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的经济危机，很多毕业生都找不到心仪的工作。有人回家啃老了，有人骑上个骡子慢慢找马去了，而我身边那个最倔强的姑娘荆贝贝却选择了北漂。
她说“我真的就是传说中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可是那又怎样，我就是想朝着那稍微高点且现实点的位置翘翘脚，无非就是多努力些么。”
我看着她的严肃劲儿，笑了：“你的双脚还真没翘，它们更多时候还是在和地铁亲密接触吧，已经不只一位同学传回来消息称又在几号地铁撞见你了，背着个包，半倚着座位护手，假寐。”
她依旧严肃，瞪大眼睛反问：“那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我猜，那些能在地铁遇见贝贝却没能打招呼的，一定是时间来不及，他们啃着面包在赶路，无非想这一天的工资能够完好无损，而不是因为迟到几分钟而少了五十元。
可是，“荆贝贝，你爸是高官，你妈是巨商，你为何不回家，反而在地铁流浪。”
贝贝听着地铁二字，忽然两样放光，说：“没有啊。我在地铁的时候，多半在想下一站去哪里，没想好的时候，我就会赖在里面来来回回的坐，哈哈，反正只要两块钱嘛。”
我看着她的疲倦样子，反而不想再刺激她。因为她所说的话，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慢慢变成一副画面。
一个姑娘清早挤地铁去面试，被告知回家等消息吧。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又上了地铁，一站一站的坐下去，在思考，究竟是去比较远的那场招聘会还是回家翻58同城投简历。
那是她们所有北漂姑娘的必经之路，只不过有的人很快就下了地铁，有了写字楼可以去上班，而有的人为了更好的追求，将所有的迷茫留在地铁，等冲出出口，又是一个打了鸡血的求职者。
那时候我们都刚毕业，我在老家找了个教书的工作，贝贝在北京白天找工作，晚上学技术，她总想着自己可以更优秀更出色。直到我们同班大姐大都抱上了双胞胎，当起了超级辣妈，贝贝才兴高采烈的打电话给我，“方正把我给收了。”
我很不解的说：“你这昼忙活夜充电的比别人多奋斗了一年，不过才签了方正？”
贝贝说：“哈哈，咱俩的人生都还有很长，可是你的故事已经讲完了，而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这就是方正的魅力。懂么？”
我不服：“凭什么啊，我虽是名一眼万年的教师，可是我的故事怎么会讲完，毕竟我的满天下缤纷桃李，精彩无数，一切未知啊。”
贝贝说：“我不听你的自我安慰了，趁着没结婚，来北京漂一漂呗。瞧，隔壁的IT大楼型男无数哦，来钓一个金龟婿再回老家才是正解。”
挂了电话，我虽唏嘘着人生观价值观的大相庭径，但是已然魂不守舍的开始百度谷歌各种关于北京的新闻，甚至耳朵里都开始播放《北京，晚安》
那时候，她的目标单纯的只是在在北京站稳，有份自己满意的工作，有个安稳的家。她的努力也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短短一年，365个夜晚的加班，她把自己修炼成一个能设计会P图可以写程序的超级IT女特工。
我们都以为自学成才的她不过长了点噱头，真正上场还是难成气候的。面对我们的质疑，她非常骄傲的讲述了在方正终面时和部门经理的一场交锋。
她说部门经理是一位胡子拉碴的渣男，外表很渣，却法力无边。曾经单手收了数届清华北大计算机学院的院花，让无数浓妆淡抹的美丽女子自愿放下发束，极啦上拖鞋换上短裤，伏案写程序。
我抿嘴笑，说：“也就是你看似去了方正，实则误入后宫？”
荆贝贝白了我一眼，继续吹嘘：“你懂什么呀，这些个妖艳女子，各个聪明绝顶，伶牙俐齿，无数正能量等我去吸收。”她夸张的做了一个吸星大法的手势，嘴里念念有词：“我吸，我吸……”
我打断她，“你先别吸了，还是先讲讲你的首场入职大戏吧。”
荆贝贝噗嗤笑了，换做温柔状，用我真的分不清是低调还是低沉的声音说：“其实没什么啦，别笑话我，我在面试结果公布之前，就去上班了。”
我太了解她了，第一次没有高调炫耀自己，一定有一个转折在里面，但是我得配合她呀，故作感慨的说：“真的吗，你看你就是那么优秀，经理都等不到你入职了。”
而贝贝只有在夸赞之下才会松口说实话，她又吃吃的笑开了，说：“饭饭，你又套我。你明明知道真相之后还有真相。”
我大骂，“有屁快放。”
“好吧，我去胡子经理办公室门口蹲了三天，第三天才和他说上话，就是我的执着和我的那句话打动了他。”
我那该死的好奇心，不猜会难受死，“你说经理你好帅还是说经理你看我好漂亮。”
贝贝说：“你那么肤浅，注定只能照本宣科做个教员。”
我说：“你侮辱我可以，别侮辱教员，没有教员，也没有你光明的未来。”
贝贝说：“我只是在经理第三次路过我身边，皱着眉头望向我的时候，弱弱的问了一句，听说写程序需要耐心？”
她想暗示经理自己很有耐心，你看，都去蹲点了三天就为说上一句话，我哈哈大笑，聪慧如我，看破天机，大声质问贝贝：“说重点，说重点，你那三天穿了什么？！”
贝贝说：“好吧，白T恤，喇叭裤，马尾辫，平跟凉鞋，还特意去配了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就是一书呆女，我不写程序谁来写程序。”
我大呼，荆贝贝，你那么美，那么机灵，那么有胆识，北漂的人那么多，你不出头谁出头。
是的，当一个口口声声念叨着“一般的女孩子你做不了这份工作”的部门经理连续三天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看见同一位姑娘，她看起来不会打扮不会化妆还有点天然纯傻，并用实际行动向你证实了自己确实有耐心。此时，他的心里一定有万种窃喜涌上，再不录用更待何时？
就这样，贝贝同学成功打入深宫内部，此后一年，沉默寡言。
同在一片蓝天白云下，每次，当我从讲台上口干舌燥的下来，一句话也不想说的时候，我会端着咖啡杯，想想，贝贝，她此刻在干些什么呢？嗯，我知道，她在写程序写程序写程序，我偷笑，呵呵，那么倔强的她也不过日此，你瞧，她的故事刚开始也已经结束。
毕业终于两年了，有一天，群里的欢腾过后，我惊恐的发现，妈呀，贝贝她几乎预言了所有人的日子，我的同班同学，在私企外企国企甚至个体，生活都可以用同一个词描述，那就是“一眼万年”，无一例外。
所以，当她捧着一把钞票，穿着里长外短上下不分的文艺范儿衣装出现在青岛的时候，我有些许诧异，而又有些理解。
在街角的咖啡店，我劈头就是一句：“怎么这么有空？辞职了这是？”
贝贝漫不经心的说：“还是你最聪明。”
我问：“为何？”
她忽然抬高声音，笑着点我说：“因为等到花儿也谢了，也没等到饭饭你去看我，或者金龟婿来钓我也行啊，哎，一样都没有。”
她的辞职我其实还可以接受的，毕竟她的爸爸妈妈虽然不是李刚夫妇，但也总是不厌其烦的喊她回家吃饭，恨不得八抬大轿抬起这个宝贝女儿，再齐声喊个口号：闺女，我们养你，你别那么拼。
可是，贝贝那挡不住的失落，还是让我心疼了。她说方正里果然有无数才华并茂的女子，她们聪明果敢，各个都能独当一面，可是，里面更多的是同部门经理一样，极啦着拖鞋不穿正装没有肌肉的文弱书生，他们的青春和荷尔蒙都献给了若干叫做《传奇》的大型游戏和程序代码。
“在那里，我找不到梦想，也找不到爱人。”这是贝贝的理由，她握着手里的一摞钞票，在青岛过了小资的一个月，重新回到北京，继续漂。
她离开青岛的那一天，我说：“你就这么漂吧，总有一天，你还是会飘洋过海来我身边的。”
她回：“凭什么？”
深夜，但凡我孤单至极给贝贝发去短信或者QQ信息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就收到回复，好吧，她始终在我触手不及的地方阴魂不散。有时候也会厚颜无耻的自拍一张窗户上的她的影子发给我，玩倩女幽魂。
但是更多时候，她会发一段带我思考的语录：
“饭饭，在方正沉浸的那一年，我虽用脑过度，头发掉了一把，可是我能吃了啊，我每天加班回家必须补充一个面包，你看我的腰围从一尺九到了二尺二。”
“饭饭，北漂上漂被各种分析各种逃离，可还是有她存在的道理，就像昨天，我看到一男人，就一看，我就觉得他什么都有，有智慧，有情商，重点是他有模有样，肯定也有钞票无数。”
“饭饭，你说咱们的爸妈怎么就那么肤浅，难道女孩子的梦想不该去实现，女孩子就活该毕业就恋爱结婚生子？嗯哼，他们上一代，语文普遍不好，不知道一个词叫成就感。他们都把体育好错当成有文采，比如老说我折腾。”
我被她搞的心烦意乱，心想，无论如何得去北京瞧一瞧。我要去亲口告诉她，你得快点，你得加油，你的语录我都整理了一本了，你怎么还没找到你的理想之路。别等我们都老了，你还在你通往未来的路上做无畏的探索。
没来及安排日程呢，就被她的绯闻搞的对京城的好感全无。有些事，朋友是可以直接上去张口就问怎么了的，而有些事，你只能假装没听说。比如，贝贝泄露了公司机密惨入同行黑名单，再也进不了专业行业大门。
难怪她来青岛，捧着那叫一摞让我吃惊的钞票，难怪那么勤奋的她竟然舍得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期。她被黑了，找不到工作了，一切看起来合理了对么。
可是，事实是，我实在找不到她那么做的理由。我只是，在心里无限感叹和遗憾之后，忍不住在讲台上教育我的学生：“大城市一定是充满诱惑和欲望的，如果你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没有忠诚于社会的思想，你还是乖乖的选择读个青岛大学吧，在青岛，安安稳稳，平平静静，也是很好的一生。”
说完这些，问我的学生：“想好报哪个大学了吗？”
回答仍旧是清一色的“清华”“北大”，没有第三个词出现，我愣了愣，狠狠的告诉他们，“你们想太多！”是的，高中学生有几个真正相信自己的实力其实离名校很远，每个人都争相在亲友面前夸夸其谈，发挥好的话肯定是名校。
而大多数都没发挥好，如当年的我，如当年的荆贝贝，只能考个普通大学读读，好在我懂得安慰自己，见好就收，母校招聘教师，千方百计考到名额呗。
荆贝贝就不一样了，她背着自己能上清华北大的莫名自信继续踏上社会打拼，在方正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她的表现让我捉摸不透了。
我不问，她不说，就是女人们最常见的友情交流方式。我们依旧QQ聊天，无关痛痒的话题无病呻吟一下而已，她也依旧爱给我发自拍照，然后我就突然从她的照片的窗户上发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下机会来了，赶紧致电过去打听，“哎呦，有要事没向我汇报哦。”那厮给我一个俗烂无比的谎言：那是我弟弟。
行吧，明知是敷衍，我强压住不满，和她炫耀起我那相亲得来的宫先生，如何疼我，如何爱我，无非就是想刺激她。让你不和我说实话，我看你忍到什么时候。
挂了电话，很长时间，她的QQ头像不再跳动，两个人都很尴尬了，不想说话。第二天早上，QQ上大段的留言给了我一个更大的谜团。
开朗的贝贝，很少这么严肃的讲话。
她说绯闻都是真的啦，自己没守住职业底线啊，接下来的路没法走啊，你看到的自拍像其实是三个月以前的啦，那个男人早就因为我的出卖资料而离开我啦。……恩，她祝福了我和宫先生。
一大波悔意朝我涌来，我的北京之行必须进行了。我的好友荆贝贝，此刻，可能需要我。
下了飞机，我找不到前来接站的贝贝，不至于啊，她那么高，嗓门那么大，怎么可能对不上头。我索性先尿尿去吧，就去个厕所的路上，我看见一个好熟悉的背影蜷缩在角落，手指还默默在地面上划拉着。呵呵，是贝贝，我认识她那盘起的黄软黄软的头发。
我高兴地飞奔过去，“嗨”一声，吓了她一跳。接下来她的表现，让我的眼泪一下子奔涌而出，我心疼她。她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下意识的四下张望，生怕有人认出她，就和做贼一样。我想说，你别这样，你没那么出名，不会有人认识你，也不会有人突然出来责备你，就算你犯了错误，也不是什么大罪，没必要这么紧张。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想我还是不说话吧，也许她根本不知道她的下意识动作呢。
旁观者清，当局者也不迷，贝贝开口说：“饭饭，我总是做噩梦，我不该那么做的，唉唉……这里是北京，我不敢从TI街走，我感觉人人都在看我，我好怀念青岛的那段日子。”
我说：“那就跟我回去，青岛也蛮适合生存的。”
她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大概还有力气在这个城市挣扎吧，还没有完全灰心。
那个晚上，我们毕业后头一次在一张床上，盖着一条被子，熄了灯，卧谈。我们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讲心事，讲收获，讲打算。
贝贝说，他就是在那一队极啦着拖鞋穿着短裤还胡子拉碴的男人堆里看到前男友的，因为他的胡子比别人长，头发也比别人长，还扎起来了呢。
后宫的那一群女人劝她不要办公室恋情，可是，新人不听劝，情窦初开的贝贝屁颠颠拿着自己项目的一叠资料去赴前男友的约，轻易的被别人调了包，项目被对手赢了标。
贝贝总结说，美丽聪明大方还有耐心又如何呢，遇到男人我们女人就是一白痴，情商低到零。
唏嘘了一阵，感慨了人心难防，我劝她：“不要往心里去，好工作好男人多的是，权作收集经验喽。”
贝贝苦笑，“这是个哑巴亏，鸡飞蛋打的事我此生只干这一次。所以你让我跟你回青岛，可是不是现在啊，我不能背着一黑锅，远走他乡去洗白啊。还是在北京吧，挺好的。”
她倔强如初，我飞回青岛，默默的做她的垃圾桶吧，在她需要倾诉的时候送上耳朵一对，便是闺蜜中的优秀了。可是，有时候，我真的不爱听她的故事，她经常让我握起拳头，暴跳如雷，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她哭着给我打电话，说自己从动手动脚的老板那里刚逃出来，淋着瓢泼大雨，她一路唱着单身情歌一路用手指把朝他按喇叭的汽车指回去，她说真爽！
我说：“什么老板”
她说：“印刷厂老板，我去拉单。”
我说：“拉就拉吧，暴雨天拉个屁。”
她大声说：“经验少嘛！才知道她妈的下雨天约我，我不好逃脱啊！”
我说：“回来回来！你不适合拉单。”
她说：“是不适合，我的目标是大区总监。”
……
我想所谓的人生低谷不过如此，泡着面写着简历，每当有个回复，希望而去，失望而归。
马路牙子徘徊了上百条，脑细胞想破了上万个，荆贝贝抱着她的北京梦，将自己拖得疲惫不堪。
她说我不敢上网不敢开手机，每月的房租和水电费压的我喘不过去气，我想回家找爸妈，可是如果那样，我的尊严我还要不要了，当初倔强的要自己闯一闯，这么快，就撑不下去了？
我狠狠心，说：“活该，方正那么正经的工作，让你自己作没了”
她说：“哦”
开始我总不能理解那么出色的她为何只一个错误便开始一文不值。后来，贝贝告诉我因为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间，蹉跎过两年，她早已经不是应届生，没有哪个稍微好点的公司愿意接受一个在社会上浪荡了两年简历上的工作经历还是零的人。
方正的那一年，因为污点的存在，是万万不能写到简历上的。
而我在远方，也只能祈祷她快点转过弯，随进逃离北上广的回乡大潮，回山东，和我一样安稳的结婚生子，过一生。
可是，有一天，她毫无征兆的告诉我，要和王守一去爬长城了，我刚开始很开心，说出去玩玩也好，老在家里写程序当枪手也不是办法，总得重见天日嘛。
她来一句，呵呵。
我有点狐疑，敏感的多问了一句；王守一是谁？
她说：就是你照片里看到的那个隐隐约约的影子。
我说：掉包你的资料卖掉你的诚信毁了你的职业让你的自信自尊一夜间落地的男人？！你们还手牵手去长城？！
贝贝没有说话，我继续喋喋不休到，离开他离开他离开他，不容置疑的口吻。
贝贝对我而言，是勇敢与自信的象征，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力量曾经让我在复习时不敢放松和懈怠，最后在考场上所向披靡，首战告捷。
所以，我是她的朋友，而她是我的精神支柱，我见不得她的男朋友是如此明显的错爱。可是，贝贝哪里是来询问我意见的，她明明是来通知我的。
任凭我在青岛急的干跺脚，贝贝开始在空间满血复活，全部都是她和那个男人的恩爱照片，那时候，我常常在拨通她的电话的时候语塞，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上学时候那个鬼马精灵的姑娘，挑选的男人怎么让人大跌眼镜。
不想说话。
贝贝也没有再来说服我什么，我也同她渐行渐远，两个人生活方向和价值观的千差万别就快把这场友谊终结。
这时候，贝贝可怜兮兮的来找我了，我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等待她和我哭诉男友如何不忠不孝，罪该万死。可是不然，贝贝说，亲爱的，我在北京就要爬不起来的时候，他回过头来找我，我们抱头痛哭了一场。
我说：“所以他就化身成了及时雨，给你泡了两次面就把你从低谷拯救了？”
贝贝有些微怒，说：“饭饭，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在北京，人人自危，人人自保。那时候，他不过是看了一眼我的资料，他只比我多报了一个条件，就中标了。也许，我们公司本来就有漏洞，也许，我们公司本来就想裁掉我。”
我说：“嗯，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
贝贝说：“不管怎样，我和我男朋友有难，你肯帮么。”
我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我没有办法把十万块拿出来，给两位都有诚信危机的人。贝贝理解我，她说：“你说的很对。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原谅他，和他在一起了。你也说了，我们两个都是有诚信危机的人。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类人。我没有资格嫌弃他。”
呵呵，我竟然无言以对。
就这样，毕业之后，我亲手送走了一个还算关系密切的闺蜜，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有时候，和宫先生深夜聊天的时候，谈到贝贝，宫先生反而能理解她，他觉得女人都是很有韧性的，甚至比男人更能经历起落，更能宽恕错误，只不过有的女人的韧性更多表现在对待家庭生活上，而有的女人的韧性则表现在对追求的执着之上。
就像贝贝对于北京。
时间过去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当了妈，久到我身边的闺蜜随着工作的调动换了好几拨。荆贝贝才肯原谅我当年不借给她钱的不义之举。
而我也确实后悔了当年的举动。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凭什么干预贝贝的择偶标准呢，我自己不是也找了一位如今看来满是缺点的宫先生么。
她领着一个微胖的男人来见我，我尴尬的说：“嗨，要不是你把那个渣男换掉了，我才不会见你。”
她也很尴尬，说：“嘿嘿，没有，没换呢。”
我惊大嘴巴：“怎么会，那一个高高瘦瘦很苗条，这位现任虽说也很高，但胖出去两个型号……”
男人说：“饭饭你好。从北京离开后，我这膘就一路飞涨，让你见笑了。”
恰好宫先生赶来解围了，两位微胖界的代表男人一见如故，各自领了一列青岛啤酒摆在身后，开聊。
一个说青岛你好，一个说北京你好。
两个女人则吐槽男人们，青岛也好，北京也罢，两个地理名字怎么能当下酒菜？！不如一盘蛤俐来的实在。
我说：“贝贝啊，来，给我讲讲你的北漂经历和经验。”
贝贝说：“好嘞。”
她的男朋友叫王守一，之所以回头找贝贝，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不光彩得来的项目为他换来一笔钱，他得去回报贝贝。二是因为他的名字，不允许他再去找别的女朋友。
我说：“呸。这你也信。他回去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貌美如花，性感无敌。”
荆贝贝说：“也不全是，我也刚好真就单身嘛。”
我说：“我真是不待见你家王守一的一头长发，什么时候减掉的。”
荆贝贝说：“创业嘛，没空理发，就剪掉喽。”
原来，当年，她同我借钱未果，同很多人借钱都未果之后，他的衣食父母托我们同班辣妈大姐递上了那救急的十万块。
荆贝贝决定破釜沉舟在同北京决斗一次，她拉着自己的男朋友开了科技工作室，拉单写程序熬夜不吃饭，所有的苦，她都能吃，所有的脸面，她都放得下。
两个斗志昂扬的人凭耐心和毅力摸打滚爬了几个月，一翻账本，余额是负十万。他们面面相觑，并一夜未眠。
贝贝给我讲这段的时候轻描淡写，有时候还微笑揶揄自己的固执，可是，我可以猜到两个人为这一项失败的事业投入了多少精力和汗水。
我握住她的手，说：“你真的太勇敢了。我做不到。佩服你。”
贝贝摇摇头说，：“没什么的。我们不是北京城里唯一的落败者，我们是比较幸运的，因为还年轻，负债也不多。”
宫先生说：“干杯。欢迎回山东。”
贝贝说：“你也欢迎的太晚了，我们回来快一年了，资金也已经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下个月就要杀回北京了。”
我转向那位我并不是很喜欢的男人，说：“你就容她这么作？”
王守一笑而不语，做了个奋斗的手势。
贝贝临走，给我发一短信：“完了，我真的没救了，这北京和这个糟男人，一个我也放不下了。他们虐我千百遍，我待他们如初恋。”
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很多年前那被贝贝撩动起来想去北京看看的欲望，又重新袭击了我的生活，可是，注定我只能羡慕她到这里了，我还有更重要的宫先生和小宝要用一生去守候，北京就只能是个遥远的城市梦想，而已。
我给荆贝贝回复到：“这次，我真的信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的故事会更加精彩。祝福你。”
她有句名言：“请相信这个世界，她给你努力的机会，给你追求梦想的愿望，还给你设满路荆棘，但是她依然看得到你的光芒，就如同她理解你的半路就返航是为了更好的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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