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是炎炎六月,这麦田里却阴风阵阵,乌云半天。
为什么说半天呢?
说来也奇怪,这麦田硬是被明暗云层生生划为两半,一半乌云密布,一半却天朗气清。
阴风从乌云那边袭来,使得炎日下的白冷也并未冒出半点汗来,正是舒爽的状态。
与白冷相对的那个矮小粗壮的男人,站在阴风里被乌云笼罩着,显得愈发矮小。
白冷不知道他名字,只知道他是麦田的守望者。他来这里就是要杀他,将他的头割下去老板那里领取千两黄金。
若是在平日里见到这男人,白冷肯定不屑与他一战。可是,当他的人头价值千两,还是黄金,他就不得不在心里掂量掂量这个小矮人了。
“来者何人?”
麦田的守望者缓缓开口,他浑厚的声音挟着一阵强烈的冷风铺头盖脸地朝白冷袭来。
白冷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千金之命果然不凡!他嘴角浮出一抹笑,露出雪白的小虎牙,说道:“天山玉剑白冷是也!”
麦田的守望者这才转过身来,没想到身材矮小的他却长着一张异常俊美的脸。
他剑眉轻挑,狂风将他披头的发吹得张牙舞爪,半晌,他轻启薄唇说:“取我人头换黄金千两?”
又是一阵强风,白冷甩了甩被吹乱的头发,拔剑出鞘,道:“都是成年人了,别磨叽了,直接上吧!”
说话间,两人轻轻一跃,都飞到了云层的分界线上。
虽然麦田的守望者命值千金,白冷也不是寻常之辈,因此二人在半空中交战三百回合,依旧未分出高下。
大战正酣,白冷这边由太阳高挂转为月上中天,麦田这才合二为一,不再有明显分界。
白冷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比体力他肯定抵不过这矮小的男人。
这也是矮小自带的优势,即使身子再粗壮也灵活轻便许多,所以消耗战绝不是白冷明智的选择。
趁着麦田的守望者采取防守招式时,他一个转身落到麦田里。初初站定时,双腿都是软的,全凭着内力勉强站得直。
2
那麦田的守望者也并不穷追猛打,他也轻轻落在麦田里,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白冷。
被他看得有点心虚的白冷,忙说道:“我可不是认输啊,只是我发型乱了,我得整理一下。”
话说出口,白冷就后悔了,就这借口还不如沉默不语的画面来得优美。
那矮小的男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转身背对着白冷,扔下一句:“随便!”
白冷见他转过身去,便不再强撑躺倒在麦田里。今晚的月亮尤其圆特别亮,就那么孤独地挂在藏青色的天空里。
六月的炎热,也没能抵挡一阵落寞凄凉由白冷的心底,丝丝条条地涌出,随着血液流遍全身,所到之处又冷又麻。
“你觉得孤独吗?”白冷的声音似一把利剑嘶嘶地划破夜的寂静。
有些话说出来不需要回应,有些问题问出来不求回答。白冷他只是觉得孤独了,所以就那么问了出来。
但,总有一些事出人意料。
“孤独。”
麦田的守望者浑厚地声音飘飘乎乎地传来,虽然平淡却让人悲从中来。
白冷听到回应先是一愣,而后坐起身来看向麦田的守望者。
一掠矮小的孤影静静地立在这微微翻腾的麦田里,月光给他镀上一层乳白色的外衣,像是一尊孤独冰凉的,无人供养的菩萨。
这样的人,怎能不孤独?
“那你,没想过离开吗?”白冷又问道。
那麦田的守望者哈哈一笑,浑厚的声音凄凉地晕开,他说:“离开?我生是此地人,死是此地鬼。”
3
有的人生而平等,能自由潇洒地活过一生。江湖于他,是豪情万丈的,好景一片。有的人则生不得平等,死亦身不由己,江湖于他是一座毫无颜色的囚牢。
毫无疑问,麦田的守望者属于后者。
白冷站起来,额发在夜色里轻摆,他上前一步问:“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不记得了。”
他仰起头,月光下,麦田的守望者恰似一头失声的孤狼。
白冷再次拔剑出鞘,那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他没有飞身而上,只是抓着剑一步一步朝麦田的守望者走去。
那长剑与麦穗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蜿蜒盘旋地钻入二人的耳道,又顺着筋络流入心里,令人瘙痒难耐。
不一会儿,白冷踏出边界一步。
麦田的守望者笑了起来,笑得风起云涌,笑得天昏地暗,笑得白冷差点就转身离去,放弃那千两黄金。
但是,即便不为黄金,白冷亦有非取他项上人头的理由。
麦田的守望者仍然呆立原地,仰天大笑,完全没有备战的架势。
白冷在距他五步之处停下,将那似玉的长剑直指他后颈大动脉。
半晌,那剑硬是没有刺下去。
这时,麦田的守望者突然转过身来,将他那把弯刀狠狠朝白冷劈来,他动剑不及,受这一刀,要么一命呜呼,至少也是重伤,最后死路一条。
“呃!”
那麦田的守望者应声倒地,透着月光,白冷似乎看见了他弥留之际嘴角闪过的笑。
他解脱了,放弃了,这该死的孤独的生命。
原来,他那一弯刀就是为逼出白冷的救命暗器,一瞬封喉。
白冷走近一看,原来,这矮小的人,是没了双腿。他后退一步,后背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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