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

      湖南人爱吃辣椒是全国闻名的。“湖南人怕不辣”真不是随便说说，有好事者统计，据说湖南人每年人均要吃掉八十斤以上的新鲜辣椒。数据的真实性当然无法确证，但湖南人爱吃辣椒，却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我无法确切地回忆起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辣椒的，大概是还没有记事的时候就跟随着大人一起吃辣椒了吧！到现在，我离开家乡十几年，到了千里之外的广东，也未尝有一顿餐桌上少了辣椒佐餐。这辣椒于我，像是毒品一般有瘾，一顿不吃就觉得嘴里无味，吃饭不香。

      我上小学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种着那么一片地的辣椒。村里人讲究自给自足，这样天天都吃的东西基本上没有人会买。有的人家种得多，还可以摘了送到镇上去卖。

        我们当地种的是现在市场惯称的“湖南椒”，辣椒的个头不大，但尖而长，辣味浓重。刚结出来的辣椒是青色的，长到一定程度，已经可以食用，这时候我们就开始吃青辣椒――同时盼望着辣椒快点变红。

      那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外出务工，我和弟弟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奶奶每年都要种几分地的辣椒。辣椒红了，奶奶总是领着我，她提着大篮子，我提着小篮子，去地里摘辣椒。

      辣椒树不高，枝桠又细，很容易折断，奶奶教我怎么小心地在辣椒地里辗转腾挪，怎么小心地用手捏住辣椒的柄将辣椒摘下而不至于将枝干折断。

      刚开始的时候，我总是按照奶奶的要求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摘辣椒的工作，过不了一会，便开始有些不耐烦。太阳火辣辣的照着，晒得人眼花，我也就像那辣椒树叶子一样蔫了。这时奶奶就挥挥手，让我去旁边的树荫底下凉快凉快，而她自己仍在孜孜不倦地进行她的工作。

      新鲜辣椒不宜于长久保存，一年四季离不开辣椒的湖南人当然懂得保存的方法，比如做剁辣椒、晒干辣椒和做坛子泡椒。

      家家户户都要做一些剁辣椒。

      剁辣椒的制作方法也并不复杂，先将新鲜的红辣椒过水洗干净，放在阴凉地方晾干表皮水份，然后将辣椒切碎，如果切得多，我们那边都是用比较大号的木桶，用一把锋利的铲子，一边翻拌一边铲，直到完全铲碎为止。再加入食盐拌匀，食盐要稍微加多一点，使辣椒微咸，这才不容易变质。除此之外，也有些人依据自己的口味加入蒜沫和姜丝，翻拌完成后，装入陶瓷坛子中，盖好盖子，给坛子的坛沿加上水起到密封的效果。过上十天半个月，剁辣椒就做好了，打开闻一闻，那香味，真是让人馋到流口水。这样的剁辣椒用来煮鱼是最适宜的，除了煮鱼，煮别的菜也都是很百搭的呀！

      晒干辣椒就更简单了，用针线从辣椒柄穿过去，串成一串串，挂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没几天辣椒就风干了。你再拿个密封的塑胶袋或者玻璃罐装起来，一年都不会坏。

      新的红辣椒下树，奶奶总是好先切一批剁辣椒，再晒一批干辣椒。

      余下的，就可以拿到镇上去换成钱。这时候，我就成了奶奶的“小算盘”。

　　奶奶打小没有上过学，每次去镇上卖辣椒，就要带上我帮她算数。那时我已经上到了四五年级，算这样的数是十分有把握的了。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奶奶一个个挑出来的红辣椒因为卖相比旁边摊上的辣椒漂亮，卖了八毛五一斤，比别人的多卖了五分钱一斤，奶奶为此得意了好半天。

    卖过了几茬辣椒之后，辣椒树也就完了它们的使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奶奶带我们去拔辣椒树。把辣椒树拔下来的时候，树上还有一些嫩乎乎的辣椒，奶奶叫它们“拔树辣椒”，我们把这些辣椒摘回去，放水煮熟，加上调味品用锅铲使劲压扁，那味道，美着呢！

      前年，我因为口腔长了溃疡去医院看病，医生说上火不应该吃辣椒。我在医院门口还信誓旦旦地跟我家先生说接下来一阵子都不吃辣椒了，可是当天晚饭的菜没放辣椒，我觉得嘴里怪没味的，忍不住又挖了两勺老干妈拌饭。

没办法，辣椒就是有味。

我大概这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戒掉辣椒的了。　

 

红艳诱人的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