旦阳气脱离人体,人便会死亡。在屈原看来,自然界的一切都是有规律的,人会死忘,神也会消逝,一切都逃不了规律的限制。这与荀子所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是一样的。
“何圣人之一德,卒其异方?”为什么同样是有良好品行的圣人,每个人的结局却不同呢?比干一颗诚挚的心人尽皆知,却不受待见,反而是身为奸恶小人的雷开,享尽荣华富贵。“天命反侧,何罚何佑?”屈原不得不发出这样的喟叹,因为他自己就如比干一样,一颗真诚的心不受君王的待见。由此,屈原认为天命无常,根本不存在什么上天的安排这样的说法,上天在保佑一个人的同时,也会降给他惩罚,他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不存在偏爱。
由此看出,屈原并不认同当时唯心主义者所提出的观点,因此他的思想整体上是趋向于朴素唯物主义的,但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唯物主义,他并没有提出像中国古代的五行说、西方的泰勒斯一样,明确世界本源的观点,而是积极地反对中国古代唯心主义者的看法,并对此提出问题。
屈原之所以提出这么多问题,正是因为他有一颗敢于猜测怀疑的心。他对宇宙自然万物、神话传说、历史事件和天命都提出了质疑。他这种不向权威妥协的怀疑精神是十分值得我们学习的。
无数人都对圣人言听计从,从没有过怀疑,可哪怕是圣人,也会受到时代的局限性,提出与现代社会相左的观点。哪怕是后世对圣人观点的解读,也是各执一见,有多少人对像“君子远庖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样的句子做出了错误的解释。面对圣人的见解,我们不是一味地相信,而应当有所感激与敬畏。亚里士多德曾说过这样的话:“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当怀有一颗敢于怀疑的心,方可行于世间。
但屈原的怀疑精神,多多少少受到时代与个人的局限性,不是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与西方怀疑精神最后以超脱为目的相比,屈原以死明志显得更为单薄无力,没有普世价值。受到时代生产力的局限性,屈原没办法对自己提出的疑问进行科学的考察,加上遭到了贬谪,而他那颗纯洁高傲的心驱又使他不甘平凡,却没有出路,他不能像渔夫所说那样豁达于世,而是逐渐精神消极,走向肉体的极端。
正是《天问》中的疑惑,引导着屈原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这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此后,他便带着疑问走了下去,“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屈原之死是令人惋惜的,但他高洁的爱国品质却将永久流传为后世所敬仰,他对权威的质疑,也是我们这个时代进步的工具。屈原之不幸,是楚国之不幸!楚王若重用屈原,或许又是一个楚国的辉煌盛世。但屈原之不幸,却又是中华之幸!中国的历史,正因有他,而添上了绚丽的一笔,他是一位英雄,是中华民族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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