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渡（90）算命
文｜大尾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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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山庄，媛媛和西方还在聊着，听到院子里传来摩托车“突突突”的声响，接着北方进了屋，倒了一杯凉白开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媛媛问北方道：“咦？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半夜三更的，做什么去了？”
北方淡淡地说：“没做什么，贱吧他们几个人打麻将后吃夜宵，喊我去喝了一杯酒。”
“哦，那你去洗澡了睡觉吧，明天还要带姐姐去医院的。”
北方拿着短裤洗澡去了，媛媛转过脸偷偷打了一个呵欠，她也想去睡觉了，可西方谈兴不减，她只好继续陪着西方聊天。
媛媛问：“二姐，我听北方说，哥哥最疼的是你，读大学时从他的助学金里挤出钱给你花，是吗？”
西方脸上有了一丝笑容，说：“是的，那时我读高中，哥哥给我写的信里常夹两块钱和邮票，他每月有一十七块五的助学金，有一次竟给我寄了8元，我们寝室的姐妹们羡慕死了，逼我请客，请她们吃1角钱一碗的光头粉她们不干，结果吃的是1角2分钱一碗的肉丝粉，花了近1块钱，过后想到这是哥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钱，我愧疚了好几天。”
“如果结婚前有人对我说，女人恋爱时，智商会变为零，我会极力反驳，现在不会了，因为我自己活成了最好的例子。当初我被易大林的甜言蜜语打昏了头，以为嫁给了爱情，结果嫁的是一个花心萝卜。”
西方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一些，她接着说道：“为了让儿子有一个完整的家，我选择隐忍，满以为会等来有朝一日他的良心发现，可是我错了，我没有等来他的良心发现，反而等来了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易大林正是掌握了我好面子的缺点，才无所顾忌。”
夜色似墨，密密麻麻的星星在流云中时隐时现；山风如涛，夏虫们高一阵低一阵地吵闹声随风飘来，池塘里也不时传来鱼儿跳跃的哗哗水声。媛媛从冰箱里拿出半个西瓜，切成片放在盘里端出来。许是压抑得太久，一向话不多的西方吃了两片西瓜后，又说了许多的话。
西方说自己怀孕时对易大林不是没有过怀疑，有时电话铃响了去接电话，电话那端不说话，直接就把电话挂了。易大林的传呼机来了信号，他常常放着家里的座机不用，而是跑到街边的报亭去回电话，还解释说怕在家里打电话影响西方休息。
后来他到长沙去学习，为期半个月，那次回来之后我感觉到他整个人就变了，主动陪我散步，下班就回家，还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做饭。
北方洗完澡后，刚好听到西方后面的几句话，他插了几句话，解开了西方心中的疑团。
北方说，东方有一年暑假不是跑了一趟深圳吗？他那时日子都混不下去了，想找涔元哥谋一条出路的。他路过长沙时，约好了和几个大学同学聚餐，同学给他在火车站附近的宾馆给他开了房。他一个人去酒店旁边的公园转了一圈，谁知竟然看到易大林和一女子很亲密地坐在一起。易大林万万没想到，在离家几百里的公园里和一个女子亲热，居然会被大舅子撞见。这事是东方一次酒后告诉我的，他没有具体说过程，但照东方的脾气，我估计易大林那次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西方道，啊？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呀？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一个人？要是当时告诉我了，我肯定早就和易大林离婚了。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据我推测，你当时怀着毛毛，东方担心影响你的情绪，也想给易大林一个机会，才没有告诉你。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当时哥哥给我带了一大包他从深圳带回来的土特产，其中就有我最喜欢吃的鱿鱼丝，临走的时候他再三交待我，有什么事情不要瞒住他，我还暗笑哥哥那天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了，现在总算明白缘由了。
西方道，自从易大林当上会计科的科长之后，不时有一些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传到我的耳朵里，有一次我和他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居然涎着脸说他找瞎子算过命，他命里犯了桃花运，身不由己。我冷笑一声说，好，明天和你去街心花园找瞎子算命，当面戳穿你的谎言。第二天我都忘了算命的事，他主动提醒我去算命，我还真去了。我报上易大林的生庚八字，奇怪的事发生了，瞎子一番摇头晃脑念念有词之后，果真说这个人命里犯了桃花运，要过了36岁才能脱运。我当然不会相信，换了一家，不料还是这个结果，我一连换了好几家，答案如出一辙，看着旁边这个男人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时，我恨不得拿刀劈了他。
我决定去婆家寻求帮助，以往遇到这类情况，婆婆还能站在我一边批评她儿子，但这一次连我婆婆也劝我忍一忍，说等他儿子到满了36岁脱运之后就好了，我本来就不相信算命，婆婆又提到脱运之类的说辞，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于是暗地里对算命之事做了一次调查。
我找了个下午的时间又来到街心花园，同样的生庚八字，还是那个瞎子，我问瞎子怎么算的和上次不同呀？瞎子一听，又重新算了一遍，没算错呀，上次我说的是什么？听我说了桃花运的话之后，瞎子露出羞赧的表情道，哦哦，这个事呀，那个，那个上次的话做不得数。我再追问，瞎子闭口不言了。当然，我后来还是弄清楚了，易大林给在街心花园算命的先生每人塞了20元钱，并交代，待会儿如遇到有人拿这个八字来算命，就如此这般的回答。
媛媛吃惊地说，啊？易大林的心机这样深？那太可怕了。北方把手指关节摁得爆响，腮帮子上的肌肉咬得一鼓一鼓的。
我让易大林给孩子交学钢琴的钱，他只给了500元，却拿出2万元钱给一个女妖精买了个LV的包，被我发现了，那时正是易大林的副行长任命公示期间，他担心我去闹，跪在我面前哭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说他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好不容易跳出了农门，吃上了国家粮，混到副行长不容易，求我放他一马，还说我有旺夫命，不是我的话他不会有今天，并发誓以后要对家庭负责，要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我再一次选择相信他，我希望我的隐忍能换来他良心的发现。可是，可是——
西方顿了一下，没再往下说下去。松涛阵阵，夏虫啾啾，更衬出山里的安静。媛媛说，露气下来了，进屋去吧。
高考刚刚结束，人们就开始猜测兰中的高考结果。乐观者有之，唱衰者更多。去年有三个多月周末学生放假在家，新的月休制周末教师停止补课，改革力度不可谓不大，要检验其成效，最好的试金石莫过于高考了。
高考一结束，分管毕业年级的王青就率高三教师进行了为期十天的日本游。王青回来的第二天，到东方的办公室汇报工作，还带了点日本特产：一瓶护肤用的ipsa流金水，两盒止咳润喉的龙角散。
王青是第一次主管年级，对这届高考成绩心里没底，显得有点忧心忡忡，东方看在眼里，笑问道：“王青，晚上睡眠还好吧？”
王青不好意思地说：“睡眠不好，晚上尽在做梦，人在很高的地方，急速地往下坠落，手伸在空中，想抓点什么，什么也抓不到，吓醒之后，身上全是汗。在日本旅游时还好，行程安排紧，没时间想高考。回到家里，人闲了下来，脑袋里想的全是这些，想甩也甩不掉。”
东方道：“呵呵，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压力能让人快速成长。尽人事，听天命，由它去吧。”
感受到东方话语里语气的轻松，王青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三天后的下午三点钟，王青拔通东方的电话之后，尽量压抑住语气中的兴奋，用他自认为平静地语气报告道：“朱校长，高考成绩出来了。”
“王青校长，祝贺你啊，头炮就打响了。”
“朱校长，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祝贺了？”王青有点吃惊。
“那还要说吗？你的声音早已经出卖你了。”
王青有点沮丧，自以为情绪控制得很不错，结果人家一听就听出来了，看来自己在校长面前还是嫩了点。
“那宣传的事？”
“今年是特殊情况，可以宣传，要让全市的老百姓都知道，我们不补课，也同样可以取得很好的成绩！”
那些等着看兰中笑话的人没有想到，不补课的兰中比以前更恐怖，不仅二本的上线率持续稳定上升，而且预计能被211以上层次大学录取的人数较上一年翻一番，直逼生源一流的老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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