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狗

下班时间一到，各家商铺拉闸关门，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纷纷涌向各街口的电梯。观光电梯下去就是主干道，为抄近路乘坐的人就格外多了。

下了楼各人找各人的车，然后汇入骑行的洪流消失于夜色之中。这一天就算结束了，偌大的商城立时陷入寂静。旺季时候，人们都很疲惫了，谁不想点回家呢。

这里是省城最繁华的商圈，璀璨的夜色下仍然人流如织。但打工族谁也不肯多停留一刻，他们只想回住处休息。天天如此，对身处的城市已经习惯了，再繁花似锦城市也是别人的，于他们有什么相干，明天还不是要一样忙碌？

但今儿晚上不一样了。出了观光梯，平台前竟滞留了许多下了班的人。一个老人和一条狗被围在核心。往常我总是习惯避开人多处，怕好奇心太浓，误了正事。人们围着的无非就是谁刮了谁的车或者踩了谁的脚引发的争吵，再讨要赔偿。看那有什么意思呢。但今晚感觉明显轻松愉快的多，这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走不动了。那小狗正灵巧而又优雅的在那儿跳圈呢。老人正在逗他的狗，他穿着老旧又滑稽，跟大街上惯常见到的流浪汉区别不大，若硬要说有区别，老人看起来更可爱些罢。

老人右手里擎一根小棍，上面一个小碗在旋转，老人一面指挥小狗，还不忘随手拨动转速慢下来的碗。有几个女子过去往老人边上的塑料盆里丢纸币。

老人并不关注丢纸币的女子，他嘴里不时发出奇怪的鸟叫声，只见他左手掏出一个苹果大的圆球，信手上抛，再伸了脖子去接，那个球就准确落入老人额头上戴着的小桶子里，那桶刚好把球卡的结实。连扔几次，每次都接的准确。见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了，他又丢了球取四只带底座的灯泡，在地上放了，然后跳上去站立。灯泡完好。右手擎着的棍子顶，小碗也还在旋转。

这场景曾经是那样熟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淡出了视野，现在再见叫人倍感亲切。老人在调教小狗做动作，我忍不住仔细端详老人。灯光下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那是生活的艰辛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吧。老人身手并不敏捷，表演看起来也不专业，但却十分卖力。一眼可知，他不是只为赚钱而从事这个行当的，想必生活不如意，才不得不重操旧业。这样无非是想胡乱挣几个钱养家糊口？我也走过去丢了一块钱。本来想买块哈密瓜吃的，可是竟要三块钱一块，就没舍得，钱还攒在手里。分给他一快钱，挺好。

下班准备离开的年轻人也发现了老人和狗，他们多没有这样的记忆，自然好奇，就纷纷拿手机拍照录视频，不时“咯咯”的笑着。相对于单调而辛苦的生活，老人的表演多么有趣儿呀！

但有趣儿的还在后头。比起主人的表演小狗才更加讨人喜欢。它在场地上跑动，两个比它个头高的多的竹圈儿它一跃就过去了。有时站直了塌拉着前爪走，有时后腿抬起用两条前腿走路，所有动作在它轻松的玩儿一样。这样聪明伶俐乖巧听话的狗实在叫人喜欢。不知谁把钱丢到了地上，它竟跑过去叼了交给主人。这就好玩的多了，众人见狗这样灵光，都开始叫它过来。有个女生从包里掏了一张纸币冲它晃晃，它似乎听到了声音，立时扭身跑过去跃起从女生手里叼了钱，交回到主人手里。围观的人们纷纷拿钱逗它，它一点儿也不慌乱，动作敏捷灵巧，接一个交跟主人再去接下一个，一丝不苟，认认真真把每张纸币都叼回到到主人手里了。

丢钱的小小高潮过去，没有人离开。大家似乎还在期待什么。

小狗看没人再丢了，就直直冲一位漂亮女生跑过去，抬头望着她一动不动，它在等待她。女生赶忙从包里掏出一元递给它，它才叼了折身返回。之后又向别的女生跑去，女生们也都纷纷掏了。是的，一次一块，大家还是乐意拿的，再说谁又愿意让小狗失望呢？

有女生把钱在手里晃，等它来拿。有男生不乐意了，“怎么，小狗只喜欢漂亮女生吗？”他也把钱在手里抖，小狗跑过来，那男生就逗它，假意不给，让它站立了转几个圈才交给它。有几个漂亮女生在小狗的执着要求下，不得不第二第三次掏钱出来，但她们并不恼恨，还跟狗说，不能再要了，我没有零钱了。小狗也知道她们更漂亮些，这无疑让她们更自豪更开心了。

没人再关注老人的表演了，小狗成功的抢了主人的戏。有时小狗跑的远点儿，老人就拦阻它。面对众人的慷慨老人似乎怪不好意思的，他想要把小狗拦住，但小狗并没有感觉不妥，仍一趟一趟跑着，它只是想能尽量多为主人争取到一些。

夜色已经很浓了，人群还没有散去。小狗让他们忘记了一天的疲惫，他们都乐意跟它玩儿。

老人他面带歉意的跟周围人鞠躬。他走州过县去了很多地方，还没有见过哪里人会如此友善，他甚至完全不习惯这样的慷慨。在他模糊而混沌的记忆中，人应该都是精明而自私的呀。

眼前的年青人让他困惑。他不懂年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