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唐利清是我的同事,和我在试验室一起工作多年。
试验室在公司办公楼的后院,为了进出方便,办公楼设了后门。后门的楼道里有间库房,专门存放我们不经常用的杂物。
那天,张大姐叫上唐利清到库房里找些东西。眼看找到了,唐利清却不见了。
张大姐当时有点生气,心想这个后生真是的,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溜了。没办法,张大姐只能自己拿了东西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的,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挖掘的素材。
但是张大姐在拿了东西之后,看到库房的地板上有一个洞,可能是下水井或者暖沟。原本有盖的,但此时已掀开。张大姐是个热心人,心想,这要是把人掉进去可不得了!就顺手把盖子合上,并将活环扣死。
张大姐出来时,又将库房上了锁。
心里还在恼着唐利清。
02
唐利清失踪了。
起先没注意,因为唐利清经常下工地做试验,不在的时候多。直到唐利清的老婆找到单位,我们才忽然意识到唐利清可能失踪了。
唐利清有个好老婆,漂亮,温柔,平时对唐利清不加管束,即使唐利清整晚不回家也很少过问,一直是我所奢望的理想伴侣。但这回唐利清一连三四天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他老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于是就找到了单位,问我们见他没有。
于副主任说:“是不是下工地了?要不你去问问高工,他俩成天在一起。”
高工就是我。
可我也好几天没见他了。
当时我还问过张丽娅,张丽娅说:“是不请假了?”所以我就一直以为他请假了。
这时他老婆问我,我也糊涂了。不过,我马上想到了办法,说:“打电话吧。”
他老婆说:“没用,打了好几个,不接。”
我掏出手机,拨号,果然不接,彩铃倒挺好听的。
我领着唐利清的老婆到了唐利清的办公室,门没锁。
这时我明白他不接电话的原因了,因为他的手机正放在桌子上,办公室里却没人。
我说:“门没锁,说明他还在单位……”
说这话时,我才隐隐地想起,这几天我每次到他的办公室,门都没锁,而他却不在。
忽然,我的灵感受到某种启发,办公室里的一切事物似乎永远一成不变,斜躺在后门的垃圾筒,立在墙角的托布,开着的电脑,桌上摊开的记事本,以及椅背上挂着的外衣……
我神经质地跑到桌子边,桌子上厚厚的灰尘仿佛向我昭示着某种结果。
我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脸更白的,是唐利清的老婆。她的额上瞬时布满密密一层汗,,嘴唇也一下子成了紫青,哆嗦着说:“他,他怎么了……”
我没说话,但我肯定,我的同事,唐利清失踪了。
03
莫名其妙,却是事实。
唐利清失踪了。
这有点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毫无征兆。一个快乐的小男人,虽然长得很难看,但事业顺利,家庭美满,况且又很得小女孩如王昭、于欢等人的青睐,怎么说也不会离家出走吧?
如果说私奔,王昭、于欢尚在,莫非另有新欢?而我这个整日与他泡在酒吧里的死党却从未察觉到这方面的动向。
绑架?更无可能。他一无钱,二无权,三无色,能从他身上捞着什么?况且又那么能吃,恐怕绑架他的人尚未企图得逞就被他吃得家徒四壁了。
我的分析尚无结论,唐利清的老婆已哭得死去活来。
我最怕女人哭,特别是怕这种小女人哭,所以我一边安慰一边翻开唐利清手机上的通讯录,挨个儿打过去问:“这几天你见唐利清了吗?”凡男的多数说:“估计又跟谁家的小媳妇喝咖啡去了。”凡女的多数说:“鬼知道他又躲在哪个旮旯里喝猫尿了?”
都说没见。
还是王主任有见识,说:“报案!”
于是报案。
04
警察象征性地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说等消息吧。
十几天过去了,警察的消息还是没有等来。他老婆间断性在来找过几回,心灰意冷,也就再不来了。
但后来据张丽娅透露,唐利清的老婆曾悄悄地告诉过他,她再不来的原因是受不了我过分的热情。
我觉得很委屈,我对他的热情完全是出于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的同情与爱护,再没有其他非分之想;即使有,我自信没有表露出来。
好象平静了。
唐利清失踪就失踪了,正巧有个实习生顶了他的岗位,成为一名正式的研究人员,因此还请我们试验室全体人员吃了一顿。
喝得大醉。
慢慢地,唐利清正在被人们遗忘。
05
楼道里传出了臭味,一天比一天厉害,直到后来我们忍无可忍。
起先我们以为有人在附近的犄角旮旯里排泄了杂物,于是我贴了一张字条:方圆一里,严禁大小便,否则没收工具。
但没见效,臭味依然。
终于,馋嘴贪吃的张丽娅用她独特敏锐的嗅觉辨别出那股臭味不是生物的排泄物,而是肉类腐烂之气。
首先张大姐想起了她放在冰柜里的羊肉。冰柜放在分化室里,离后门不远,原本是做试验用的,兼职储存些我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零食或者饮料之类。
张大姐家里有钱,羊肉经常吃不了,及至家里的冰箱放不下,没办法就拿到单位存放在冰柜里。
想到这里,罪魁祸首是张丽娅。
只有张丽娅做试验用到冰柜。她经常将冰柜的温度调高再调低。所以大家猜测,可能是张丽娅把温度调高了,做完试验忘记或者故意没往低调。
于是,群情激愤,声讨张丽娅。
张丽娅申辩:“绝对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温度肯定调低了!”
于是又想到冰柜可能坏了。
由此我就成人众矢之的。
因为我除了做本职工作之外,还装模作样地兼着电工、维修工、清洁工、逗乐工、心理咨询工等职。冰柜坏了不知道,失职;冰柜坏了不去修,该死。
冰柜到底坏没坏,我确实不太清楚,所以我不敢申辩,只能狡辩:“冰柜是名牌的。再说了,刚买不久,绝对不会坏!如果坏了,那是厂家把关不严,应负全责。”
于是,我们又把矛头对准了冰柜的生产厂家。
于是,打电话给当地的售后服务部。
服务部来人了,经查,一切正常。
冰柜没问题。
而且证实,羊肉没坏,冻得铁硬.
06
但那股臭味还是日渐加重,向四面八方扩散,周围的居民都闻到了,纷纷前来训斥:你们干什么呢,整得臭气熏天的?还叫不叫人活了?
城管也来了,说我们试验室使用违禁药物,经查,无果。但还是责令我们限期整改,否则查封。
我们自然没办法整改,所以几天后,臭味依然,而且更浓。城管只能按规定办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清臭味来源是后门楼道里的库房。
于是一纸封条,贴在了库房门上。
晚报也发了报道,题为《无名恶臭从何而来?》,引起响应。
市电视台的科教栏目也进行了现场采访,并请专家学者实地考察研究,之后制作了十集专题记录片《离奇的臭味》,在每晚的黄金时段播出。结束语是这样的:自然界是神奇的,我们几百年的努力,可能也不会破译它随意设下的迷……
旅游局的领导则比较乐观,已经向上级申请将我们试验室附近几公里建设成为国家级的自然奇观旅游区。
于欢的家就在附近,应有拆迁之喜,所以当我们被那股臭味熏得头晕脑涨的时候,她却满心欢喜地大声高唱着:“满园鲜花谁也香不过她……”
附近的饭馆最深受其害,因为这臭味,顾客日渐稀少,及至于无;而我的一个朋友却趁机开了一家“臭死你”臭豆腐店,生意火爆,日进斗金。据说买了别墅,还买了汽车;还据说,他已和老婆离婚,专门娶了一位有狐臭的女人为妻,事业更上一层楼。
几家欢乐几家愁。
不管怎么说,我们试验室的工作人员呼吸到的臭味浓度最高。
受不了。
但没办法,忍着。
07
终于迎来了艳阳天。
功臣是一只狗。
那天,后院里来了一位贵妇人,领着一条小狼狗,俗称宠物。
那只小狼狗闻到臭味,怔了一下,耸耸鼻子,仿佛有所觉察,忽然撒开四蹄直奔后门楼道。
我们怕伤着人,各执家什跟出去看时,那只小狼狗正在用嘴撕扯着库房门上的封条,一边嚎叫不止。
我大叫:“狗爷爷啊,你撕了封条,城管可是要罚款的呀!”
大伙跟着喊。有的喊:“狗叔叔!”有的喊:“狗哥哥!”有的喊:“狗儿子!”还有的喊:“狗孙子!”因为那条狼狗后腿间壮硕的的性器官证明它是一条公狗。
然后齐声喊:“住手!”或者喊:“住口!”
但狗不听话,继续着它的无礼行为。
我大怒,正要对它采取暴力手段,一声娇叱,香气袭人,狗的主人——那位妖艳的贵妇人倏在站在我和小狼狗中间,接着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我发起了言语攻击,大致意思是:你知道我这狗有多贵吗?打坏了你能陪得起吗?你怎么可以非礼一条狗呢?你甚至可以非礼我也不能非礼它……
一番攻击,我只能缴械认输,怯怯地说:“它在吃城管的封条……”
贵妇人马上打断了我的话:“它受过特种训练,一定是嗅到了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很得意地瞅了我一眼,“是啊,怎么这么臭呢?不对,有问题,唔唔……”
一语惊醒梦中人。
就在我们一愣神的功夫,贵妇人已拨通了一个电话,用普通话说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话,挂了,对我们说:“警察马上就到!”
说到就到。
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呼啸而至,下来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和贵妇人简单交谈了几句,马上封锁现场,接着撕掉了库房门上的封条。有一个警察提一把铁锤使劲往锁上一砸。张大姐喊:“有钥匙!”锁子已应声落地。又一个警察钻了进去,片刻,里面传出声音:“有情况!”
从库房的下水井里抬出一具尸体,已腐烂不堪,面目全非,看上去只是一堆臭肉,隐约只见人形,围观的女同志们都翻江倒海地吐。
我也吐了。不过我吐的原因是看到那些女同志吐出来的秽物象极了平时喝醉酒时吃的拌汤。
08
尸体很快被运走了,臭味渐渐转淡,几天后已完全没有了。
我们皆大欢喜,只有于欢闷闷不乐,嘴里还在哼着曲,只是换成了:“为什么要欺骗我……”
旅游局的愿望落空,因此挨了上级领导一顿批;晚报更活跃了,每天的头版头条必与此有关;市电视台的科教栏目却一直偃旗息鼓,对此似乎冷眼旁观……
而我的朋友开的那家臭豆腐店则在附近居民的强烈要求下被城管贴了封条;他那位有孤臭的新欢也正面临失业。
仿佛一夜之间,世界变得不可理喻。
街上到处张贴着协查公告,我们试验室的外墙上也贴着好几张。
图片是那堆不堪入目的臭肉。
最后写着:凡能帮助警方确定死者身份的,奖励两万元。
这样的公告经常见,没人过多关注。
事情似乎平息了,一切按部就班。
09
张大姐说:“我梦见唐利清了!”
张大姐说,她梦见唐利清了,打扮得象鬼似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死得好惨。
张大姐被吓醒后,整晚没敢再合一眼,预知不详。听人说,恶梦说出来就破了。
所以第二天一上班,张大姐就把梦到的内容说给我们听。
王主任忽地跳起,一拍大腿,叫道:“啊,那具尸体可能就是唐利清!”
于副主任抢着说:“不是可能,肯定是!”
大伙狐疑:“不会吧?”
王主任和于副主任同时说:“会!”
有人低声说:“报案吧?”
有人提醒说:“资金两万呢?”
所有在场的人同时说:“算谁的呢?”
王主任说:“是我首先想到的,当然算我的。”
于副主任说:“你只是可能,而我是肯定的,应该算我的。”
我说:“如果我不打那条狗,那个贵妇人就不会报警,当然就不会发现库房里面的情况,所以我觉得算我的。”
于欢说:“拆迁的事泡了汤,我已损坏了十几万,这两万正好是给我的补偿。”
张大姐想说:“是我最初梦到的!”但恐怖的梦境让她不敢开口。
……
争执不下。
经过商讨,各方妥协,最后形成统一意见:试验室十个人,平均每人两千。大锅饭制度,虽有不甘心者,但都无话可说。
警察和法医经过鉴定,无误,死者确是唐利清。
10
问题又来了。
警察来试验室了解情况,把我们逐一叫到局里盘问,录口供,签字画押。
叫去的有的一天,有的半天,都回来了。
最后轮到我去。
不知怎么的,我莫名地害怕,双腿不由颤抖不停,头上大汗淋漓;而且我看到,这次来接我的警察增加了数量,气氛也显得严肃了许多,一个个板着脸孔,不象上几次那样和颜悦色。
这给我增加了害怕的程度。
警察问:“你杀人了吗?”
我说:“没。”
警察问:“你没杀人抖什么?”
我反驳:“我没杀人不抖怕什么?”
警察哄堂大笑。新来实习的不敢笑,捂住嘴憋着;那个被称做刘队的出去足足笑了三分钟才回来,继续审问。
他们问我最后见到唐利清是什么时候,平时和唐利清的关系怎么样,我都如实告知。
但他们最后问的一个问题把我难住了。他们问:“你和唐利清的妻子是什么关系?”
我说:“什么关系也没有,仅止是见过面而已。”
警察们冷笑,问:“你是不是看上唐利清的妻子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本能的反应说:“没,没有的事……”
警察告诉我,据唐利清的老婆和我的同事们供述,唐利清的老婆第一次到试验室找唐利清时,我就对唐利清的老婆心怀不轨。
后来几次欲加调戏,被唐利清撞见,并遭到唐利清的一番拳脚。后来有同事在我的抽屉里发现我写下的毒誓:唐利清,我要杀了你!
我当然不能承认,据理力争,无效。
警察对我进行了测谎试验,结论是:我对唐利清的老婆爱到心里滴血,对唐利清恨之入骨。
杀人的动机有了。
接着是证据。也终于有了。一切水到渠成。
这些证据都是在现场找到的,而且件件与我有直接关系,抵赖不得。
但我真的没有杀人。但我又无法解释这些证据的来龙去脉,也无法推翻警察们的严密推理。
稀里糊涂地,我在认罪书上签了字。
但我是冤枉的。
所以我喊:“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
没人理我。
11
在我被送往法院受审时,我忽然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唐利清!
他正捂着嘴偷偷地笑。
唐利清没死,活得好好的,我心花怒放。但没来得及喊出声音,我就被推到了被告席上。
庄严,肃穆,法官们及全体在场人员起立,致以法律最高的礼节,仿佛是在进行着一个虔诚的仪式。
我喊:“唐利清没……”
庭警制止了我,我住口,表示积极配合。
一切按程序进行。我请的律师已放弃辩护,只是重复着一句话:“请法官从轻判处……”
现场根本没有电视剧里的庭审激烈精彩,因此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倒象是举行一次可有可无的例行会议,大领导讲话,完了小领导讲话,完了小小领导讲话……最后轮到了我讲话。
我挺挺胸脯,清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唐利清根本没有死,我刚才在警察局门口看到他了,比以前都精神,好象发了大财的样子……”
全场哗然。
有人议论:“疯了……”
庭审中断,原因是他们要对我的精神状态进行鉴定;如果我患有精神病,视为无民事行为能力,可以不判刑。
结果是:我确实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我免除了刑事追究,但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12
我告诉大夫:“我没有病,唐利清真的还活着!”
大夫说:“病得果然不清!”
再不理我。
我按时吃药、输液,积极配合大夫们的治疗,争取着早日出院。
但效果不很明显,大夫每次给我做完检查,总是摇头叹息。
同事们陆续来看说。
我向同事们说:“我没有病,唐利清真的还活着!”
同事们怜悯地拍拍我的肩膀,哄小孩子似的说:“嗯,你没病,你没病,他还活着,是的,还活着……”
我绝望了。
13
唐利清来看我了。
那天我正在医院的草地上散步,一边想着心事,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看时,唐利清已站在我的身边。
他及时地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制止了我即将爆发的尖叫。不知怎么的,我竟乖乖地服从了他。
唐利清告诉了我整个事情的真相。
唐利清一直在秘密地进行着一项高端试验,就是用水泥、砂石、钢筋等简单材料制造人,类似于克隆,但要比克隆高明得多。
唐利清首先按照自己的生理数据制造了第一个人,包括长相、血型、性格等所有特征和唐利清本人完全一致。
唐利清成功了。
当一个活脱脱的唐利清从合成器里走出来时,唐利清本人兴奋极了,仿佛已经站在了诺贝尔科学奖的的领奖台上,鲜花簇拥,掌声雷动……
人在兴奋的时候容易产生欲望,所以唐利清当时抽罢一支烟,长吸一口气,准备回家和老婆好好地亲热一番。
忽然,脑际一闪,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因为只要他产生的想法和念头,那个按照他的生理数据制造出来的假唐利清也同样会产生;也就是说,那个假唐利清也准备回家和他老婆亲热了。一瞬间,他果断地做出一个决定,与此同时,那个假唐利清抢先动手了。
唐利清头破血流。
幸亏他事先在假唐利清的体内安装了紧急自毁装置,千钧一发之际,他按下了遥控器。
那个他亲手制造出来的全地球第一个仿人类瞬时血管迸裂,倒地身亡。
慌乱中,他将尸体藏在了库房的下水井里,匆匆赶回家。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没有杀人。
或者说,原本死的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问:“那你为什么要把尸体藏在库房的下水井里呢?迟早会被发现的。你应该想到这一点。”
唐利清说:“虽然杀的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但我还是难免恐惧,当时也顾不上多想。回去后跟老婆说了,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我老婆是一个社会学研究者,听了我的叙述后,觉得正好是个机会,于是将错就错,就再没转移尸体,看看他将会给人们带来什么影响。第二天,张大姐叫我到库房找点东西,我趁张大姐不注意偷跑了出来。我原以为张大姐会发现那具尸体,然后误认为是我,结果张大姐看也没看就把下水井盖锁死了。所以,后来的事情就越来越复杂了。”
我说:“那么我是怎么牵扯进来的?”
唐利清说:“是我和我老婆的有意设计。我们制造了很多证据,每件证据都和你有直接关系,让你百口百辩。第一,也算是对你好色的一种惩罚;第二,是看看人在极度绝望之下的反应。”
我问:“那么你为什么要在警察局门口出现呢?”
唐利清笑笑,说:“如果我不出现,你就不会精神分裂,就会受到法律追究,可能被判死刑,我于心不忍。另外,我老婆也想测试一下人在极度兴奋之下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承受住了?”
“呵呵,是的。”唐利清点起烟,喷出一口浓雾,“我马上去把真相告诉大夫,然后你就自由了!”
我自由了,啊,这是期待了多么久的幸福!
我兴奋极了。
唐利清已走了。
13
我正在草地上手舞足蹈,独自庆贺着这即将到来的自由,几个大夫走了过来,相互说着话,似乎正在讨论着我的事;都笑着,是那种极具亲和力的笑。
我抑制住兴奋,小声问:“唐利清告诉你们真相了?”
他们点头。
我又问:“那么我是否可以出院了?”
“是的,”一个大夫说,“唐先生是告诉了我们真相,所以你是无罪的!但是,你仍然不能出院!”
“为什么?”
“因为你的病还没好。”一个大夫走近我,非常讨好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如果你是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吃草呢?”
此时,我确实拿着一束青草不时地往嘴里塞,吃得津津有味。
我赶忙扔掉。
“哈哈,”他们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我莫名其妙,不自觉地从草丛中摘下一朵花,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是的,正常的人不吃草,应该吃花。
我没病。
他们还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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