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理发店的女人四十多岁，体态匀称，略显丰满，巴掌大的脸上敷着淡妆，五官倒算得当，只是眉眼生的不讨喜，一副时刻要爆发或生闷气的磨样，这样难免会让初来的顾客心生畏惧——这个老板娘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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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径直走进理发店，那双眼盯了我三秒，没有说话，手上的剪刀还在飞快上下左右舞着，刀下那颗头也转过来看我，我呆站在原地，场面一度很尴尬。

随后我反应过来自己是理发的，然后还给她一个我是来理发的神情。

坐吧，前面还有一个人。

我望了望旁边长条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我想一个小时前他可能刚睡醒，排泄完后又进食了一桶泡面，然后带着他的油嘴就下楼了。他应该就住在附近不远，不然也不会穿着大背心、大裤衩、趿双拖鞋就过来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能因为自己住的近，就带着自己一蓬乱发、眼角眼屎以及那环境可想而知的屋子熏陶的味道出来恶心人啊。

我下意识在离他两米的位置坐下。25度的空调在我头顶吹着，吹出了我对旁边这个男人的歉意。我向来不以貌取人的。我可能是把刚才尴尬带来的不满发泄到他身上了，哪怕他从始至终都在低头玩着手机。

对不起，邋遢先生。

我把注意力转移到女人身上，她的手速不可谓不迅速，手法不可谓不娴熟，让我相信她至少干这行二十年之久。在她给邋遢先生换了一副模样后，邋遢先生要是换身衣服，几乎可称得上是位绅士了。绅士先生站在镜子前满意的欣赏了自己一会，然后绅士的掏出手机付了钱，临走前他看了我一眼，这是对没看到我进门遭遇那一幕的补偿，还是他察觉到了我刚对他的不敬，我有点拿不准，只得报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接下来该到我了。

你这手法太快了（我怕你剪到我的耳朵或者把那剪刀戳到我的眼里）

你怕我剪到自己的手吗？

她突然笑了，她是真的听不出我话的意思，还是真的心思纯良的以为我在为她担心，但下一秒我就相信了，她的内心可能真的没有眉间神态复杂。

我干这行快二十年，之前给一男的理发，他问我不怕剪到手吗，我说不会的，结果果然剪刀手了。

她依旧笑着说，把我也惹笑了。这次我是真的出于关心问道：那你手没事吧？不料她又拿出那副神情，更添两分不满，我的笑随之也消逝了。我突然想起《理发师陶德》的剧情，她像是随时能拿起那把锋利的剪刀优雅迅捷的划过你的喉咙，甚至几秒后伤口才会喷出鲜血来。

接着她有点生气说：我本来把自己手割破就够丢人的，怎么可能还会..她有点不会组织言语了。

哈哈，一个人在自己最擅长的事上误伤了自己本就够难为情了，如果因此丢了性命，那就值得长久笑话了。

我剪完了头发，虽然整个过程有种要随时被宰感觉，所幸最后脖颈还是光滑的。这跟我以往的理发体验大有不同，于是我想，去一次总是不够的，一月得剪次头发，下次也还去吧，下次又会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