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纪念高三的生活。

一

四点一刻，下课铃准时打响。教室里又不剩下了几个人。

没有人愿意放弃这宝贵的二十分钟，谁都愿意在七十分钟的大课前稍微休息一下，即使马上要进行考试——考试已经没什么新鲜的了。

光秃的树枝的影子被西斜的阳光投进了教室，操场上传来的声音虽然空旷，但却盖过了一切。书本零散地堆放在桌子上，各种颜色的笔和笔帽散落在角落，时间被暂停。无论是仍在学习的，或是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或是聊着天的，都贪婪地享受着这二十分钟。

不一会儿，教室里的人又逐渐多了起来，纸张掀动的声音越来越大，白花花的卷子零零散散地传了开来，而后又渐渐安静。

紧张的空气再次充满了整个教室。

阳光褪去，太阳落山了。

二

十二点五十五，距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五分钟。

校园里已经没有人走动了，和煦的春风轻轻摇曳着婆娑的树影，留下了耳边唯一的声音。

我拿着相机匆匆赶进教学楼，一回头，竟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光影——一束隐藏在角落的午后的阳光。

我拿起相机，清脆的快门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引起了一阵回音。

大概没有人听见。

之后，我又去过几次这个地方，可能是因为太阳角度的问题，毕业之前，我却再也没能见过同样的光影。

三

三点二十五，下课了。今天比往常少了一节课，楼道里喧闹起来，人流从楼梯涌了下去。

穹顶被灰色的雾霾笼罩着，空气中没有任何流动，闷热。

拍毕业照用的铁架已经在门口架好，穿着礼服的学生们聚集在门口，等待着工作人员完成最后的调试。

校门外的路人好奇地往里张望了两眼，又匆匆离去。

二三楼的楼道里，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往楼下望着。

“都笑一笑，笑一笑......”

空气突然安静到可以听见快门的声音。镜头从左到右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所有的微笑，所有的记忆，连同空气中的闷热，都被写进了一张小小的存储卡里。

四

八点四十五。

真的到了这一天，却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

因为不过如此。考场里仍然有熟悉的面孔，自己面前还是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手里握着的还是那根笔——它将创造一切。

当笔尖划过纸张，一切过去便被留在笔下，记忆与未来在这一点交接。

而在一切都结束的那一刻，当那期盼了三百多天的时刻到来之时，我却突然想起来。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大家在一起的考试吧。

可是这最后一次，似乎还没有往常的那无数次来得更加真实。

五

夜。

我拿出了那张毕业照，轻轻展开。

几百人的巨大横幅照片中，我仍然能马上找到那几个人的位置。

他们占据了我高中百分之九十的回忆。

我还看到我自己，似乎仍能看到自己在想些什么。

这次，我成为了站在镜头后面的人。

镜头这边，是一个安静的夜，十九岁的我，感受着记忆的余温。

镜头那边，是一个闷热的下午，十八岁的我，依然憧憬着未来。

......

高三是特别的一年。我总能不断地回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想起大家还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时光。

但是有些东西，只会存在于特定的场合，当那种环境改变了、过去了，它也就不在了。

可是它总不会消失，它被珍藏在某个地方，回想起来，却还能真切地感觉到那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