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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姑妈—古稀之年

我的姑妈—古稀之年

作者: V慧 | 来源:发表于2023-10-08 20:34 被阅读0次

    爷爷奶奶走了之后,姑爹姑妈也开始佝偻,成了老爷爷,小老太太,光滑有力的胳膊变得松弛,同样所有人也羡慕姑爹姑妈这种神仙般的生活,悠然自得,不争不吵,平平静静,家里时不时去两三个亲朋好友,姑妈也热情招待,没事儿就约上其他村的老头老太太唱唱歌,跳跳舞,姑爹总是带着棕色眼眶,气定神闲的坐在人群里拉二胡,话不多,别人说话又笑盈盈的。

    那年工作不顺利,有机会在姑爹姑妈家待着,姑妈说晚上想要跟老头老太太玩直播,看人家玩得挺欢乐的,让我教教姑爹想连麦。一把年纪从没放弃学习新鲜的东西,一次学不会就学两次,学三次,一点点积累,现在也是有百号粉丝的小网红。姑妈说了我也做了,先给家里拉上了网,买好了架手机的支架,晚上帮姑爹开通了直播权限,教姑爹如何开直播,如何连麦,如何打字留言,如何关闭。

    做好直播全部工作,姑爹从柜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歌词本,二胡,放好位置。姑妈说:“我看看直播间都有谁,哦,这是老张头,那是老杨头,这个幸福花儿是谁?哦,这个连麦,怎么点?”,这些直播间的的老头老太太都是跟姑妈一起玩的,他们很早就接触了直播,相互加了好友,现在也好开了自己的直播间。帮姑妈连好麦,她跟她姐妹聊着天,问最近啥时候约,去场地玩,咋也玩起直播了,最近家里都来了那些亲戚,聊了七八句,姑妈说:“不聊了,我们唱歌吧,这好几个姐妹排队唱歌呢”。姑妈聊天的时候,姑爹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听她们讲话,说到唱歌的时候,姑爹拿起二胡,做好准备随时拉。连麦上一位张奶奶,说要唱山丹丹花开,姑爹对照屏幕,有点兴奋的说:“好,好,好,你唱我跟你拉”。二胡声响起,那边的张奶奶也开了口,我以为的那个山丹丹花开却不是那个山丹丹花开,我拿过姑爹的歌词本,上面一页页写这歌词,那歌不是现在的流行歌,像是那个年代的歌儿,也让我想起消失在凉州的“瞎弦”,也叫凉州贤孝。瞎弦的弹唱者多为盲人,他们一身黑色大棉袄,留着长胡儿,带着衔黄边的黑色墨镜,坐小板凳上拉着二胡或者羊头弦,周围七八个人围在一起听。在凉州的小广场上随处可见,但这样的非遗文化随着时代的变化,也渐渐的消失在大众视野里,现在的孩子们应该都不知道还有“瞎弦”的存在。

    这歌词本儿,一页一页也有三四十首,都是些重大的历史事件,演绎帝王将相、忠臣良将、英雄贤士等,还有淑女烈妇、孝子贤孙、才子佳人的故事。看到了三国的演义,也有家长里短的俗事儿。等张奶奶唱完,姑妈说也要来一首。这位大字不识的姑妈,唱起歌儿,忘词是不存在的,歌声慷慨激昂,一点不像上七十的人。等姑妈唱完,姑爹也开始唱,而拉二胡的变成了那边连麦的杨老头,姑爹的歌声抑扬顿挫,十分押韵,我说:“姑爹从来没听你唱过,这个唱功太可以了,你这声线好听着咧”,姑爹低着头笑笑,又连唱几首。如果没有歌词本,我是听不懂姑爹姑妈唱的歌词的,他们唱歌的腔调儿不是咬文嚼字那种,带着些遥远的气息。

    古稀之年,还是老两口儿做伴,儿女都在外面工作,家里的田也种些,尽量种省事儿的,牛羊也卖了,只留下两头羊儿,平常吃剩的食物都倒给了羊,院儿里的蔬菜还是绿油油的,葡萄爬满树架儿。

    六十岁的时候,姑爹腿疼腰疼,住了大半年医院,当时姑爹的身体也不如从前,总感觉一根木头下来随时可以砸倒的样子。夏天暴雨,姑妈走在泥泞的土地上,在一颗树下被绊倒摔了一跤,盆骨粉碎,也在医院住了大半年,当时我还在大学,暑假休假就一直在医院陪床。姑妈说:“老了老了,骨头容易碎,这个不小心就把自己摔了”,看着亲朋好友来来去去的看她,她经不住情绪大哭起来,看着姑妈哭,也只能悄悄的看着她,不给她再添伤心事儿。姑妈说:“老了,也只有我跟你姑爹两个人了,你们都要出去工作,我得把你姑爹照顾好,这以后就我们两个相依相伴,等死了”,我说:“姑妈说啥呢,好好的,都要好好的,咱不说那话”。

    从医院出来后,这俩老两口也再没有住过医院,每天都吃吃喝喝,跳跳舞,孩子们的事也不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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