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和行走者

身姿婆娑的中央大街

01

你很难想象，在你的一生当中，你会去哪些地方，遇见什么样的人，去做怎样的事。

就像我这次哈尔滨出差一样，临时被通知，一切都在没有预期的情况下，临时决定和安排及被安排。

但回头思来，人生的这种不可预期，充满了新鲜，也孕育着未知，让你的人世历程不停地更新充盈，认知不断的增长变换。而原先你认为好的，未必就那么好，而差的也未必就那么无法接受。

然后你不断地成长，不断的涮原先的价值和观念，从而对这个世界和身边的人和事，都有了重新的认识和定义。

我想，这便是行走的意义吧。

无论是旅行和工作中，只要你静下心来，认真聆听和观察。你都能有这样的体验。

所以并非只有旅行才有行走的意义。

而是你所有生活的历经，都是一场翻新认知的行走。

02

初到哈尔滨。这座城市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惊喜。

无论它的温度还是它的气度。出租车司机有着东北人都有的健谈，他见我拉个行李箱，上车时候在抹汗，便同情地打趣道：“你运气真好，今天可是一年中哈尔滨最热的一天，摄氏37度。”

我想，确然，想起箱子里带的两件夹克外套，不禁又一阵冒汗。但也难得，这座城市接待我的方式，如此热情如火。这让我想起第一次去长春那年，也是遇到了他们五十年才一遇的一场大雪。

也许，我和东北城市的缘分，总是如此极端，要么冰，要么火，总归不平凡。若是一个人和某些地方真有因缘的话，我想，也许是我前世欠它一场极致吧，如今都还上。

因此，当转到松花江畔的时候，我真想下去河畔拾捡一块石头带回去，但因为时间缘故，又有同事同行，终究作罢。

从松花江畔过了地下人行过道，便是哈尔滨闻名遐迩的中央大街。

笔直的街道，由北向南贯穿，两边婆娑的树木郁郁葱葱，掩映着豆腐块状的石板路。若不是树后边，那些琳琅满目的店招及商品，很难想象，原来传说中的中央大街是这般文雅、安静的模样。

这和我走过的许多国内城市著名的商业街有着非常本质的区别——文艺，优雅、安静，没有那种人头攒动的烦躁和广告吆喝的喧嚣，就像你本以为慕名去一场轰烈的盛宴，却在街头的拐角之后，不期然抬头一看——哦，原来她竟是如此青翠、娴静的模样，有诧异，也有淡淡地惊喜。

那时正值夕阳西下，漫步在这林荫街路下，看着身边的人来人往，南腔北调，静静地听，静静地看，突然有种时光静好的美感。

这是第一次，在一座大城的商业街路，给了我这样的感觉。也算稀罕。

03

从时光里走来的教堂侧面

游街穿巷，向那些悠远时光里走来的建筑，在心里默默地问候。

问候在它身上吹过的风尘，问候那些曾经和我一样在这里驻足的人，问候曾经在它内里躲风避雨，走完这尘世时光的人们。

将来，当我在这世上消逝的时候，不知在时光的那一头，是否也有另外一个人，驻足我现在凝望的地方，追念我曾经有过的这样时光。

时光的风啦，一吹，我们就烟尘消散。

但是人类却以这样追念的方式，让生命变得坚韧，让时光变得柔软，让你我相亲相爱，生命也因此如柔韧的藤蔓，而能缠绵着这坚硬的时光，世世代代，源远流长。

这座城，无论从建筑，城区布局，环境风貌，都给我一种雍容和开阔的气度。

尤其在中央大街那一带，竟然有种在上海的外滩穿街走巷的错觉。说错觉，是因为我从来没有预期过在东北藏有这样的一座大城。

但是同样闻名遐迩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却给了我一个猝不及防的当头一棒。

怎么说呢？

它来自于还不算太遥远的1907年，但是如此雍容华丽的拜占庭风格建筑，相对于中国城市来说，无论从时间长度，还是历史意义来说，都是难得一见。

它的外貌，依然保持原本的雍容风姿和精雕细琢的华美细节。我想每个来哈尔滨瞻仰这座教堂的人无不有这样“一见惊艳”的感慨。

但是当我正带着这份初见的惊艳心情，穿越正门进入教堂内堂的时候，面前的景象，却像被一个人当面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心里冰凉了下来。

剥落黯淡的壁彩，已经完全看不清它曾经拥有过怎样的斑斓风华，但是于一个历史建筑来说，或许在能保护好的情况下，进行守旧也并不为过。

最令我无法忍受的是，在这些失去色泽的古老墙壁上，悬挂了一圈的哈尔滨城市老照片。美其名曰——城市的历史博览馆，却是逻辑混乱，照片内涵亦是参差不齐。看了几张，我实在再无兴致观瞻。又见整个教堂内部，没有一个角落不可行人的，游客或走或坐或触摸，毫无任何文物保护的措施。本是那么一个庄严的教堂圣地，竟是被如此荼毒和糟蹋。就像一个被掏空心脏的人，瘦骨嶙峋地架在你的面前。，一股悲凉之气自脚底直窜我的心头。

我再无心欣赏，抬头拍了几张穹顶和吊灯的光影照片，黯然退出这个已经填充鱼龙混杂，没有了心的古老建筑。

我不知道这些城市的工作者有没有意识到，作为一个历史建筑来说，它不是一个宗教的概念，而是一个文化符号。保护它内在原始的风情和内涵，不是崇尚一个宗教或者信仰，而是尊重历史和艺术。这令我突然想起现在我处的这个国，这个社会，每个城市看起来都是华丽丽的风姿卓著，但内心却是那样的浮躁和荒芜。我想，圣索菲亚教堂如此现状，也并非偶然吧。这大抵就是当下这个国的现状了。

出了教堂，突然心里一阵空落落。天空一群鸽子在我头顶飞过，飞到教堂的一侧，我跟着他们转到了另一边。恰时候一个朋友发来信息，说想看看昔日见过的教堂模样。我就拍了两张。然后她说，还好，和昔日一般模样，甚是欣慰。

无论如何，我此时心里也涌起了一段慰藉。至少，它的形骸还在，那就只能等着时光来修复了。凡事，总要抱着一些希望，方能有所力量前行。这亦是那位朋友告知我的。此刻我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安然。

光还在，她却已经老去

04

从圣索菲亚教堂出来后，我便再没有了行走这座城市的兴致。吃了一个传说中的马迭尔冰棒，可能传说过于神奇，因此落实到实际的时候，便产生了预期的落差。

但无论如何，关于这座城市最核心的几个重点，我也算挨个体验齐全了。

也或许，我不必如此感慨的。行走的重点，就在于观察和探看，无论如何，他们便是当下。当下这个时间，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惊艳也罢，华丽也罢，沧桑也罢，失落也罢，总归他们就是当下的现实。而作为行走者，你只需要真实记录和观看，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