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广播提醒她时间已经不多,齐丽狂奔至托运柜台,正排队时手机响了,她有些不耐烦地从随身的口袋拿出手机,看到是母亲的来电时长长吐了口气,微闭上眼缓了神色尽量平静地接起来:“妈?”秦惜凤一开口便是一声叹息:“你怎么不好好呆在家里,又跑出去了?还跑那么远!说了多少回了,外面乱得很,女孩子家还是安分一点……”
她拼命按下自己的心浮气躁和无名暗火,可语气里还是不免有些不耐:“我小半年都闷在家里,简直要闷出毛病来了!”
秦惜凤马上抛出“致命一击”:“闷在家里怪谁?还不是你眼高手低,要求太高?听妈的,赶紧考个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再不济咱找找关系,在国企里面找个轻松的位子,安安耽耽生个孩子,好好和凌鑫过日子……”
齐丽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又来了!没有孩子就没法过了吗?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好什么好!”秦惜凤声音马上转严厉,“你这个傻孩子呀,什么丁克甲克的,凌鑫他嘴上附和,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再这么任性下去,他在外面找了小三小四,我看你到哪里哭去!”
“他敢!大不了一拍两散,谁怕谁呀!”她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秦惜凤恨铁不成钢得简直有些咬牙切齿:“散什么散!离了婚你再到哪里找这么好的男人,处处让着你、惯着你,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谁还敢要你!”
齐丽的火腾地就上来了:“我成什么样子了?就因为没生孩子,您天天看我不顺眼,怎么样都不对,做什么都不好,我是充话费送的吧?”
秦惜凤气坏了:“你这个死丫头!真是要气死我了!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不听话的女儿。”
“可惜啊,没办法回炉重造了,您就消消气儿,认了吧!好了,我要办登机手续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她发完火又语气轻松地调侃了一句,断然挂了电话。
“Thank you.”她将护照递给工作人员,把30寸大行李箱扔到传送带,不多不少,正好23公斤;办好登机手续拿着行李牌和登机牌,背着重重的大背包,拎着随身的MiuMiu小挎包到安检口排队,待进到候机大厅,总算长吁一口气。手机上提示15分钟前有凌鑫的微信信息:到机场了吗?还没来得及回,就接到了他的视频请求,她接起来调整了一下方向,微微昂首:“你在干吗?”
屏幕里男人帅气的脸因为网络的卡顿有些变形,笑容却定格在那一瞬:“我在想你啊。”
“肉麻!”她故作嫌弃地嘁了一声,脸上却不由浮上笑意,“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时间?”
他一脸神秘地说:“我有千里眼,什么事都瞒不住我。”
“去!不就是机票支付的时候你收到短信了呗,唬谁呢!刷个卡都被看着,以后还是少刷为妙。”她鄙视地翻了个傲娇的白眼。
凌鑫宠溺地笑了:“刷!随便刷!不刷怎么行,得给老公一点表现的机会,这样才能让我时不时刷刷存在感。”
她扑哧一笑:“您老这刷存在感的方式倒是挺特别的。”
“那是。我要是连给你刷卡的机会都没有了,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他调皮地挑眉。
“说得好像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买买买似的。”她略为不满地嘀咕。
“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更有动力奋斗,赚更多的钱给你买买买。”他看到她噘着嘴巴嘀嘀咕咕的可爱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她却有点不开心,别开脸避转镜头,目光有些忧郁:“我不喜欢你这么讲。你的存在不是为了我,我的存在也不是为了你。”
凌鑫见她情绪转低,面上微凛,声线低淳地说:“怎么突然说这么深沉的话?你呀,有时就是想太多了。放心吧,有我在,你可以按自己的想法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考虑那么多。”
“你不觉得我是你的负担,可我觉得我已经是你的负担了。而且,这种感觉,也慢慢让我觉得你也成了我的负担。”她转过脸,认真地看着他说。
“什么负担不负担的,我们是夫妻,本来就是一体的,”凌鑫微微皱眉。“还要分什么你我?连我都是你的,那我的当然都是你的。”
她有些勉强地冲他笑笑:“好啦,知道啦。我要登机了,回家再聊吧。”
“嗯,别东想西想尽想些有的没的,好好睡一觉就到了,明天早上我到机场接你。”他轻声安抚。
“知道了。”她心不在焉地排队登机,一直到坐在座位上还有些闷闷不乐。看着窗外的跑道、徐徐上升时外面的云层,一个想法突然跳出来:如果现在死了,岂不是死得一无所成、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除了父母和凌鑫,有谁会真心在意她是活着还是死去?
她闭上眼,回忆起过去的种种,无忧无虑的童年、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嫁为人妇却依然故我的恣意任性,一言不合就辞职旅行,藉着一份毫无保留的爱无休止地索取……心里的惆怅比机翼旁的乌云积得更厚更浓。经济舱逼仄的空间有种莫名的压抑感;起飞前安全带扣得太紧,将肚子勒得有点不舒服。她想起临行前在商场大屏幕上看到的广告——“Live like a real princess”,似乎说出了万千女人的梦想。可现实中有几个人能活得像一个真正的公主?每一次她都下定决心好好工作,珍惜眼前的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可每次总会遇到种种不顺遂,不是老板锉得要死抠得要命、还色眯眯吃她豆腐,就是同事无聊嘴碎、为了几百块钱没完没了地勾心斗角,弄得她每天都没有好心情,怨声载道把一肚子气都带回家,到最后索性无事一身轻,谁也管不着。好几个挣扎在房奴、车奴临界点上的小姐妹都羡慕她有条件这样任性,可又有谁知道,任性背后的代价却是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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