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文中提到,本文《似水流年》前面,有一个时间表,大致上概论了王二四十岁之前的大事件。而《似水流年》是在王二三十五岁以后的故事,与旧情人线条重逢,发现她嫁给了李先生。出国读学位。父亲去世。离婚。回国。
王二如愿调到矿院,在父亲生前所任教的学校教书。住在他家对面的是他的顶头上司李先生。李先生的夫人是王二的老同学线条。线条在“文化革命”时期里很疯,很早跑出来和男孩子玩,而这个人就是王二,也可以说,他们俩是老情人。而王二和李先生的交情非常好,不会见怪,因为他不在乎。他从海外回来,作为一个不善交际的人,相熟的人就只有王二和线条。而王二也把他当朋友,因为王二不怕得罪朋友,既是朋友,就不怕得罪,不能得罪的就不是朋友,这是王二的一贯作风。由这一点也可以看出王二朋友少的原因。
王二,李先生,线条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常人想象的关系,让人感觉不合常理,但到了王小波笔下,却又成了常理。
李先生和线条是一对夫妻,而王二和李先生是朋友,王二又可以说是线条的老情人,换做常人,一般不会接受和妻子的老情人成为朋友吧。但是王二和李先生都是属于不怕得罪朋友的人,既是朋友,就不怕得罪。如果王二和线条之间的过往是一种得罪的话,那李先生作为一个朋友就不该怕被得罪,更何况这是线条认识李先生之前的事了,所以说也不能算什么。而是李先生与线条是夫妻,夫妻之间就该互相包容,爱对方就不该只爱她的局部,而应该是所有。
李先生之所以不介意大概还因为他只有两个相熟的人,一个是王二,一个是线条,所以我认为李先生取线条大概因为他们是朋友,而他朋友又少,线条又恰好对他有崇拜感而产生的爱意,所以他们在一起了。从李先生的角度来看,他可能不爱线条,但线条是一个朋友,一个重要的朋友,所以不会介意她和王二的过往。
从王二和线条来说,王二和线条是朋友,是老情人,然而他们之间必须先是朋友。因为他们的相识是在“文化革命”中,一般人不可能在这时候玩这么疯,而作为异类的王二可以,这也就促成了王二和线条成为情人的重要原因。所以说到底,王二和线条之间没有爱,有的感情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在一个朋友少的王二身上,这便十分珍贵,所以没有爱的情人关系对李先生与线条的婚姻关系并不构成威胁,何况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其实看到这里,我们可以发现,王二是一个异类,而他的朋友也是一个异类,从最初被人叫做破鞋的陈清扬,和他一起搞炸药的许由,然后是龟头血肿的李先生和爱上龟头血肿的线条,至于小转铃,倒是看不出什么异类,不过和王二在精神上倒也相通,这样的人,大概也算“奇好”吧。然后王二几乎和这些女人们都发生过性关系,可是她们最后都有了自己的感情归宿,关于王二,她们都未曾停留。所以我觉得这些人之间是没有爱情,至少王二对她们没有产生爱情,虽然王二结过婚又离婚,但关于王二这个人,他似乎不具备一个爱人的能力,他能给你的只有革命友情。
在本文的这个时期里,三十五岁的王二身边只有两三个朋友,一是线条,二是李先生,至于小转铃,本文没有过多的描述,但因为她没有做其他事而离开,所以暂且把她算在王二身边,至于许由,出国务工,而陈清扬,见不着。
联系之前我对陈清扬和王二关系的分析,在《三十而立》熊并没有描写陈清扬,以及《似水流年》则没有描写她,其实与爱与不爱她并没有什么联系,因为一是联系不着,所以没有写的必要,二是陈清扬与他重逢的过程在《黄金时代》的后面有所描述,他们的故事基本完结,也没有再写的必要,结合王二的性格,不是回忆往昔岁月暗自神伤的那种人,所以陈清扬消失了。所幸王二还记得,虽然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这篇文章相较于前两篇来说,少了很多王二自己本身的叙述,而把重点放在李先生的龟头血肿事件以及贺先生死亡事件之上。
关于李先生的龟头血肿事件,起源于大字报,贺先生的死亡事件起源于“文化革命”,而文章题目《似水流年》又来源于哪儿?
普鲁斯特写了一本名为《追忆似水年华》的书,谈到自己发生过的事。“这些事看起来就如一个人中了邪躺在河底,眼看潺潺流水,粼粼流光,落叶,浮木,空玻璃瓶一样一样从身上流过去。”王二觉得译作《似水流年》就对了,但是这名字没主,他就先要了。因为这篇文章也算事在回忆往事,与《追忆似水年华》相似。
首先谈谈李先生的龟头血肿事件。
当时李先生赶来参加“文化运动”,头天晚上到矿院,第二天早上就去贴大字报,然后被人一脚踢成重伤,然后因为医院的诊断书熊有这样的字句:“阴囊挫伤,龟头血肿。”他寻到的公道就是从此被叫做龟头血肿,一肿二十三年,至今还没有消。
所以说龟头血肿事件其实就是李先生寻求公道的过程。“一肿二十三年,至今还没消。”应该是说李先生在二十三年间都一直在寻求公道,但是未果。
“这篇大字报的背景是这样的:他把医院的诊断书画成大字报贴出来,就有道学的人在上面批,这种东西也贴出来,下流!无耻!至于他怎么挨了人踢,却没人理会。所以李先生在大字报里强调:李某人的龟头,并非先天血肿,而是被人踢的。
李先生在大字报里说,他绝不是因为吃亏,想要对方怎样赔罪才写大字报。他要说的是:龟头血肿很不好,龟头血肿很疼。龟头血肿应该否定,绝不要有人再有龟头血肿。他这些话都被人看成奇谈怪论。到这时,他回来有段日子了,大家也都认识他。在食堂里大师傅劝他:小李呀,拉倒吧。瞧瞧你被人踢的那个地方,不好张扬。李先生果然顽固,高声说:师傅,这话不对。人家踢我,可不是我伸出龟头让他踢的!踢到这里就拉倒,以后都往这里踢!”
大概就只有王小波会这么直白,毫无修饰之词。
李先生由于被踢继而龟头血肿,却遭人耻笑,只觉得下流,无耻,然而却没人关心他为什么会龟头血肿,就像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一样,所以他在大字报里说自己的龟头血肿是被人踢的。这会让我想到社会上的很多事件,很多人犯了错,被媒体曝光,我们好像永远都会指责他为什么这样做,却很少反思他为什么这样做。比如熊孩子,熊孩子犯了错,他的确有错,但是他的家长,周围的人不会有错吗?他们没有过错,所以我们在反思的时候,不光要批评教育那个犯错的人,同时更要反思为什么会这样,只要找到根源,我们才能更好的去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这才是最终目的。
所以说李先生这个人让人欣赏的一点就是,他的大字报不仅仅是为了找回一个公道,更是要人知道龟头血肿很疼,不希望有人再去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样,意义就提高了起来。
其实就算是只讨回公道我也觉得无可厚非。因为这是一个关于个人权益的问题,你的权益受到了损害,为什么不去夺回来呢?这和之前为了坐公交一块钱的问题,打官司一样,是为了他自己的权益。今天你可能只是一块钱的权益被损害,你不去为自己争夺,那么妥协下去,接下来,你所受到的权益的损害,就不止一块钱了,因为你就是一个被妥协的人,那么你就不再具有说服力,以至于被人宰割。
从食堂师傅的角度来说,其实不应该是局限于食堂师傅,而是应该扩大到旁观者的范围。首先是说那个下流无耻的研究道学的人,道学的道德标准是根本不允许龟头血肿这种词出现的,而食堂师傅的话中其实也包含了这样的意思。其实我们可以看出我们的传统教育中对于性,、性器官这种词汇的排斥,它无法直接拿出来言说,而王小波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本书中这类词出现的极多,关于性描写,十分直白,而很多作家关于性描写是十分含蓄隐晦的,而那些过于直白的性描写则会被人说成是黄。王小波笔下的性,是一种人性,原始的人的本性,带着痞气。村上春树则是温柔细腻,是孤独的外化,当然这不是说孤独就要去找人做爱。莫言,则是一种野性,带着黄土地的气息。而白先勇则是哀而不伤,他的文字很美。曾经有人说,写不好性描写的作家不是好作家(大意)。因为它是人的一部分,无法抹去,与生俱来的一部分,这样的观点可能来源于王小波的和李银河的职业。
在当代,其实也是如此,所以导致性教育的缺失,也就出现了性侵儿童的事件。坏人是不可控的,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教孩子们保护自己,将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对于性,国人一直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尤其是对女性。如果男性三妻四妾,性能力强,那么他也不会受指责,而是一种赞美,如果是骂声,那么一定没有对女性的强、多。如果女性找很多男人,性能力强,那么给她的评价,绝对是骂声一片,这就是不公平。但是在王小波的书中,至少这本书中,男性,女性是处于平等的。比如说陈清扬的“破鞋”,线条在“文化革命”中玩的疯,没有任何评价,对于任何性关系以及设计平等的关系,是没有任何评价的,这在作家中是少有的。
关于食堂师傅的言论,还有一种意思,就是忍耐。很多人讲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你的退步很可能成为别人的进步。而且这件事已经成为个人权益的问题,所以说它再小,是不能够让步的。
再来谈一下贺先生之死,我觉得这是王小波本人对于“文化革命”的控诉,因为贺先生就是“文化革命”中死的,而王小波本人也在“文化革命”中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借贺先生之死来表达自己的控诉。
太宰治在《晚年》中写过一句话,大意是:
“我本想这个冬日就死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
人活着是要有寄托的。而贺先生所在的年代,他已经没有寄托,王小波说“人一切的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在那个时代被束缚,根本没办法去抗争,这就是所谓的无能,这也是贺先生痛苦的根源。如果贺先生不离开这个世界,那他面对的就是无穷尽的黑暗和痛苦,没有任何的寄托,这时候死大概是唯一的路吧。一味想着死的事,一定是因为太过认真的活。如果贺先生浑浑噩噩一点,行尸走肉一般,可能他就选择活下去了吧。
对于贺先生,我只能借用太宰治的话来表达我的观点,“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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