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14年,你我算是发小,但一起走过的路却不长。
当是一次告别吧,喜欢你十年,爱你了三年。
以一个不单身的身份说这些话,应是不该,但情愫已随时间积累得让人抑郁,任凭我拿多少感情来搪塞,终归难以放下。
这一次我决定要我们重新认识,以一个你可能熟悉的故事作为之前的尾声。
于你是二十年前,那天是你出生的日子。
(一)
我于往常一样,算是在自己的世界苟活吧。那个叫做往生的小镇你也曾到过,镇上的人都夸赞过你的美丽。
先从小镇说起吧!一条小河将小镇一分为二,一边终是黑夜,一边终是白天。你不要惊讶,你那时就在白天的一边,悬挂在一个老店里。你也许还会好奇的问,站在河边会看到另一边不同的情况吗?不会的,因为属于黑夜的小镇只有从小镇的白昼一边穿过三岔河长廊才能看到,不然看到的河那边只能是一片绿茂的丛林。
我在那生活了16年,而在16岁之前都不曾见过你。
我的父母都是长久居住在黑夜里的,父亲是一个捕光人,母亲也是。这是一个繁琐的工作,每天要用一辆月光在河里凝成的银色半透明车子装满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玻璃瓶往返于河的两边。这样装满光的瓶子表面上就是你所理解的灯。
在白天一边从各种能够反光的物体上用一套繁琐的仪式将一车的瓶子装满光,再运到黑夜里售卖给镇里的人。本来是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却因为我的到来,父母捕的光并不如其他同行那般好卖。
“他家的孩子简直就是一个厄运。”这也许是我一生唯一能从小镇人那得到的评价吧。
我出生的时候,整只左手臂便天生带着可怖的鲜红色褶皱凸起疤痕胎记,无论父母如何寻医医治都不见好转。因为父母的工作,我有三年的时光是被放在母亲的车尾。小时候生的白净可爱,很受镇上的人疼爱。有的人会夸赞,有的人会忍不住抱起我,有的人会抚摸我的脸,也有的人会捏我的肉嘟嘟的小手,特别是我的左手。
就镇上的人来说,那些摸过我左手的人都被我下了诅咒。
可他们不会听会我的,其实当别人触碰到我的左手时,我会有一种奇妙的默片在我的脑海里闪过。
我曾看到过一个妇女被自己的丈夫残忍地砍死,尽管他们是小镇人们眼里恩爱的夫妻;一个老婆婆唯一的儿子在外地寻了短见,尽管那是她引以为豪的孩子;一个阳光的男孩在一次工作中意外失去了双腿,尽管他那般热爱游走于各个地方;一个年轻的姑娘被闺密戳瞎了她那双被无数人夸赞过的美丽眼睛……而这些默片在几年间里竟全都成为了现实……
每当我在看到那些默片时竟会忍不住脱口说出,尽管那不是一个该会说话的年纪。
那以后父母便把我放在了属于黑夜一边的家中,可流言却未因此消止。我终日躲在小小的房间里,等待每次与父母的短暂相处。父母是爱我的,他们惧怕他人对我的指指点点,将我偷偷藏匿着,尽管日子清贫,却给予我无限的爱。父亲会每次给我带回来他捕到的最美丽的光,母亲则努力给我做许多美味的糕点。而我终是出不了家门,每天只能把玩满屋装在瓶子里的光,或是看那些母亲送给的书,和一只断了一条腿的猫说一些奇怪的话。
眼便这般过去了五六年,终于在我九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偷偷出了家门。
那天,我看到窗外的夜空中突然伴着咻咻咻的声响挤满了无数五彩的光圈与光弧,那种美丽的光我从未见过,就如同一个缤纷的梦从地上一蹦而起,势必要顶破那夜空。我决定要出门去看看这光是如何制造的。
我找来一件很大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长长的下摆直接拖到了地上。在我要出门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的那只猫也该去看看。我将它唤来塞进我的怀里,只露出它的头来。我找到父母藏起的钥匙,哆嗦地将门打开,一开始只轻轻将门开出一个缝来,一阵冷风却像是在警告我,立马从门外扑面而来,我吓得心嘭嘭嘭地剧烈跳动,迅速关上门,怀里的猫也努力挣扎着。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出门,我一路向那迸发出光弧的地方狂跑。在穿过一个巷道时,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瘦削的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的全身立刻紧绷起来,呆立在原地,我的嘴皮开始麻木,脑子里嗡嗡作响,四肢也慢慢变得酸软无力。
那身影却立马蹿到我跟前,我这才看清这人的模样,那是一个瘦的如同骨架的老头,穿着一件不搭调如同睡袍的破烂衣服,光着脚。蓬乱的长发,瘦削拉长的脸,一双极小却又黑亮的眼睛一直在打探着我,一个塌软的红鼻子,一张被龅牙撑得闭不了的薄皮嘴,一双招风的耳朵。
“嘿嘿,有趣的身体……嘿嘿……”那老头围着我器械诡异地打转,用着他那小的出奇的眼睛打探着我的全身,一边发出不正常的诡异笑声,不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时小猫突然蹭出我的怀,落在我脚前,不停地叫唤着,像是在抱怨我。
“啧啧!小猫咪,呀!没了一条腿。嘿嘿,我喜欢吃黑米和让人放臭屁的豆子,你咧?”那老头弯下腰和小猫隔着距离,缩着手,满脸的兴奋与欢喜。
“小孩,你的猫可以给我吗?”突然他歪抬起头来,努力睁大着眼睛,全身上下兴奋地抖动着,用着低沉的声音问道。
“不行……”我克服着双腿的颤抖用我当时最快的速度将小猫抱起护在怀里。
那老头随即站起身慌乱地在身上找寻着什么,我全身浸出冷汗,不知所措。
“嘿!看那,这可是我的宝贝,就算拿一茶缸豆子我也不换……嘿嘿”忽然老头从背后掏出一个放耀着五彩光的小瓶子在脸上无比小心地蹭着。
那是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圆形瓶子,瓶口塞着红色的软木塞。里面星星点点流动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彩色点点,仔细看,中间竟有一个漂浮着的蜷缩着的半透明粉色小人。父亲曾说过,这是一种用河水装的分色光,能够一直放出光来,除非软木塞被打开。而这样的代价是需要一个灵魂作为母体进行牵制。
粉色是纯洁的灵魂,注定是有趣的。
往生镇的人多半都是粉色的灵魂。被装进瓶子的灵魂意味着其将以耗尽自己运气的方式维持瓶中的光晕。而且彩色的光晕是很少见的。
“我用这个换你的小猫!”那老头将瓶子紧紧捧在手心里,身子则像一只毛毛虫扭动着,脸上或惊恐或喜悦或悲伤。
“不可以!”小猫是我从小的玩伴,我是不可能用它交换这个美丽的瓶子的,我用力扯了扯帽子就要转身往回跑。
“嘿!那这样吧!别走。”老头瘫软地跪到地上,整个身子剧烈地抽搐着,扭曲的脸上很容易看到两眼闪出了泪花。
“我要走了,可我不想这个宝贝深埋进我腐烂的胸脯里……”老头用力用着那瓶子锤着自己的胸脯,整个头慢慢缩进宽大的破烂睡袍中。
“我以往生之名,恳求你收留这个可爱的小人。”老头突然抬起头来,表情也变的异常严肃。
我在犹豫,尽管我很喜欢那个瓶子,但那终归是他的喜爱之物。
“我可以让你的猫重新长出腿来,只要你收留这个小人。”老头见我犹豫又语速很快地补充到。
“真的?”我不确信这是真的。
老头示意我把小猫交给他,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怀中的小猫,小猫也抬头用着迷茫的眼神看着我。
“好吧……”我轻轻将小猫递给他,他也轻轻地像在抱一个婴儿将小猫接过去放到他的膝上,小猫异常的安静,任由他的摆布。
他将小猫那条残缺的腿搭在自己的手心里,用着小瓶子在手心上方绕圈,嘴里卟哒卟哒念叨着。很快,一圈圈浅蓝色充斥着无数耀眼星点的光圈便从瓶子周围流动着注入小猫残缺的腿中,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慢慢我便明显地看到小猫的腿在慢慢变长,慢慢弯曲,慢慢显露出猫爪,随着光圈的变淡消失,小猫的腿竟然变好了。
“嘿嘿,你看,小猫咪,你又有腿了,快跑几步,嘿嘿!”老头高兴地将小猫放到地上,小猫似乎也很惊讶,用着新生的毛腿轻轻在地上滑动,尔后慢慢转了几圈便疯了似的跳跃起来,高兴地围着我们快速的奔跑。
“好吧,我帮你的小猫变出了腿,你就该帮我好好保存可爱的小人。”老头拄着膝艰难地站起来,将那小瓶子递了过来,我赶忙接住。
“谢谢你……”我轻声说道。
“这本该就属于你的。你会明白的!嘿!你的小猫叫什么名字?”
“它就叫小猫,没有名字,和我一样……”
“唔!有趣!再见了,小孩。再见了,小猫。”老头转过身慢慢消失在了巷道的暗处,过了很久,远处,一声扑通的落水声传来。我眼中不由得挤满了泪水,我立即抱起小猫,疯狂地往家跑,再也不去看那挤满夜空的美丽光弧和光圈。
“像我这样庸俗的人
从不喜欢装深沉
怎么偶尔听到老歌时
忽然也晃了神
像我这样莫名其妙的人
是否也会有人心疼”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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