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津渡(78)交易
文|大尾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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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律师联系的评估事务所给双溪煤矿评估价为1500万元,喜哥的儿子陈天鹏所请的评估事务所给出的评估价为1000万元,取样位置和取样数量,成本核算方式,环保和安全设施投入的计算,是造成上述评估价悬殊的主因。
刘涔元受地理杂志社之约,要拍摄一组洞庭湖鸟类生态的照片,在兰都滞留了一些日子,他也参与了谈判,两次都没有谈拢。
起初,陈天鹏说话,时常蹦出一个或几个英文词汇,仿佛这样才可以把他的意思表达清楚。涔元用纯正的英语问了一句:“Which university did you graduate from?(请问您是在哪一所大学毕业的?)”陈天鹏愣了一下,涔元又放慢速度,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一次陈天鹏听懂了,他有点含糊地说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一所大学。涔元笑了笑,没有再问,这之后天鹏的中文明显流畅起来。
在食堂吃晚餐时,任雪峰说昨晚上在兰河桥南边演了一出街头好戏,孤胆英雄独战众混混,打倒了3人,吓跑了一群人。刘松林说:“而今这类打架讲狠的事一点都不新鲜了,有的学生读书读不下去了就去混社会,祸害百姓。”
任雪峰见这个话题抛出后没有引起关注,继续慢悠悠地说:“打架的人里面有俺单位的人。”这一句勾起了众食客的兴趣,他们停止了咀嚼,一齐看着任雪峰。
任雪峰低了头往嘴里扒饭,满桌只听到他一个人吃饭发出的吧嗒吧嗒的声音。
大安道:“要么不说,要说就快点,吊什么胃口?”
在座的人听说打架的人有朱校长后,就像往沸油锅里洒了几滳水,立即炸开了。刘松林有点怀疑地问道:“你亲眼看见的?”任雪峰道:“我没看见,我邻居小周在武馆学拳,他和他的伙伴昨晚看到了现场直播,也有人在楼上听到了喊杀声,不敢下楼,躲在自家阳台上看热闹,现在桥那边满大街都在传这事。”
年纪大些的老师知道东方从前就很能打,没想到现在还能打。几个在练太极拳的年轻人商量着怎么跟朱校长学几招必杀技。
赵大安说:“朱校长今天突然围了条围巾,我还有点纳闷,在2班听公开课时,他看袁一轩衣穿得单薄,解下围巾给了袁一轩,我看到他的耳朵上包了纱布,原来是昨晚打架弄的呀。”
刘松林问任雪峰:“那帮人为什么要追杀朱校长?”
任雪峰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很可能与那件事有关。”
“哪件事?”几个声音几乎同时问道。
任雪峰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学校有一个叫郑邦耀的杂毛,你们还有印象吗?”
刘松林问:“郑邦耀不是你班的吗?哪里有打架,哪里就有他的身影,名气大得很。”
任雪峰说:“朱校长不惜得罪市里的某领导,把郑邦耀赶走。后来郑邦耀的爸爸郑三哥为儿子当兵的事,到学校弄政审材料,我当过他的班主任,造假我不敢,如实写郑三哥不干,我只好请示朱校长,朱校长在材料上写了这句话:该生有暴力倾向,曾因打架受到学校的纪律处分。估计是这两件事让郑三哥怀恨在心。郑三哥在外面放过风,要搞朱校长的人,我还提醒过朱校长。”
赵大安说:“在黑道上混的人,到了郑三哥这个年纪,要么做了老大,称霸一方,要么当了老板,抽腿上岸,洗白身份。郑三哥在比自己年纪小一截的向老大手下混,那叫没混抻。”
郑三哥为保险起见,喊了两车小兄弟,事先也没给向老大汇报,满以为收拾个把书生,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孰料出师不利,还折了几个小兄弟。情知警察会找上门来,郑三哥只好去央求向老大。
向老大一听,指着郑三哥的鼻子骂道:“说你是个猪脑壳,你还不承认。你惹谁也不能惹朱东方啊,当年他是不屑于在我们这个道上混,但凡他有一丁点想法,这江湖上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
东方年轻时颇有些桀骜不驯,常有离经叛道之举,交了些江湖朋友,当时还没有向老大这号人物。当东方推开茶室的门,向老大迎上前来叫一声“前辈”的时候,东方有些恍惚,当年的小向,现在已经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江湖波诡云谲,新人辈出,强人崛起,你争我夺,每隔几年,便会有一次大的纷争。眼看一茬人起来,眼看一茬人倒下去。某行业的两个巨头互不买账,有一天其中一个被人刺伤,传闻是竞争对手买凶杀人,动手的便是当时的小向,小向一击成名,隐隐有一统江湖之势,江湖上十多年来无甚大事。东方因为双溪煤矿的事,于江湖之变多有所闻。
东方本不想因此事成为名人,再加上岳母几次念叨侄女肖晓深受赌鬼老公牵累,成天担心有人上门逼债,于是和向老大做了个交易,他放弃诉讼权利,向老大负责摆平肖晓老公的高利贷赌债。
晚饭后,喜哥说:“天鹏,听老马说,马莎莎打算去读NBA,你有没有这个想法?”老马是矿老板中的老大,喜哥一直想和他结亲家。
天鹏从盒子里拿出一支雪茄,放在鼻子下嗅了一嗅,道:“什么NBA?NBA是美国职业篮球联赛,马莎莎去NBA读什么?当篮球宝贝都不够格,腿粗臀大。”他点燃雪茄,深吸一口,再把烟缓缓地吐出,眯着眼睛望着吐出的白色烟雾幻成的各种图案,一副心醉神迷的模样。
喜哥老觉得天鹏抽雪茄的样子戳眼睛,他压抑着心中的不快,道:“反正是什么BA的,我记不清了,莎莎不就是胖一点么?脸还生得配相,老马说你们俩的事他没意见,只要莎莎同意。你多和莎莎接触,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天鹏翻了一个白眼,没有接话。他并不反感马莎莎,莎莎肤白貌美,关键是人家在美国留学是正规的大学,了解自己的底细,自己在莎莎面前总有点心虚,况且MBA是要考的,数学他就过不了关,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当然他不会说出来。
喜哥换了个话题,问道:“煤矿股份的事,你打算怎么打发人家?”
“怎么打发?我让了一步,拿550万赎回股份,他们不答应。我就想不明白,当初你干嘛要拉两个人来合伙?害我来给你揩屁股。”
“你小子还会说人话吗?当初能否挖出煤来,还是两个字,身上又背的有高利贷,村民阻工,叫卖煤矿没人捡把,后来你东方叔拉来了刘叔叔,准备接盘。当时卖了也就没有我的事了,是你东方叔主动提出来,让我继续当老板,他们做股东,负责处理上上下下的一切麻烦事,才有了现在的局面。而今为了这股权的事,搞得老子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陈天鹏道:“龚志雄上调了,东方叔没有了靠山,还有什么牛的呢?”
喜哥气呼呼地喝茶,没有理他。
过了一会儿,陈天鹏又问他老子道:“老倌子,我听朋友说,就在前几天,有人要摸东方叔的黑,反被东方叔打残了好几个,东方叔真有这么厉害吗?”
喜哥说:“安监局的王国富也算是个狠角色,和混社会的人有不少拉扯,平日牛逼哄哄的,逼我给他煤矿的干股,你东方叔在王国富的办公室揍了他一顿,王国富屁都不敢放一个,后来见了我们,客气得不得了。像我们开矿的,主要精力都要花在处理这些烂事上。没有了你东方叔罩着,到时候麻烦来了你才晓得锅是铁打的。”
东方约了肖晓到孙二娘的茶楼里喝茶,自两人分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坐在一起。茶室的暖气效果很好,肖晓起身脱了黑色长呢绒大衣挂在衣架上,紧身羊毛衣把她身体的曲线勾勒得凹凸有致。她出门前特意化了淡妆,面容依旧秀美,只是眉宇间总有一丝淡淡的忧郁。
眼前这个正在低头专心沏茶的男子,少了些当年的颓唐和狂放不羁,多了些中年人特有的内敛和沉稳,正沉湎于往事之中思绪纷乱之时,东方把茶端到肖晓面前,道:“喝茶。”
这声音不大,却让肖晓愣了一下,她慌慌忙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东方道:“肖晓,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还打不打算和你老公过下去?”
肖晓道:“不打算过下去又能怎么样?我一个半老婆子,还有谁要呢?”
东方微微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俗话说得好,百货中百客。我总有办法帮你找到下家的。”
“什么话到了你的口里,味道就变了。”肖晓难得地笑了笑,道,“他现在也知道后悔了,只是别人挖的坑太深了,难得爬出来。”
“我找人借张梯子,让他爬出来。人家給我回话了,高利贷滚的息,全部抹掉,他只需归还三十五万的本。”东方道。
“东方,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挽救了他,也挽救了我们家。你不知道,他遗书都写好了。”肖晓声音都有点哽咽了,“我们这几年过的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成天提心吊胆,电话都不敢接,连家里的老人孩子都不得安生。”
东方从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肖晓,安慰道:“这个坎迈过去就好了,如果缺钱就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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