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天然的素材库，他是我忠实的读者

你是我天然的素材库，他是我忠实的读者

1

那天接闺女来的早，我在学校门口翻着简书，边上是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他们坐在三轮车上，吞云吐雾地聊着天。

“有了儿子，当儿子，”一句平静得没有任何华丽修饰的话飘进我的耳朵，我转过头，看见大爷使劲吸了一口烟，然后云淡风轻地吐出来，伴着袅袅的烟气，大爷说出了下一句“有了孙子，当孙子呀。”

我心里暗暗叫好，话说高手在民间，这话绝对靠谱，大爷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简直是形象地囊括了所有爷爷们的心里话啊。

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闺女，我心里悄悄往下接了一句：有了闺女，当闺女。觉得不对劲呢，因为在我眼里，当闺女，那绝对是个占便宜的事。

就拿我家娃娃来说，每次有求于我的时候，只需往我身上一粘，嘴里撒娇喊上几声：“妈妈妈妈”，我就几乎有求必应了。

至于她爸，那更容易攻破，经常是第一个“爸”字刚出口，第二个“爸”字还在路上飘着的时候，她爹那已经是忙不迭声地说：“好好好，买买买……”

看来不管是生儿子还是生闺女，有一点几乎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当牛做马的日子确实是来了。

2

闺女一上车，就给我讲了一个听上去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我嘲笑她，太幼稚了吧。

您猜我家小朋友怎么说，她嬉皮笑脸地冲我乐：“妈妈，您不知道我这是故意在给您提供素材呢吗？”

拜托，妈妈谢谢你。你可知道，妈妈随便一想，关于你的各种素材就争先恐后地往前跑，根本不需我们再用力。

王夫之评价李白的诗，那“是天壤间生成好句，被太白拾得”，有女如你，天然素材应有尽有，没准哪天我也能拾得太白捡剩的文字。

我突发奇想，觉得咱俩不妨合作一把，我试探性地问你：“你天马行空地讲故事，我负责串起来，咱俩写个儿童故事怎么样？”

“不好，我最讨厌写作文。”你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吧。

我一个人战斗吧。

3

每个星期三都是我最忧心忡忡的一天，因为周三放学后你有两个小时的美术课，下课后我们着急忙慌吃点饭，然后再写上两个小时的作业，等洗洗涮涮躺在床上的时候，时针经常指向了11点。

我总是害怕睡眠不够，影响你长个儿，因为爸妈对不住你，咱家遗传基因确实不是很好。

可是每当我试着和你商量，能不能先把美术放一放，等寒暑假时间充裕的时候再来学，你总是毫不犹豫地先给我一个响亮的“不”字，然后说出一大堆理由据理力争，最后每次又都会以这么一句话“学画画是我喜欢做的一件事”结尾，我顿时哑口无言。

我理解喜欢两个字的含义，就像我等你睡着了，来到简书挑灯写字一样。

朋友跟我说，咱家太民主了，报班的事就应该由我决定。于是我暗下决心再和你说得严肃一点，可脑子里瞬间就蹦出你和小伙伴高高兴兴跑进教室的画面，而那个进去两个小时后，拿着一幅让我惊叹和膜拜的作品跑出来的你，更是让我不忍扼杀你的喜欢。

我安慰自己，也许，开开心心也有助于长个儿吧。

4

已经是早上7点了，可是任由我开着水哗哗洗脸，任由炝锅的声音滋滋啦啦，昨天上了美术课的你仍然酣睡如泥。

我喊醒你，来回翻腾着给你穿好衣服，可是来到卫生间的你仍然是睡眼惺忪，我心急火燎地催促你快点收拾，但只见迷迷糊糊的你一动不动地靠在门框那，以“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之姿放了一个悠扬婉转、余音绕梁的P（不太文雅，莫笑）。

我担心你去晚了收不了作业，怕老师撤了你的小组长，因为我知道这个芝麻小官对你很重要，我还担心我上班迟到，所以看到你的悠然，我很不忿，我说，你能快点洗脸刷牙吗？

你怎么说，你大言不惭地跟我说：“那您没看见我在这放P呢吗？”

话说放P还用专门的吗，大小姐，你就不能顺便做点别的吗？

你接下来的话让我在这个慌乱的早上笑开了花，你说：那您昨天给我端洗脚水的时候…...（此处省略N个字，有损优雅形象）

我想说，你观察得能不那么仔细吗？

5

作为我的素材库，你最喜欢当我的模特了，隔两天就跑来看看我又写了你什么，唯恐我落下什么，将来耽误你写回忆录。

有时你看见我写的不是你，就会拽着我的胳膊说，那明天该写我了吧。

我脑力里有一堆关于你的文字，我一坐到电脑前，它们就都像小袋鼠一样往外蹦，可是我担心天天写这等繁琐小事，最后真的没有了一个观众，那也是我不喜欢的。

可是有一个人安慰了我，那就是你爸爸，你爸爸总会凑过来面无表情的说上一句，别泄露隐私啊。

然后眯缝着眼一瞅，原来叙述的是她闺女，他立马会笑逐颜开，仔细读上几行，然后哈哈笑着说上一句，我闺女真逗！

说完，他会一边拿着手机自我陶醉地笑着，一边溜达到厨房的抽油烟机那点上一颗烟，自从有了你，那是他的定点吸烟处。

每每这时，我都很安慰，因为我知道，你是我天然的素材库，而你爸是你忠实的粉丝，于我来说，我最起码有这个爱屋及乌的忠实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