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馨伯乐第九期主题写作温暖。有缘千里来相会,人生中的初见,岂非便是浩浩江湖中的温暖?
洛阳缘(上)
(一)翠衫
最美四月天,风光满洛城。
话说江南水阁案已了,风满堂与欧阳欢欢回到洛阳。
这洛阳半个月之后将会举办一场赏花大会。
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当然花既是花,也是美人。
城内自是热闹无比。
洛阳西街,百花楼。
百花楼当然不是女人群集的地方,而是一座普通的酒楼。
洛阳已经很是热闹了,相比街道喧嚣,在这雅致的百花坊中,令风满堂头大的是一只麻雀。
她不是一只普通的麻雀。而是一只会说话的麻雀。
如果想听这只麻雀聊天,那她可以不吃不睡,给你聊天聊上三天三夜。
不,是边吃边聊,是边睡边聊。
百花坊已经客人很多,可是风满堂脑袋里已经不得安宁。
风满堂走到楼边的栏杆处,说道:“你要是再缠着我唠叨个没完,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顿时引得其他桌的客人翘首观望。
风满堂以为把她送回洛阳,便可清静一点。不曾想,这只小精灵,缠着问自己将那两个人藏到哪里去了。
这种事情岂是能说的?
“风大哥,你别想不开啊!下次白衣哥哥见到我,问我你哪儿去了,我总不能告诉他你是被我说死了吧?”欧阳欢欢转而低着头自言自语,“万一他不信怎么办?不行,我的白衣哥哥不会不信我的,他肯定信我,那他不会杀了我吧,哎呀,要是真把我杀了,我就不能仰慕他了。要不,风大哥你还是不要跳......”
风满堂还没听完便倒向了楼外。
百花坊的客人都亲眼看着风满堂背对着栏杆外,然后倒了下去。他们的眼睛瞪得好大。
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客人们起身来到栏杆旁,朝下看去。
当然没有看到风满堂的尸体。
除了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什么都没有。
欧阳欢欢一抬头,哪里还有风满堂的身影。
城内自是热闹无比。城外亦是风光无限。
洛河沿岸,正是人间四月该有的景象,桃花、柳树、竹林、银杏。亦有行人踏青出游。
洛阳城外。
洛河之畔。
一位翠绿衣衫少女。
走到洛河畔的一块石板上叠裙而坐,竟脱去鞋袜,将脚逡于河水之中。
这洛河春水暖不暖,得问这少女。不,也许得先问这少女的脚。
她欢喜地玩着水,眼神清澈,笑靥如花。
她又何尝不是人间四月的一处美景。
而且这景,是洛河之畔独一无二的景。
风满堂来到洛阳城外。
脑中依旧回响着一只麻雀的声音。
看着这春暖花开,游人低语。他甩了甩脑袋。
走到洛河水边,用手掬捧着洛河之水洗脸。
风满堂听到水声,左右看去,没有发现人。再细听,的的确确有是有水声。他循着声音,揽开树叶往前寻去。
风满堂见到一位翠绿衣衫女子,赤着脚在戏水。她的笑容欢喜而自然,仿佛可以治愈心灵的伤。
风满堂已看呆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世上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美好的风景岂非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你这公子好生无礼!怎能偷看我家小姐洗脚?”一位丫鬟侍女打扮的女子出现,挡在风满堂身前。
“你这姑娘好生不讲理,我在下游洗脸,你家小姐上游洗脚,我还没问你家小姐是何居心呢,你倒是先冤枉我。”风满堂也表示委屈。
那翠衫女子,略显慌乱地收拾好鞋袜,站了起来,喊道:“清儿,我们走。”
那叫清儿的侍女“哼”了一声,转身嘀咕道:“哼,小姐今日出门不吉,遇着浪荡公子。”
“此言差矣,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世上美好的人,美好的景岂非都是吸引人的?”风满堂故意大声道。
吸引一个姑娘的注意,岂非是要在人群中出众?即便这方式显得有些愚蠢。
“别以为你读过几句诗就可以无礼,我家小姐可是……”
“清儿,住口。”翠衫姑娘打断侍女清儿的话。
“小姐,这人口无遮拦。”
“我们不必理会,走吧。”翠衫姑娘不想理会。
两位姑娘当然已经离去了。
风满堂只觉得眼前有一堵墙,一堵满是灰尘的墙。
他的鼻子刚刚已经碰上去了。
四月沿河的风柔柔地吹来,一阵淡淡的花香飘过,已带走了风满堂鼻子上的灰。
他摸了摸鼻子,什么也没有摸到。不禁自己笑了笑。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他已见了那姑娘沉醉于风景中美好的样子,岂非是最幸运的事情?毕竟,美好的东西也不一定都要得到,也不一定都要攥在手里才是圆满。
翠衫女子与那侍女清儿正缓缓往洛阳城内行去。
“清儿,我们偷偷跑出来,不可轻易将身份示人。”
“是,小姐。”
“让你打来的酒呢?”
“春风得意楼的酒不外卖出楼。那掌柜的说要想喝酒只能在楼中喝,不让带出楼,这是春风得意楼的规矩。”
“倒是有点意思。”
“小姐你跑出来就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那个人会在洛阳出现吗?”
“最近洛阳花会,想来以他的名声该是在才是。试试运气吧。即便不在,也没有关系。”翠衫女子坦然一笑。
“偷偷跑出来见一位名声不好的男子,还是太不安全了,要不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老爷发现又要骂你了。”
“好不容易跑出来,要回你自己回,但是不准说我在哪里。”翠衫女子自是不肯,又解释道:“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兴于愚者,起于谋者,不亲眼见一见又怎的知道。一个人的为人好与不好,岂能听信他人谣传?”
“小姐说得总是有理。”
“走,去春风得意楼喝酒赏景去,听说那是洛阳最高的楼。”
“好哇!”
(二)游鱼
洛河之畔,有一棵有趣的树,一根枝干伸入了河水之上。
若是树下无水,那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树干。
若是水上无树,那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河流。
唯有二者组合到一起,才能有这有趣的景致。
这岂非是造物主的乐趣?岂非也是一种因缘造就?
有趣的不止是那水上的树干,而是那树干之上,竟然仰面躺着一个人,那人双手自然伸开垂落。
他睡得自然惬意。突然,他一个翻身,落入水中。
一阵水声传来,人群顿时慌张不已,有人提醒救人。
风满堂听见人群议论,挤进去看,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落水了。
他本想救人,却见那落水之人毫无挣扎之意,依旧在水面上随意的趴着,身体随着河水自然地滑动。
风满堂也跟着细细观察起来,他笑着自语道:“趴在水里还能睡着,他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
说完,沿着河岸跟着那人,伸出脖子细细观察。
却见人渐渐漂离岸边,一道人影高越而起,只见那人影脚尖点在延伸出的树干之上,飞掠而出,靠近落水之人,变成头下脚上,伸手抓住那人的肩膀,另一手拍在水面上,将那人提了起来,踏波而回,落在岸边。
原来出手的是位一脸正气的翩翩公子,救人之后竟还不自觉地拿出扇子轻摇。
那落水者,竟然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年轻人,他看着年轻,两鬓却已生出一缕花白,背上竟然还斜背着一把剑。
只听得围观众人拍掌叫好,满是称赞。
唯独那被救的年轻人满脸不快,也不理会湿漉漉的衣服,只听他骂道:“你这人何故多管闲事,扰我清梦?”
那摇扇公子一脸不可置信,“我见你落水,好心救了你,你反倒怨我多管闲事?”
“我几时请你救过?我又几时喊过救命?诸位可曾有人听到?”那背剑年轻人大声问道,随即又问向围观游人。
只见围观的游人皆是默默摇头。
他的的确确没有请他救过,也的的确确没有喊过一声救命。
“你瞧,你这不是多管闲事又是什么?”
那摇扇公子见众人摇头,有些不服,明明自己做了好事,为什么还被嫌弃,顿时急了:“你这人怎的如此不识好歹?”
“我怎么不识好歹了?我见这洛水岸边自然之景色宜人,不过是在树上睡觉,我正梦见自己变成一只鱼,在水中游得甚是自在。你却自作主张扰我美梦,将我唤醒,把我提上岸来,谁才是不识好歹?”
“你……”那摇扇公子百口难辩。
自己明明一番好意,结果却适得其反。好心办坏事岂非是生活中比较常见的事?
风满堂及时走了过来,劝解道:“两位,都是误会。这位公子也是急于救人,仗义之心施以援手,不说其他,若是人人如此,江湖中的普通人岂非多一点温暖?至于这位仁兄倒是颇得道家遗风,将自己回归于自然的世界,物我相融,为人真情真性,众人以为有人落水,才被惊扰感悟,实在是情有可原。”
斜背着剑的年轻人本不想理会,又听见那劝解之人竟也能察出自己功夫的几分门道,想来不是泛泛之辈,便接了话道:“若非情有可原,岂只是骂他两句作罢?”
摇扇公子正要发作,却被风满堂劝阻,道:“消消气,二位都消消气。天气正这么好,风景又这么美,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请二位喝酒如何?”
“你要请我喝酒?”那背剑的年轻人道。
“我请二位喝酒,算是交个朋友,想来这一点点小事,二位不会放在心上。”
那背剑的年轻人先答道:“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他令我不开心,我不想闷在心里,便直接说了出来。不过喝酒得先说好,要喝酒就喝洛阳最好的酒,银子我现在身上没有,得你出。”
“当然没问题。这位公子呢?”
“公子仗义执言,如沐春风,既请喝酒又交朋友,天下美事尽享,不去的岂非是个傻子?”
“好。那我们就去洛阳风景最好的酒楼!”
洛阳风景最好的酒楼当然就是春风得意楼。
“二位,稍等。”那背剑的年轻人说完便推手运气,衣服上蒸腾出水汽来,不消片刻,衣服便干了。二人看着也是惊奇内力之强。
几人边走边聊。
“在下风满堂,二位怎么称呼?”
“柳涣歌。”背剑的年轻人道。
“墨言华。”摇扇公子道。
“柳兄,墨兄,今日有缘相逢,必要喝个尽兴。”
“甚好。”
“风兄,你就是近日大破江南水阁案的风满堂?”墨言华问道。
“我就是运气好,瞎猫碰着死耗子了。”
“能有好运气的猫肯定也是一只不同寻常的猫。”柳涣歌接话道。
墨言华又问道:“风兄,听没听说,去年冬一位叫拓跋明月的剑客,一人一剑追击魔教三千里,杀得潜入中原的魔教东方一部数百人窜逃。传闻说他的剑术极好,没有人能看清他是怎么杀人的,此等令我等敬仰之辈不知何时可以有幸结识?”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让你们认识一下那张臭脸,我保证你们一定后悔今日的想法。”风满堂言笑晏晏。
二人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大笑“哈哈哈……”
人生会遇上许多的事,可是真正让人轻松而开心的事,岂非都是一些小事?有时候恰恰是一些很小的事,反而令人轻松大笑出声来。
“原来风兄已经认识。”
三人一路乘着春风暖日,一路闲聊走向春风得意楼。
(三)鉴酒
春风得意楼。
在洛阳是东楼,在长安是西楼。
它足足有八层高。是天下最有名气的酒楼。
可见其幕后东家之强大。
能喝到最好的酒,岂非就是春风得意之事?
春风得意楼最令人费解的规矩便是春风得意楼的酒从来不会外卖,想喝春风得意楼的酒必须到楼中才能喝得到。
不过有一点,春风得意楼比江南水阁好,甚至比任何一个酒楼好的地方就是他从来不拒绝任何一位酒国中人。
无论你是有钱人,还是一个乞丐。
无论是朝廷官家大人,还是普通平民百姓。
他们都会一视同仁,只要你进了此楼,都会被视作尊贵的客人来对待,即便你喝醉了,他们也会有客房招待。
只要你拿得出一文钱,就可以喝到他们楼中最便宜的酒。
虽然便宜,但品质绝不会低劣。
所谓赚钱不分贵贱,但是世人却常常先敬罗衣后敬人。
也许,这正是为什么他们的东家可以赚到足够的钱,可以将春风得意楼建在长安和洛阳最好的地段,可以建得足足有八层高的原因。
春风得意楼五楼。
“小姐,这酒一点也不好喝嘛!”清儿小抿了一口,捂着嘴,眯着眼,表情怪异。
“你不会喝酒,又怎么懂得?”
“那是,我哪里比得了小姐这个无底的小酒缸,喝多少都不会醉。”
“只要你喝的够多,便没有喝不醉的酒。”
“小姐你就不会啊!”
主仆二人正在细细聊着,不时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房屋,热闹的街道边冒出的参差绿树,在春风中轻摇招手。
蓝天白云下,燕子也在树丛中穿梭飞舞。
话说回来,风满堂三人,一路边走边聊,此时也上了五楼。
三人找了一张靠近窗台的桌子坐了下来。
春风得意楼的位置,当然是越是靠边越方便喝酒赏景的。
“柳兄,墨兄,不知你们是否是第一次来洛阳?”
“我虽有游历,确实第一次来此。”柳涣歌回道。
“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墨言华回道。
“既然二位初至洛阳,不若试试洛阳特色佳酿牡丹蜜。”
“该当一试。”柳、墨二人皆表赞同。风满堂便招呼小二上酒,又点了几道下酒小菜。
柳涣歌接着又问道:“这牡丹蜜可有什么讲究?”
墨言华道:“让我来猜一猜,听这名字,牡丹者,花也,女子之象也,蜜者,甘甜之味也。我猜这酒可能和女人有关。”
“没想到,墨兄还是位文人雅士。”
“在家被迫读过几本书,献丑,献丑。”墨言华笑着谦虚。
小二上酒很快,小菜也随即跟了上来。风满堂给二人各满上一小杯。
清儿发现风满堂又出现在楼中斜对角的位置,低声说道:“小姐你看,那个人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翠衫女子转头亦是发现风满堂。
风满堂倒好酒,继续介绍道:“牡丹蜜,初尝入口绵软,再尝层次入喉,三尝渗透肺腑,粮香与花香渐渐袭遍全身,仿佛将美人轻轻拥入怀中,深情的对视,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再闭上眼睛细细吻啄,颇有一番醇中之纯的美韵。”
“你怎么知道拥入怀中一定是个美人?”
“诗人刘禹锡曾作诗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说的便是这洛阳牡丹国色天香,在百花争艳之中,名动京城。诗人白居易亦在诗中写道‘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若不是美人,又怎么得一城之人所爱为之欣喜若狂?所以,品此酒时拥入怀中的一定是个美人。”风满堂端起酒杯细细道来。
“而且,品此酒,一定得用温润地小酒杯,一定要慢慢品尝,若是用碗,必会失了怀中美人的温香软玉之吻。你再观此酒淡淡的玫红,岂非便如那美人之唇?”
“想不到,这牡丹蜜还有如此讲究,如此有趣的喝法与体验。”
“二位不若细细尝尝,要缓,要慢,要品。”
翠衫女子一直低首细细听着风满堂所言,正在思虑。
清儿听了大感不适,心中气愤非常,轻拍桌子,开口道:“小姐,这浪荡公子喝酒便罢哩,竟还敢如此大放下流之词,实在是过分。”
这拍桌子的声音顿时引得一些人回头。
翠衫女子赶紧斥责,劝阻道:“别人说别人的,你气什么劲?再者,他也未必说得有错,这牡丹蜜既然可以在洛阳一带名声远播,自有其道理。”
“小姐今日怎么净帮着一个外人说话?”清儿顿感委屈。
“不是我帮谁说话,而是他说的这些我也曾听说过一些,不过今日你口中的浪荡公子所言,不过更加细致些罢了。”翠衫女子耐心解释,只觉得清儿更适合待在府中,不适合江湖。
风满堂当然也注意到了。他当然笑了。
一天之内遇到两次,岂非缘分?不过既然流水无情,自不必惊扰。
风满堂自知心中爱美,赏美,戏美,却绝非下流之末的流氓色鬼。
三个男人细细品酒。
“此酒果然非比寻常,却也遵循人的本性,爱美好美之道。”柳涣歌道。
墨言华更是大为赞叹,“的确独特无比。开创此酒之人,当值史书一笔。此酒当须品,若是饮此酒时真有挚爱作伴,必是良辰美景,风情万种。”
墨言华心情极好,又道:“今日相逢便是有缘,有幸结识二位,与二位品此佳酿,实在是人生一大快意事。柳兄,先前不知道你随性洒脱,惊扰好梦,实在唐突,在此赔罪了。”
“墨兄客气,我早已没放在心上。墨兄所行乃是义举,随未成美事,但行走江湖大义不废,该出手时就出手,乃我辈中人所行,令人敬佩。”柳涣歌也客气道。
墨言华又道:“不知这酿酒之人到底是何等风采,竟酿造得出如此佳酿来?”
“清儿,你在此等我。”翠衫女子叮嘱完,便站起身来,走向风满堂这边,留下清儿在桌前,坐立不安。
翠衫女子想起河边之事,稍显羞涩,却又吐了口气,脚步不疾不徐地停在桌前,抱拳见礼道:“这位公子,窃听公子对酒的介绍,心中甚是佩服,想与公子结识一番,不知公子是否赏脸?如若不肯,便当没说便罢,若是扰了公子,多多包涵。”
风满堂一脸愕然,随即温和一笑,颇有礼貌道:“当然可以,你若不介意,便请坐。”
翠衫女子落了座,风满堂问道:“这位姑娘该如何称呼?”
(四)九雪
翠衫女子回道:“我叫东篱九雪,可以叫我阿雪。”
风满堂缓缓斟上一杯酒,轻轻端起,轻轻送至翠衫女子桌前,称呼倒也不客气,笑着道:“阿雪姑娘,请。”
东篱九雪举杯也缓缓细品。
风满堂问道:“这酒可是如我所言?”
东篱九雪笑而不语。
墨言华也轻笑着。
风满堂一时不解:“你们笑什么?”
柳涣歌也笑着提醒道:“风兄,你唐突了。东篱姑娘乃是女儿身,又如何感受如你所说的轻拥美人入怀之事。”
风满堂愕然道:“确实是我疏忽了。阿雪姑娘海涵。”抱拳致歉。
东篱九雪缓缓摇头,又开口道:“公子所言的牡丹蜜自然不假。我却听说过牡丹另一种说法,不知三位可愿一听?”
“愿闻其详。”风满堂细细听着。
东篱九雪缓缓言道:“唐朝武皇后,于冬日之间游上苑,口出四句诏旨来,道:‘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下官都奉承说武皇后是应运之主,百花不敢违命,一夜发蕊开花。次日驾幸上苑,只见千红万紫,芳菲满目,唯有牡丹迟迟不放,不肯奉承武皇后正统。武皇后大怒,遂贬之于洛阳,后至洛阳牡丹尽是昂首而开,也因此名声大盛冠绝天下。此后历代文人对其称赞不已。”
东篱九雪又接着道:“牡丹第一,芍药第二,牡丹为花中之王,惊艳光丽,玉笑珠香,风流而潇洒,富丽而堂皇。其花的色泽、品种皆是繁多,以肉红、深红、银红为上品,以黄、绿为贵。也因象征富贵,极为受官家喜爱,后来宫廷寺观,富豪府苑,平常人家亦是喜爱种植。然此花要种好却并不容易,我们今日可以喝到此牡丹蜜,经历多久的栽培种植,又需要多少先后工序才能有幸品有此佳酿?”
风满堂细细听着东篱九雪的讲述,他又想起在城外初见她赤脚戏水时欢喜自然,心中生出异样的感受,不知不觉中便听得入神了。
柳涣歌、墨言华亦是点头。
东篱九雪轻柔一笑,接着道:“刚刚听闻这位墨公子问道,这酿酒之人该是何等风采,酿出如此佳酿。阿雪便斗胆来猜一猜这酿酒之人的风采,若有欠妥,切莫笑话。”
柳涣歌与墨言华皆连连摆手口言不敢。
东篱九雪继续侃侃言道:“先谢过三位公子了。这酿酒师必是爱花之人,好牡丹而重其花香,此酒饮之轻柔而绵软,更是层次分明,而且毫无与其他酒一般的辛辣,在各地亦是深受女子喜爱。最重要的牡丹亦是一种药材,味淡性平,散结消肿,活血化瘀,若是搭配红花更是对调理女子特有之症有奇功。牡丹蜜还保留着淡淡的红,只有花香却无花味。我猜此红非仅是牡丹之红,还有红花之红,所以,我想着酿酒之人绝非仅仅只是好口舌之欲、拥美人入怀的酒国前辈,更是有一颗为天下女子造福的仁心。”说到后面,不知不觉微微脸红。
“东篱姑娘真是涉猎广博,所言不似我等男子,只留与表面的色相,心中更是关怀天下女子,心中丘壑无边,当真让人钦佩!”
“三位公子,恕阿雪献丑卖弄了,是酿酒前辈心有丘壑,眼存山河。我也是听闻得来的。三位可是行走江湖之人?可曾听过江南金陵的梨花落?”
柳涣歌深知其意,转头看向风满堂道:“当然。不如风兄你来说说吧!”墨言华也看向风满堂,等着他讲起梨花落的故事。
风满堂眼神看着东篱九雪痴了,二人目光相遇,风满堂只觉得有些莫名紧张,担心失礼,避开目光,慌乱地道:“啊,说的极好、极好。”
柳涣歌故意调笑道:“哈哈,墨兄,有的人只怕是心中已有的别的什么,已经把梨花落忘得一干二净了。”
墨言华看风满堂的样子,跟着起哄道:“然也。然也。”
风满堂回应过来道:“你们二位啊,我只是想起一些往日的事情,你们不要胡言,阿雪姑娘的确学识渊博,心怀天下,只是怎的突然提到梨花落?”
“梨花落,也是江南名酒,阿雪也曾有幸品尝过。如今想来,梨花落的酿酒师兴许也和这牡丹蜜的酿酒师一般,绝非只是为了口腹之欲,相反他们一定是心有丘壑,坦荡包容的人物。”
风满堂听完,只觉得这世上竟然有人可以通过饮酒品酒便可以体会酿酒师的为人,真乃是神人。他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对眼前的这个姑娘充满了好奇。
东篱九雪继续道:“最近金陵的江南水阁案传出,说梨花落乃是毒酒,我相信一定是另有隐情。一位名叫风满堂的公子,江湖传闻是浪荡公子,可听说在此案中,与六扇门的捕司大人联手侦查,他通过点点细节,找出隐藏的凶手。这样一位奇男子,又怎会是一位浪荡公子呢?”
风满堂只觉得竟然有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竟然理解自己。这岂非是上天的安排?
“你不认识风满堂吗?据我所知,此人的确轻浮浪荡,不是什么好人啊!与这样的人同姓,心有愧疚啊!”风满堂故意道。
东篱九雪也不急,缓缓道:“也许公子还不了解他,若是了解他定不会相信他是如此所言。我冒昧前来打扰,便是听出几位似是江湖中人,想知道几位是否认识风满堂风公子?”
柳涣歌和墨言华静静听着,忍着笑,也不插嘴,他也想知道这东篱姑娘得知面前的人就是他夸赞的人,又会怎样,便故意含糊道:“我们也听说过此人确实名声不是太好。”
“二位公子何故发笑,是我说错了吗?”
柳涣歌借机调侃道:“东篱姑娘你错没错,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今日不是我们三人有缘,而是你们二人有缘啊。”
东篱九雪有些糊涂地道:“啊?二位公子误会了。我与三位一同认识,何来二人有缘,该是四人有缘才是。”
正当此时,又一位身影走上了春风得意楼五楼。那人一身淡雅衣着,身材匀称无不透露他是一位假公子,显得风尘仆仆。他随意扫了一眼,不甚满意,又上了六楼。
(五)斗酒
“东篱姑娘。我虽也去过不少地方,但还从未来此天下名楼,想去楼上去看看风景,墨兄便与我一起如何?”柳涣歌有意邀请墨言华离开。
“不是聊得好好的吗?”墨言华疑问道。
柳涣歌也不理,直接拉着他上了六楼。“墨兄,你我都是第一次来此楼,不如我们去看看风景,也不枉风兄的一片盛情美意啊。一起同去做个伴吧!”
墨言华一想,倒也有理,便跟着柳涣歌上了六楼。
留下风满堂和东篱九雪,风满堂想到自己从来没有不敢调戏的女子,今日却是如何也张不了口,想不出一句调戏之辞。他已不知道该说什么,竟也不知怎的胡乱开口道:“阿雪姑娘,你若喝酒喝得过我,我便带你认识认识风满堂。”
“一言为定。”东篱九雪欢喜地答应。
“我还没说什么酒呢?”
“什么酒都行,既然公子想斗酒,你拿主意便是,想来也不至于有意为难阿雪。”
“阿雪姑娘真有几分江湖之人的真性情。”
“公子既是江湖之人,如此我便当是夸赞了。”
酒来。长安的落日红。
此酒辛烈适中,既不会味淡,也不会过烈。人家既是女儿身,又有真性情,当然值得一敬。
东篱九雪见到两大坛酒搬上桌来,也笑了。
这当然是她最喜欢的酒,也是最熟悉的酒。
东篱九雪主动开坛,倒酒。风满堂亦是跟上,他见这姑娘竟然主动跟自己斗酒,顿时生出一种得遇知己的豪迈之情,人家女子都有如此气概,自己又岂能教一位姑娘家看不起。
“干!”
二人各自不停的倒酒,喝完、再倒酒、再喝完。
一碗接一碗。一次上两坛。
远处的清儿见东篱九雪如此开心,心中颇为满意,这次一定要让那公子得一番惩戒。
一炷香过去。
五楼的客人发现二人斗酒,纷纷观望。
一个时辰过去。
桌上地上满是东倒西歪的酒坛。五楼的客人见此二人竟是酒国高手,早已忍不住纷纷起身,靠近前来围观。更有不少人忍不住伸出大拇指称赞。
东篱九雪用手拂过唇边酒,依旧面不改色,笑靥如常道:“这是你我第三十三坛了?公子还喝得下吗?”
风满堂道:“阿雪姑娘…不愧是…女中豪杰。我当然…还可以喝。”
风满堂再次一饮而尽,只是这次,他干完了酒。就倒在了桌子上。
风满堂倒下了,没有一个围观的人嘲笑,反而佩服。
不仅佩服风满堂,更是佩服这位连喝三十三坛而毫无醉意的人间奇女子。
“公子可得守信才是。”东篱九雪面色如常,又喊道:“清儿,你去结账。”
那清儿姑娘看到风满堂被小姐喝倒,骂了声“死酒疯子,岂是我家小姐的对手!”,便满心欢喜地去结账去了。
此时,五楼出现了一只麻雀。
欧阳欢欢看到众人围观,以为有什么有趣的热闹,便近前观看。
她看到桌子和地板上到处都是酒坛,又发现倒在桌子上的人,那身影越看越觉得很熟悉,走进前,歪着脑袋打量,发现竟是风满堂。
然后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东篱九雪。
欧阳欢欢好奇地问道:“你把他放倒了?”
东篱九雪看这个妹妹似是认识这位风公子,回道:“是他自己倒下的。”
欧阳欢欢毫不吝啬称赞道:“厉害!我从没见他喝倒过,这是头一次。”
“听这位妹妹的意思,该是认识这位公子,妹妹要照顾一下他吗?”
“他老欺负我,我才不要!这春风得意楼便有供客人休息的客房,直接扔在这里便可。”欧阳欢欢对风满堂躲着自己甚是不满,便也不想照顾,便有意扔在楼中。
接着她又转换一脸笑容,扫了一眼满地的酒坛,打听道:“这位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喝了多少坛才把风大哥喝倒的?他都已经倒下了,姐姐竟然还面不改色地站着,可是比他风满堂厉害多了的人物哩!姐姐是如何做到喝这么多的酒也不会醉倒哒,可以教教我嘛?”
东篱九雪又听到风满堂的名字,确认道:“他就是风满堂吗?”
“对,就是那个名声老臭的风满堂。”
东篱九雪想起刚刚忘记请教人家名讳,竟当着人家面恣意妄言作评,许是被人家笑话了才是,心中无端生出几分羞悔。心思流转间又见这少女与自己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不知怎的又觉得欢喜,是她如精灵般可爱或是自己不愿承认地其他缘故,她竟有些脸红了。
东篱九雪脸色绯红,欧阳欢欢见了直问道:“姐姐,你怎么脸红了?”
东篱九雪突然被问,连忙找个理由搪塞道:“可能是刚刚与你风大哥斗酒的缘故!”东篱九雪不曾察觉自己竟也开始称呼起风大哥。又接着道:“妹妹改怎么称呼?”
“我叫欧阳欢欢,不过风大哥嫌我话多,叫我小麻雀。姐姐脸红红的,更好看了,姐姐怎么称呼?”
“我叫东篱九雪。”
“名字也很好听,我便喊雪姐姐了。我已经有两个姐姐了,一个顾姐姐,一个蓁姐姐,现在又多了一个雪姐姐,现在有三个姐姐了,我可是太幸运啦!”
东篱九雪听着欧阳欢欢说个不停,开始理解风满堂为什么要叫他小麻雀了。不过她倒不觉哪里不妥,这妹妹倒也是有趣,兴许他身边才有不少这般有趣的人吧。
“欢欢,姐姐还有别的事情,如此便先走了。你去楼上寻一位姓柳的公子与一位姓墨的公子,告诉他们你的风大哥喝醉了,但是请他们喝酒依旧作数,让他们放心尽兴地喝。”
欧阳欢欢心中不舍:“啊?才认识,姐姐就要走啊!”
“有缘自会再见面。”
东篱九雪走了。
欧阳欢欢看着不舍。不得不去找人安顿风满堂。
三天之后。
风满堂从春风得意楼的客房醒来。
他坐在床上,哈哈大笑,笑得很开心。
他这是第一次被人喝倒,而且喝倒他的竟然还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如果你本已经千杯不醉,却和一位漂亮的姑娘斗酒,自己还偏偏斗输了,这岂非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吗?
千金易得,知己难寻。
小二听到风满堂醒来,敲门得允进来。
“小二,我的酒钱多少?”
“公子,那位与你斗酒的小姐已经替你把账结过了。还留下了一封信。”小二说完递过信件。
风满堂展信。只见信上四句小字。
“与君结识,共饮甚欢。我已知你,有缘再见。”
洛阳缘(中)
(六)有缘
洛阳。
春风得意楼。
话分两头。
柳涣歌不理会墨言华懂与不懂,不由分说直接拉着他上了六楼。
二人走向窗边,凭栏远眺。
“柳兄,你看这高处的景色确实与众不同,不过五楼不是一样可以观赏吗?”
“墨兄,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墨言华听着一头雾水,他实在没想出来,五楼与六楼临窗观景,不过就是稍微高上一点点,看得更远一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墨言华道:“我是真不懂。”
柳涣歌耐心解释道:“你没听到那东篱姑娘在说什么?她对江南的梨花落,还有那位破了江南水阁案的风公子多有打听,你怎的这般没眼力?”
墨言华仔细回想,点头道:“倒是有这么一回事,可这又说明什么呢,身在江湖,打听一个人不是很正常么?”
柳涣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带着墨言华赏景,道:“来,不说那些,我们喝酒赏景!”
南面临窗的位置,二人相对而坐。
洛阳四月的阳光里传来春天的气息。
南大街的风景如一幅喧嚣世俗的流动画卷。
墨言华想起城外的事情,问道:“柳兄,话说为何你睡觉落入水中,不觉得无法呼吸,反而还能安然睡着呢?”
柳涣歌道:“此乃是我门中的一种修行法门,可与自然环境相融,如在水中可似游鱼,如在树上可似栖鸟。”
墨言华道:“此法果然有趣。”
柳涣歌调侃道:“墨兄可是想学?”
墨言华一边摆开折扇一边道:“那倒不想。我若是想睡觉,绝不愿睡在树上,也不愿睡在水里,我宁愿睡又大又软的床,那样才睡得最是舒服。不过听你所言,该是道门特有的修炼之法,若是没有领悟与心境,即便我想学想来也是学不会的。”
柳涣歌道:“墨兄倒也通透。其实只要人心安适,心怀自在,哪里都可以睡得好,哪里都是逍遥的日子。”
墨言华深有同感:“柳兄说的好!若是心中苦闷,烦恼缠身,即便是再好的床,终究会让人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柳涣歌道:“看来,墨兄曾有过此番体会了。”
墨言华点头道:“正是如此,否则柳兄所言,我又怎会心有感触。”
“来,为我们心有同感,共饮一杯。”
“干!”
墨言华忽又感慨道“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也不知道风兄与那东篱姑娘能否喝上千杯。”
“墨兄,你当真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
“这缘分,你未感觉到吗?”
“柳兄是说今日相逢的缘分吗?实不相瞒,我并不太懂这些,柳兄你觉得什么样的才叫有缘?”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我等几人若不是有缘,又岂会在此一起喝酒?缘者,常人以为乃天命之所归,常道之兴运。”
“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你与不熟悉的女子,结发拜堂,你可愿意?这可算得上是有缘?”
“这……倒是未曾想过,墨兄你不会是避婚才出来的吧?”
“实不相瞒,正是如此,父母让我娶一位未曾谋面之女子,虽不得已犯忤,着实令人无法接受。”
柳涣歌感慨道:“原来墨兄也是性情中人!上个月途经睢阳,听说睢阳墨氏的一位公子大婚在即,我路过时,那墨家的管家临街施善,有幸还赏了喜酒予我呢!那不会就是你墨公子的喜酒吧?”
墨言华摇头苦笑道:“正是。”
柳涣歌开心地道:“哈哈哈,想不到啊,着实是有缘了。”
墨言华摆了摆手道:“柳兄莫要打趣,其实我是留书暗中逃出来的,并未拜堂成亲。”
柳涣歌不解道:“哦?”
墨言华解释道:“我无法接受和一位素未谋面之女子成为结发夫妻。我若是不喜欢她不小心伤害了她,岂非是我的过失。”
柳涣歌点了点头,理解地道:“原来如此。墨兄心思纯良,心如赤子。”
墨言华反问道:“所以,若是被迫还能算有缘吗?”
柳涣歌道: “若以‘有缘千里来相会’论,兴许是此来千里,彼亦千里,同而相惜,异而相怜,性情相交,可系之以长情。若是被迫而无心,只怕早晚都是要散。”
“正是如此,知我者,柳兄也。干!”
二人举杯同饮。
话说从五楼路过上了六楼的那位衣着素雅身材匀称的假公子,亦是在六楼中,一人坐着饮酒。一对叶弯眉虽被刻意勾画修饰成星,亦难掩风华之气。
她也在一边静静喝着酒,一边听着柳涣歌与墨言华的两人的对话。她坐在柳涣歌的左侧一桌,因为柳右墨左刚好临窗。
她听到此处开口道:“这位公子避婚,远遁江湖是好,可曾想过那女子日后又该如何自处?你们为何不见上一面,把话说清了,令两家长辈好说好散,也商量有个好托辞,莫要负了姑娘家的名声。”
墨言华见那公子搭话,也客气回到:“唉!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倒是愿意如你所说,我也与其见过,试着说清缘由,奈何那女子说什么不肯,两家长辈也不得应允我的所请。”
那位假公子回答道:“如此说来,若依你身边的公子所说,你若不有意逃避,与那女子也当属是天命所归了,岂非是有缘?”
墨言华道:“可我并不愿就此一生困在睢阳,这江湖许多地方我还没去过,许多地方的酒没喝过,许多有趣的人还没好好见识一番呢?”
柳涣歌道:“原来墨兄是因为向往江湖世界。我倒是也游历过一段时间,不过不管怎样我的感受终不能代替墨兄你的感受。”
墨言华道:“我们年轻人,总是想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走点不一样的路,见见不一样的人。若是让一个鲜活的生命永远困在一个地方,多少心有不甘。”
柳涣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道:“理解。来,喝酒。”
那假公子又开口道:“实不相瞒,在下与墨兄的境遇颇有几分相似。看来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墨言华道:“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那假公子举杯遥敬:“共饮此杯。”
同是天涯沦落人,也是一种缘分。有共同的经历,有共同的体验,有共同的感触,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七)神仙
柳涣歌后面邻桌没有窗户,靠近角落,是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头戴纶巾,留着胡须面色略显沧桑,其行举随意且不失儒雅。
柳涣歌前面一桌则是一位光着脑袋的年轻人,眉清目秀,面色俊朗。他的身上穿着数个补丁的灰色长袍,与常所见的僧服大不相同。他脚下穿着一双罗汉僧鞋,更能证明他是一位出家人。他没有喝酒,而是在喝茶,偶尔看向窗外,不知在寻找什么。
“听了二位兄台倾心而谈,不才也心有感慨,不知道二位小兄弟是否愿意一听?”声音正是那头戴纶巾中年书生处传来。
柳涣歌与墨言华对视一眼,循声而望,却是一位稍显年长的中年人。他起身抱拳一礼,道:“不知道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我叫郭子超。前辈不敢当,我也只是比你们虚长几岁罢,若是不弃,可以喊一声郭大哥。”
柳涣歌虽游历江湖时间不长,却也是听说过这号人物,开心地道:
“原来是江湖上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半日神仙老书虫’郭子超郭大侠!听闻郭大侠行侠仗义,善以言行点拨人心,只是不喜抛头露面,每至一地凡事被发现后只逗留半日,便不得寻踪。能与这等人物结识实在是三生有幸了,称一声郭大哥便是我们占了便宜!”
“柳兄弟有礼。柳兄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至于我的事多半都是谣传,我也是只是闲时无聊打发时间多读了几本书而已。”
“郭大哥有礼。”墨言华离开睢阳不久,听柳涣歌一番介绍,也连忙起身行礼。
“墨兄弟有礼。”
三人竟然默契地举杯,遥遥隔空相敬。
郭子超拿起酒杯,主动走了过来坐下。柳墨二人起身相迎,柳涣歌为其添酒。三人客气一番后又坐下聊起来。
郭子超对着柳涣歌道:“柳兄弟,实不相瞒,我认识你背后的这把天地同心剑。”
“哦,郭大哥是在何时见过?”
郭子超回忆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曾跟着我的师父流浪江湖,有幸见识过令师慈云真人与逍遥派紫玉真人的一场惊天动地之战,当时令师所使的便是你背上的那柄天地同心剑,最终使出一招‘天地同心’胜紫玉真人‘得意忘形’半招。那一战之后逍遥派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至于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恐怕就不得而知了。我当时很小,师父当时也并未细说个中缘由。”
柳涣歌感慨道:“想不到师父他老人家还有这等故事。”
“不错,你师父年轻时,也曾手执天地同心剑,问道江湖,当年的东海沉剑阁,南海归墟剑派,蜀山仙剑门,逍遥派星剑宗等诸多剑派同辈之中,令师无极门慈云真人当属第一人。”
“却是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那是自然,慈云真人曾言自己一生为道而生,本就志不在江湖,又岂会在意这些江湖虚名。”
“多谢郭大哥相告。”
“不必客气,其实慈云真人也曾于我有恩。刚刚听你们在论缘,我倒是有几句话不知道你们可愿一听,即便有不同想法也没有关系?”
“郭大哥请讲,我等愿洗耳恭听。”柳涣歌拱手一礼。
“柳兄说缘乃天命之所归,常道之兴运。不知道何谓天命?何谓常道?”
“天命,书中言乃天道意志,主众生之命途,亦是造物之所属。常道乃世事更迭之法则,如四季之替,五行旺相之属,如当令者旺,令生者相,生令者休,克令者囚,令克者死。”
“那你认为呢?”郭子超点了点头,反问道。
“我认为?”
“不错。书中所言,乃是前人之论断,你心中你的感受又何谓天命何谓常道呢?”
“这倒是未曾想过。”
郭子超放下酒杯回答道:“悟道应该悟你的道,而非书中之道。我先说说我的感受,若是有异,权当玩笑一听。天命,乃先天所赋万物初始之名状,有贵贱、高低、长短、大小诸多分别,其后应常道而行,如夏秋流转,五行之律,自然世界有花开有花谢,亦有月圆和有缺,无命之命也。”
柳墨二人听了细细思索起来。
墨言华问道:“何谓无命之命?”
郭子超解释道:“草木山石,日月星辰皆为无命。”
墨言华言道:“我明白了,就是死物。不过有无命之命,应该也有有命之命吧?如果有的话就是活物了吧?”
郭子超笑道:“你如此简单地理解倒也说不得错,只不够准确。无命之命不止死物,死物是其一类,亦是有活物。有命之命者,当属以人为最。人除去饥食渴饮困睡,比草木鸟虫之属又多思多情。思者可令人权衡利弊,情者可令人一往无前,故无命之命。非有命之命,自然之天命,非人之天命。”
墨言华还在思索,柳涣歌道:“若今日你我相逢,岂非缘也?”
郭子超笑道:“也是,也非。”
柳涣歌请教道:“郭大哥请明示。”
郭子超道:“柳兄弟,你若未负此剑,我当不识,虽同在此楼,必不相识,何来相逢。柳兄弟,背负此剑,若不论有缘,即便相逢也无此间对话。”
柳涣歌细细品着郭子超所言。墨言华道:“郭大哥真乃高人,非我等所能及。”
郭子超客气笑道:“墨兄弟,不必妄自菲薄,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墨言华也客气道:“多谢郭大哥体谅。”
柳涣歌思虑半晌只此人讲话,颇有违逆书中所言。心中不禁自问道:莫非书中亦是有错吗?
郭子超见柳涣歌尚在沉思,提醒道:“柳兄弟不必沉溺其中,机缘到了总有机会去慢慢领悟。你若是有兴趣,我这有本《天示录》记载着一些自己的感悟,闲时会写上几笔批注,当可一观且作参考。”
柳涣歌回过神来,感激道:“多谢郭大哥割爱相赠,此刻相谈不便拜阅,我便先收起来了。”郭子超点了点头,看着柳涣歌细心地将《天示录》收拾起来,收入怀中。
(八)凡心
郭子超又言道:“墨兄弟,刚刚听你二人聊到缘,其实我倒是觉得你留在睢阳听从父母安排的姻缘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未等到墨言华答话,只听得“啪”拍桌子声传来,道:“这是什么道理,我看就是一派胡言,生命若不流动,岂非一潭死水!”说话的正是那位假公子。
楼中诸酒客不禁看向那位假公子,那假公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郭子超笑着言道:“这位小…公子,可是在说我刚才所言?”
那假公子自是不服,却也不畏惧道:“自然是了。你竟让这位墨公子娶不愿娶的人,违背人心不是坏事,难不成是好事,若是好事,他有怎会躲避至此?”
郭子超故意把声音高了几分,缓缓调侃道:“这世上的怪事倒是越来越多了,这位墨兄弟都未曾开口反驳,毫不相干的人反倒是愤而不平,拍桌而起!怪哉!怪哉!”
“你!”那假公子心有不甘却不占理,无从反驳,几个“你”终是没了后续。气氛一时间稍有尴尬。
柳涣歌前面一桌,那面色俊朗的小僧人起身开口道:“二位施主息怒,有话好说,切勿争执,若是心中不忿,再动起手来便不好了。”
那假公子正是难堪,见那小僧人搭话,便发难道:“你又是谁?”
那面色俊朗的小僧人,双手合十,回道:“小僧是苦海寺无我。师父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请施主莫要因这两位施主的话再生气。”
那假公子又问道:“此事可与你相干?”
无我如实答道:“自然是与小僧毫不相干。”
那假公子又问道:“既是与你毫不相干,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无我如实答道:“小僧是出家人,师父说出家人要以慈悲为怀。小僧担心二位施主因为几句话心生嗔毒,才好言相劝。”
那假公子道:“小秃子不好好念经,就爱多管闲事!”
墨言华自知刚刚还与那位假公子共饮,又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拱手言道:“郭大哥莫怪,我知道郭大哥是高人,小弟只是一时不懂大哥用心,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到睢阳,只是眼下违心却是千难万难了。”
郭子超摆了摆手,笑着言道:“无妨无妨,我就是一句玩笑话,墨兄弟不要见怪才是!也是想知道墨兄弟是否犹疑,因为人有时候做事只凭一时冲动。”
墨言华站起身来:“这位公子莫怪,今日相逢是缘,不知可方便透露尊姓大名?”
那假公子听了郭子超的话,气便消了,只怨自己行事冲动,只回道“尊姓不敢当,我叫唐仙……”说到一半不愿透露真名,便止了话。
柳涣歌言道:“公子姓唐?莫非是唐门中人?”
那假公子似是掩饰一般,反驳道:“谁说姓唐就一定是唐门中人?”
柳涣歌听出那假公子似是不快,不愿再争执,抱拳:“是在下误会了,公子见谅!”又对着无我客气道:“小师傅有心了,请坐吧!”
“楼上果然是热闹啊!”欧阳欢欢目送东篱九雪离去后,便上楼找一位姓柳的和一位姓墨的公子,刚上来,便遇上这档子事,虽不是什么大事,倒也算是可以解闷。
毕竟真正的大事反而并不能解闷。
无我当然还没来得及坐下,因为他看到一只精灵般的少女。
欧阳欢欢在楼梯口看了半天热闹,没有期待的打架,正觉得无趣呢,看到那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一蹦一跳走到小和尚身边,一拍肩膀道:“小和尚,你呀,净不做正事,乱劝架都没有打架看了,一点也不好玩!不过,你的样子比我其他跟班的样子好看多了,做我的小跟班倒是不错。你放心,只要你做我’洛阳小霸王’的小跟班,在这洛阳,可以横着走的,你报我的名儿,没有人敢为难你!你要是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无我哪里见过这等场景,被拍得一哆嗦,又连连后退,双手合十回道:“小僧是出家人,出家人四大皆空,要日日诵经念佛,不能做你的小跟班!”无我自己好像没有注意,对这少女竟没以“施主”相称。
欧阳欢欢故意道:“没事儿!你白天做我的小跟班,晚上准你四大皆空,诵经念佛,有什么关系,也不耽误你半分念经!而且做我小跟班,我可以带你去吃洛阳的好吃的,比如我最喜欢的麻辣烤猪蹄!味道可好吃了!”
无我听不得这等犯戒言语,只顾闭上眼睛,口中连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欧阳欢欢觉得这人真是有意思,带他吃好吃的,他还罪过。不过又想起自己在洛阳当老大,是不是‘洛阳小霸王’的外号不够响亮,除了那几个人,想再收几个有意思的小跟班还真是不容易。
忽又想起上楼来寻人的事儿,便开口问道:“这里有没有一位姓柳的公子和一位姓墨的公子在此?若是在此便出来搭个话呀!”
柳涣歌听了此少女的话,颇为荒唐,不过倒也看得出她没有恶意,只当是一位贪玩的少女罢。又听得此少女的问题,不正是自己和墨言华二人吗?便答道:“我姓柳,他姓墨。这位姑娘有何指教?”
欧阳欢欢完全就是自来熟的神态,走近道:“哦,雪姐姐已经走了,她让我告诉你们,风大哥已经喝倒了,已经变成泥鳅了,让你们二人只管喝的尽兴,酒钱不是问题!”
柳涣歌与墨言华对视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墨言华好奇问道:“他们喝了多少?”
“数不清楚,反正满地都是酒坛子。好了,我的话带到啦!我走啦!”不等柳涣歌回话,又一碰一跳走到小和尚那桌,很自然地坐下,欧阳欢欢笑着开口道:“你不坐下吗?”
无我听了,也未觉得不妥,便依言坐了下来。
“小和尚,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洛阳小霸王’的外号不够响亮你才不做我的小跟班的?不如你帮我取个响亮的外号?这样你就会觉得我这个老大威风,江湖上的人都有外号的。你的外号是什么?”
无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少女如此多的问题,只得道:“小僧没有外号,小僧法名叫无我。”
“你叫无我啊?那你要是无我了,那你是谁?”
无我仔细想了想,只解释道:“啊?小僧是法名叫无我,还没有到无我的境界。”
“无我你是哪里人啊?”
“小僧从小便在江城苦海寺了,是师父将我养大。”
“苦海寺?好玩吗?那你的师父法名叫什么?”
“啊?好不好玩,小僧也不知道。师父法名叫法弃。”
“那你们苦海寺有什么好吃的吗?.”
面对少女没完没有了问题,无我也没有半分不耐心。
只是双手合十,低着眼睛,战战兢兢地耐心回话。无我自己还没有发现,若是再答上半个时辰,只怕老底都被人摸清了还不自知。
(九)生意
柳涣歌与墨言华二人继续猜测风满堂与那东篱姑娘喝了多少。郭子超好奇,柳涣歌便与郭子超介绍今日的相识趣事。
一支车队在洛阳由南门向北缓缓入城。
为首的是一位女子,观其气势当是车队里首领不假,观其着装倒也是出门在外行走的黑色劲装,依然难掩起风姿,再套着粗麻布披风,腰间佩一把弯刀。
首领右边是一位看着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腰系烟斗。左边是一位粗壮年轻人,扛着一把大刀。整个车队倒也有三十来人,井然有序入城。
那中年人开口道:“白当家的,东海沉剑阁的这生意这次算是顺利了,只要回了寨子,便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那左侧男子开口道:“白当家的,洛阳规矩甚多,不过新花样是比我们寨子多,倒也是别有一番热闹。反正也生意也做完了,不如在洛阳休息几日。”
那首领女子道:“闲事莫管。这几日派人采买所需物资,齐了便走。”
那年轻人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到了长安再采买?”
那首领女子道:“到时我们有可能不走长安,走临仙城绕道,只是临仙城小,未必方便。”
远处跑来一个人,看着装当是与车队众人是一起的,他那首白当家抱拳道:“白当家,你们终于到了。我已摸索了数日,洛阳近日没什么特别的大事,最近要举办一场赏花大会,才会如此热闹。至于其他更细的事宜,待落脚了再与当家的细说。”
那白当家道:“嗯,原来如此。三通辛苦了,落脚之地可选好了?”
三通道:“已经在此摸排了数日,没有问题,请随我来。”原来这名唤三通的人是车队的前哨,如军队的斥候,提前探路,准备落脚之地,收集各类消息情报,提前预知危险,保证车队安全。
正在这时,车队被五个人拦住了去路。五人长相倒是各有特色,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虽也不算太丑,但就是单单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几人痞性自然显露,一看便不是善茬。
那女首领开口道:“几位朋友又何贵干?”
五人为首的叫铁大金,他开口道:“我们洛阳五虎想跟你们做点生意。”
那女首领问道:“不知道几位想做什么生意?”
铁大金左边是个瘦高个,他叫高木头。高木头接话道:“当然是赚钱的生意,我们知道在这洛阳哪家客栈可靠,哪家客栈会坑人钱财,而你们只需要付出一点点跑腿的流汗钱就好,毕竟我们兄弟几个忙前忙后也不能白辛苦。”
那女首领豁然明白了,开口道:“我们自己知道哪家客栈可靠。并不需要买你们的消息。几位朋友请自便吧!”
铁大金左边中等身材的年轻人开口道:“你你…你们…你们…不要要要要……不不…不不不……不识抬举!你…你你你你…你们…要…要…要要要…要知道我…我…我我我我们…老…老老老老大…在…在在在…在……这洛阳可可可是无…无…无…无无…无…无人敢…敢敢敢敢敢…敢……敢惹的!”
原来是位结巴,原本有些威胁气势的话,一开口说了半天,半分威胁感都没有了。
女首领和身边那中年人见这态势,对视一眼,心中反而安心了几分。却也好奇这人话都说不清,也不知他们老大是何等奇人,竟然收这样的人当属下。却也客气问道:“不知你们老大是名讳?”
那结巴开口道:“我…我我…我…我我…”结巴说了半天愣是没说出第二个字出来,铁大金一拍那结巴的脑袋道:“我来说!”那结巴只能捂着脑袋不再开口。
铁大金一边开口一边比划道:“我们老大是当然是身怀英雄气,侠义心中存的高人,她不仅风华绝代、智慧过人、饿了多吃、越饿越吃,更是世间少有,百年一遇,集美貌与才华一身的洛阳五虎的老大!不过我们老大更喜欢她另一个响当当的外号——洛阳小霸王!”
那首领女子看向三通问洛阳可有这么一号人物,三通摇了摇头,表示来此数日未曾听闻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首领女子道:“那不如请你们老大出来相见一番?”
高木头回道:“我们老大去找风满堂大侠喝酒去了,怎会有空来此见你们!”
那女首领心道:“风满堂也在洛阳。”听闻风满堂有些许关系,心中恶感消了几分,便不想计较,又开口言道:“好吧,那就下次再登门拜访。我们还有事,便告辞了!”
铁大金霸气道:“生意还没谈成,又岂能走?”
那女首领已看出他们也不是什么大恶,只道:“想谈生意也可以,那你与我这位昆十兄弟比试比试吧,做生意总得有些实力才好继续谈下去,若是你们赢了生意照做。”说完示意那扛着大刀的粗壮年轻人。那年轻人走上前来,将大刀插在地上。
铁大金众人当然要试一试,他不能每次都给老大丢人。
春风得意楼。
欧阳欢欢还在已经问无我问到无我的师叔和同门,问到了苦海寺的菜园子里菜多久浇一次水。
一位矮个子的匆匆忙忙的跑上楼,他正是刚刚那五人之一,终于在六楼看到了自己的老大,气喘呼呼地道:“老大…我们被人揍…揍了,报老大的名号不管用了。”
欧阳欢欢道:“我现在没空。你们打不过就先跑吧!”
“啊?老大,他们四个被人扣住了,说要老大亲自去提人。”
欧阳欢欢有些不乐意道:“没看我现在正忙着嘛?”
墨言华听了此事,想去消了不平之事。起身开口道:“小姑娘,你刚刚给我带话,我们还未感谢,不如我替姑娘走一趟如何?”
欧阳欢欢毫不在意挥挥手道:“那你去吧!”
墨言华对着矮个子客气道:“我姓墨,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矮个子小跟班道:“他们都叫我小猴子。”
“猴子兄弟请带路。”墨言华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暂来不及细想,又对柳涣歌道:“柳兄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柳涣歌又感谢和拜别了郭子超。郭子超望着柳涣歌后背,又喊他回来,并送了他一瓶药丸,也没交代有什么用处,只说必要的时候可以吃。柳涣歌再拜谢一声便与墨言华去了。
至于郭子超自然是继续做自己的半日神仙了。
郭子超回到自己的位置端起酒杯叹了口气道:“我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过去终是看你自己造化了。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做自己的神仙去罢。”喝完最后一杯酒便悄然离去。
(十)误会
洛阳南大街。
铁大金几人已经倒在地上“哎哟”连连,几人除了结巴可以与名叫昆十的粗壮汉子对十几招,铁大金可以过个八九招,其他人都在三招之内被打趴下口中惨叫,还好那叫猴子的机灵,跑得快知道去找自己的老大。
昆十把他们打败之后也没有为难,那结巴说话虽不利索,却是他们几人中功夫最好的一个。等他们叫了一会后,昆十问道:“我说几位,你们老大几时才来,再不来我们可就要走了。”
那铁大金捂着一侧脸想着今日生意不成又丢了面子,老大只怕又要骂人了。不满地开口道:“你们不能走!你们当街打人还没赔钱,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昆十听道自然不快,自语道:“看来还是我出手力道太轻了啊!”
那结巴担心兄弟再挨揍,强行开口道:“你…你你你…有…有有有有本事…”昆十一听,看对手认可自己,倒也没真的发作。却又听那结巴接续道:“别…别别别别走,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结巴缓不过气,一直在“等”。
昆十已有点受不了,听他讲话也不知要几时才能讲完。
“就是他们!”铁大金听到猴子的声音传来了。
“老大!”除了结巴,几人都喊老大。却见来的是两个陌生男子,顿感不妙啊,从来都是自己的老大出面,这次来的是两个陌生人,不会是老大也被打败了吧。
墨言华看着几人躺在地上,便问道:“猴子兄弟,他们便是你的伙伴吗?”
“是啊。”猴子又想起人家姓墨,继续道:“墨大哥要帮帮我们啊!”
墨言华安慰道:“猴子兄弟别急,容我们先看看情况。”
墨言华走上前来正欲了解因何误会出手。只听得昆十道:“你便是这洛阳五虎的老大洛阳小霸王?”
墨言华想起春风得意楼时,猴子兄弟喊那小姑娘老大,莫非那小姑娘的外号便是“洛阳小霸王”,他突然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如精灵活泼的少女叫这么不相称的外号?
墨言华当然不懂了,那外号只是因为那少女觉得好玩才取的,却是被洛阳五虎几人扬出名来。
欧阳欢欢可以在洛阳横着走,当然不是因为她又多厉害。而是她有一个武功高强又富有的爹爹欧阳奇。
洛阳的百姓只是尊敬欧阳奇的为人,知道他疼爱自己的女儿,也愿意在女儿做出各种顽皮的事情后给予他人各种补偿,且不说多少,至少态度诚恳,也从不仗势欺人,若是遇上需要帮助的人也大方地给予必要的帮助。所以洛阳的许多人都愿意让着他那他活泼可爱小女儿欧阳欢欢。
许多时候,你可以无比潇洒,一定有人在背后付出。
这些都是墨言华不知道的事,所以他又怎么知道这个“洛阳小霸王”怎么来的呢?就连着洛阳五虎也是欧阳欢欢给他们的,说出门在外一定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号,五个人组成“洛阳五虎”听这名字就格外响亮,办起事来自然方便许多。
“这位兄弟,不知道这几位与你们有何误会?”
“先打完再说,看看你有没有谈生意的本事!”昆十说完,也不给墨言华答复的机会,直接摆出架势,便出拳招,墨言华则以手中折扇为武器,使出没见过的招数套路,同时步伐敏捷对方以回击。昆十仗着身强力壮敢拿身体硬接其招。
柳涣歌看着他二人打斗,决定先看看这墨公子是否需要支援。不过他倒是看出,这粗壮汉子使的竟然是少林套路的拳法,虽只是有形无神,也比许多二流人物强上三分。
不知不觉已至午后十分,春日的阳光却也不冷不热,颇为舒适。偶尔来一阵风,更是别有一番味道。
二人斗了许久难分结果。“攻他下盘。”那首领女子开口。昆十改变进攻方式,墨言华不得己找准时机,使用腿法硬接其一拳。二人同时退开。
昆十忍住疼痛甩了甩拳头,说道:“也不过如此嘛!”
墨言华停下后,也觉得脚心发麻。
墨言华却看向刚刚开口提醒的女子,发现此人虽是女子,一身黑衣依然难以掩盖她原本的风姿,几分沧桑,几分成熟,双手环抱,开口之间,眉目自露威仪。
世间有此女子,不枉出来一场。他心跳得极快,不知是刚刚比试还是其他的原因,他已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昆十再次进攻,这次墨言华盯着看那女子却没有动。
墨言华没有事,柳涣歌替他接了这一拳。
这次柳涣歌出掌站在原地,昆十连连后退,留下卸力的深坑脚印,却被那腰系烟斗的中年人扶住肩膀才堪堪停住。
墨言华只看望那首领女子。
昆十准备再次进攻,那首领女子开口道:“住手!”
那首领女子也发现墨言华特殊的目光,也不去理会,只面无表情抱拳向柳涣歌道:“二位,本就一些小误会而已,人都在这里了!在下还有事,诸位请自便罢!”又挥手号令车队道:“我们走!”
洛阳五虎当然不敢阻拦,也只能让猴子扶起来了。
车队在洛阳大街出现的插曲结束了,便又继续跟着三通往计划的客栈出发。
墨言华的目光一直停在那女首领的身上,一直望着车队离去,直到消失在南大街上。
柳涣歌发现之后,笑着调侃道:“有些的人魂,已经被人家的车队也牵走了。”
墨言华问道:“谁的魂走了?”
柳涣歌笑了笑,说道:“猴子,你的墨大哥要给你个任务!”
“什么任务,我一定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
“哈哈,没那么严重,你去打听打听,刚刚那个车队的首领住在哪家客栈?最重要的是要打听到首领的名字。若是办好了,你墨大哥一定请你吃好酒好菜。”
猴子激动地满口答应:“是!我这就去办!”
柳涣歌嘱咐道:“猴子要小心打听,最好不要被抓了。你们其他四人先回去养伤吧。”
墨言华反而不好意思道:“柳兄你这样安排是不是不太失礼了?”
柳涣歌故意反问道:“失礼什么?咱们一不偷二不抢的,我只是帮你把丢掉的魂找回来而已,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尤其是那个女首领,太没礼貌了!你若是不愿,我便让猴子别去了!”
洛阳缘(下)
(十一)好战
墨言华竟然有些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道“别!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反复怕是不好吧?就这样吧。”
“墨兄,你脸怎么红了?”
墨言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掩饰道:“有吗?不会吧!肯定是因为刚刚战了一场,气息不平导致的,看来我需要调息一下。”
柳涣歌直接哈哈大笑:“哈哈哈……”
朋友之间,如果有机会笑话一定要趁机会笑话,否则又怎会是朋友。
墨言华心中有些难为情,却也莫名地开心,赶紧转移话题:“柳兄,你今晚还睡树上吗?”
柳涣歌反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墨言华心情很好,得意地道:“当然有,我说过若是有床,我是绝不愿睡树上,也不愿睡水里。这洛阳刚好,有一处不花钱便可睡的床!”
柳涣歌好奇问道:“有你家的床?”
墨言华早已趁机默默调息,一开折扇,开口道:“当然。我墨家在洛阳也有一些生意铺子,城外不远还有一处园子。”
柳涣歌好奇问道:“那我倒是要试一试,睡床上和睡树上到底有什么不同?”
二人相视,不禁同时哈哈大笑:“哈哈哈……”
墨言华有些担心喝醉了的风满堂,问道:“你说风满堂到底喝了多少坛,又会醉上几日?”
柳涣歌直接问道:“你老关心男人做什么?他爱醉几日便醉几日,又不是你我把他灌醉的,是东篱姑娘给他灌醉了。对他而言,有一位如此清奇的女子坐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着当面夸他,想来他醉多少日都是甘之如饴的。”
墨言华只觉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柳兄说得是。”
柳涣歌道:“你墨兄应该关心是猴子什么时候把你丢魂的线索给找回来,这个才是要紧事!”
墨言华心中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待晚些时候,我们再去园子。先在这洛阳随意逛逛如何?”
柳涣歌道:“当然可以。”
洛阳城西郊。
一男一女同行。
二人皆在骑在马上,缓缓而行。
男子一身白衣。眉目舒展。腰间左右各配一把剑。
女子一身红衣。面带笑容。身配一把剑,多挎了一只布包。
那女子道:“战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找人打架战斗呀?这大半年来,你已经战了一百多场了吧?”
战哥哥就是百里一战。
人如其名。
不惜千百里,只为求一战。
百里一战笑道:“也许我天生就是喜欢打架战斗,自三岁开始便已经学会打架了,八岁开始练剑。也许只有打架战斗的时候我才能感觉我在活着,才能感觉到身体的紧张与刺激,那是一种比冒险本身更有趣的事,在去打架战斗的路上还会遇上各种有趣的经历。只有不停的打架战斗,我才能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义。这些理由还不够吗?”
那女子道:“够,当然够,可我还是好难理解。我喜欢我师父那样的。”
百里一战笑道:“你那个师父就是个榆木脑袋。你跟我出来他都不担心你。”
那女子立即反驳道:“胡说八道,不准你说我师父坏话!我师父最关心我了,我跟我师父关系可好了。”
百里一战笑道:“好好好,我不说,真是怕了你了。也不知道你师父修了几辈子的福,被你这么维护着!”
那女子脸上笑容更盛,回道:“那当然,我的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百里一战自问道“也不知道你师父去了哪里?不然我还想找他再打一架,我不信我如今还打不过他。还记得那个刀客吗?我跟他打了六场三败三胜。”
那女子回道:“我记得啊!我感觉得到他武功好强的,而且你们比试的时候,我还感觉到是他在让着你。他身边的两个姑娘似乎看你的眼神不对,不喜欢你老是缠着他打架。”
百里一战道:“至于吗?就打打架,比试切磋一下,又不会受伤不会要命。”
那女子回道:“可是你没看到他身边那两个女子都很关心他吗?”
百里一战道:“我没发现,我只关心跟一个很强的对手打架,竭尽全力一战,是令人无比兴奋又舒畅的一件事。”也许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那女子回道:“你还说我师父,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榆木脑袋,若是将来遇上喜欢的姑娘,看你还是不是那么喜欢打架?”
百里一战自问道:“我也不知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不过我相信,喜欢我的姑娘,一定也如我这般,喜欢打架的。我们在一起可以战斗一整天,哈哈哈……”
那女子自语道:“战哥哥脑子不会坏了吧!”
百里一战心里又想到那个刀客,接着问那女子道:“你觉得你的师父若是遇上那个刀客,你师父打得过他吗?”
那女子回道:“说实话,我觉得那个刀客真的好强,我没有把握说我的师父可以胜得了他,不过我相信我的师父有这个能力胜他。战斗之间,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敢说一定胜。但是我就是对我的师父有信心,因为他是最好的师父。”
百里一战无可奈何道:“我知道他是你最好的师父,你跟着我这大半年,说了几万遍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你就不能换一句夸他的话?”
那女子回道:“那我要怎么夸他?”
百里一战无可奈何道:“他是你的师父,不是我的师父,我哪里知道怎么夸他?”
那女子回道:“反正他就是我最好的师父。”
百里一战无可奈何道:“好好好!他是你最好的师父,真是怕你了!”
那女子忽然心生异样,勒马止步,然后慢慢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她的脸色又露出欢喜的笑容,开口道:“我感觉到师父就在附近!”
百里一战也止步,露出兴奋地笑容,问道:“什么?你的师父就在附近?真是太好了!我已经等不及想和他一战了。”
那女子欢喜无比,十分肯定地道:“嗯。我师父他就在附近,我感觉到了他就在附近。”
百里一战露出开心的笑容,道:“太好了,这一次总算是遇上了,不需要在苦找了。你以后也不必跟着我了,就跟着你师父吧!”
那女子开心极了,很爽快的答应道:“好。不跟着你玩了!我好久好久没见到我师父了。”
(十二)重逢
百里一战露出坏坏的笑容,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让我痛痛快快地和你师父打一场?”
那女子反问道:“你想偷袭我师父?”又立马抬头挺胸,手握佩剑,生气地道:“你要是敢伤了我师父半分,我便与你不死不休!”
百里一战无奈地道:“有这么严重吗?你都跟着我大半年了,我与人战斗几时做过偷袭这种卑劣之事?我向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那女子气势稍弱道:“那你也不许伤了我师父!”
百里一战耐心解释道:“我保证不会伤他分毫!”见那女子还有些犹豫,百里一战继续道:“你看过我之前的上百场战斗,除了误伤过一次自己,其他人我几时有意伤过对手分毫?我是为生命的意义而去战斗,不是为杀人而去战斗。”
那女子颇不情愿地道:“好吧。不过你要是伤了我师父,我便要找你报仇。”
百里一战耐心解释道:“你这也偏心也太明显了吧!”
那女子道:“你若不同意,那我也不同意。”
百里一战立马道:“我同意,我同意。”百里一战,只为一战。
那女子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百里一战拉低声音道:“我告诉你,这样……”
洛阳城中。
西街。洛氏茶楼。
说书先生正在说书。
“原来杨玉环本是蓬莱仙子,因悔过暂谪人间,迷恋尘缘遭此一劫。又因死后忏悔生前奢靡造孽,得到天孙娘娘织女的同情,保奏天庭,复归了仙位。聆听过李杨爱情密誓的牛郎织女星被两人深情感动,助他们月宫相会。最后玉帝命他们居入忉利天宫,永为夫妇。”
说书先生一拍醒木,又吟道:“神仙本是多情种,蓬山远,有情通。情根历劫无生死,看到底终相共。尘缘倥偬,忉利有天情更永。不比凡间梦,悲欢和哄,恩与爱总成空。跳出痴迷洞,割断相思鞚;金枷脱,玉锁松。笑骑双飞凤,潇洒到天宫。”
那说书先生道:“长生殿的故事到此为终。”
柳涣哥与墨言华也在茶座中,在这样的春日的午后,喝喝茶,吃吃点心,听听说书人讲故事,实在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有人问道:“何为忉利天?好是不好?”
有人答道:”自然是好的,居入忉利天宫,永为夫妇,怎会不好?”
有人问道:“跳出痴迷洞,割断相思鞚;金枷脱,玉锁松。这是指情断了吗?可是不是永为夫妇了吗,这不是相互矛盾吗?”
说书人笑着抚须,缓缓答道:“所谓跳出痴迷洞,割断相思鞚;金枷脱,玉锁松。这句的意思乃是有两情相悦的情人为了彼此相守,可以放下世间的所有枷锁,不再苦苦痴迷,不再两地相思。”
有人恍然大悟一般感慨:“啊,原来如此!”
“柳涣歌,可敢出城一战?”突然城中有人施展千里传音。
众人好奇,好像哪里有声音传来,却又听不清说什么,便交头接耳起来。柳涣哥与墨言华对视一眼,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涣歌,可敢出城西郊一战?”
“我也听到了。”墨言华开口道。
“柳涣歌,可敢出城西郊一战?”
“好像是与你约战?”墨言华又道。
柳涣歌听着,感觉声音似是有几分熟悉,却也不确定,因为按常理那人应该去了北方才是。柳涣歌便道:“既来之,则安之。便去看看吧!”
他们没有注意到,那春风得意楼的假公子唐仙也一直跟着他们二人。
洛阳城西郊。
柳涣歌和墨言华已经来到洛阳城西郊。
墨言华道:“小心为上!”
柳涣歌大声道:“是哪位前辈在唤我,我已经来了。能使用千里传音术的人,必定修为不低,何故装神弄鬼?”
百里一战从一颗树后面走了出来,笑着道:“你终于来了!”
柳涣歌露出惊喜表情,开口道:“是你?我说这声音有些似曾相识。又觉得你在北方,应该不是你。”
百里一战目光兴奋道:“我们再来一战吧!看看我是否能胜你。”
柳涣歌笑着道:“不战,今天才战过一次。”
百里一战道:“你可以不战,不过这样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柳涣歌目光担忧,道:“她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百里一战道:“她很好,你去年答应过我,等我有把握回来跟你一战时,你便跟我一战。”
柳涣歌微微一笑道:“她没事就好。我的确答应过,不过我们能否改日再战,不如跟我们去喝喝茶了。”
百里一战无可奈何,只求一战。严肃地道:“择日不如撞日,我想与你公平一战,有那么难吗?你若不允,我……”
柳涣歌开口打断道:“我把你当朋友,你不会拿她来威胁我吧?”
“自是不会。你知道我的为人,我百里一战虽好战,不至于卑劣至此。这大半年来,我经历大小战一百四十九场,没有哪一场不是公平一战。上次败在你手,我只想再次与你公平一战。这大半年来,她几乎不曾拔剑,也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柳涣歌记得自己的确答应过,回来时与之一战,一个好战朋友的心愿有什么不能成全的呢?柳涣歌觉得既然事情至此,想来也都是缘分,便答道:“好。那便一战。”
侧面走出来一位红衣女子,步伐走向柳涣歌,眼睛瞪着百里一战,气鼓鼓地道:“战哥哥,你可别想拿我威胁我师父?信不信我们两个打你一个。”
百里一战,有苦难言,他当然知道这个姑娘做得出来,他曾无意骂了一句柳涣歌,被她提剑追了许久。自己答应柳涣歌,又不喜欢与女人打架,只能招架求饶认错。他也知道柳涣歌并不像向他一般好战,而他只求一战,抱拳道:“你知道的,我并没有威胁的意思。”
柳涣歌心有愧意道:“我知道。百里兄稍等片刻,我交代几句话。”
柳涣歌看着那红衣女子来到跟前,关切问道:“涣钰,你回来啦!这半年过得好吗?”
柳涣钰道:“好,就是有些想师父。”说完又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竹筒,递给柳涣歌道:“师父,我刚刚去城里给师父买了雪煎棠梨,你尝一尝吧,很好喝的!”
柳涣歌轻声道:“好,你先帮我拿着,我先与百里比试切磋一番。”
柳涣钰面带笑容,十分乖巧地道:“好。都听师父的。师父一定会赢的。”
她的笑容比这日跌下的春风都要喜悦许多,暖上许多。
(十三)切磋
原来那红衣女子名叫柳涣钰。
前年,柳涣歌初见她时,她宛如一个迷失的小孩子,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跟着柳涣歌回到无极门后,柳涣歌细心照顾,她终于慢慢走出自己迷惘的情绪。她见柳涣歌喊慈云真人师父,自己便也学着见柳涣歌喊师父,柳涣歌让他喊自己师兄,她就是不肯。柳涣歌也只得接受了。
后来她知道了柳涣歌的名字,说什么非要把自己名字改成了“柳涣歌”。柳涣歌劝她说都叫一样的名字别人会分不清,她也不理,反复劝说不知多少次,她最终答应只能改一个字,所以才有现在的名字柳涣钰。
尽管她的年纪与柳涣歌相差不大,但是心智状态始终是十八九岁少女一般,柳涣歌只觉得像她像是一位小师妹一般,偶尔也会生出一种女儿的错觉。他也想试着帮助她找回自己的身世但是无果,慈云真人说既然是缘分,就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不过,柳涣钰的武艺天赋倒是非同寻常。
看到什么学得都极快,柳涣歌自己练习门中六十四式卦剑的时候,发现柳涣钰在旁边也用手自己比划。
柳涣歌便将完整的剑法演示一遍,让她也舞起来。柳涣钰一次便学得七八分像,柳涣歌便将游历所得的逍遥剑送给她,又教她学着保护自己。
柳涣钰因得到一把剑,开心的三天三夜没有睡觉。
然后她困哭了。
柳涣歌安慰她好好睡觉,不睡觉就要把剑收回来,她这才肯好好睡觉。
之后的日子里,柳涣歌也会试着教她一些无极心法。不过心法内功方面,她倒是练得慢许多。但得柳涣歌耐心讲解,她还是因此受益,剑法更是进步得快。更奇特的是他们一起练此心法,柳涣钰可以心生感应。
柳涣歌去年带她下山走走,试着帮她找找家人,结识了百里一战这个好战狂人。初次一战,百里一战自然败了,说是要先去找旗鼓相当的对手,或者比自己强,但有机会战胜的对手,等自己剑术进步有把握了,再回来找柳涣歌一战。柳涣歌答应了,同时也委托百里一战带着柳涣钰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想起自己是谁。
既然今日遇上,自然便是缘分。无论自己心境如何,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一战罢。
柳涣歌走上前来,抱拳躬身道:“百里兄,抱歉,刚刚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请百里兄见谅!”
百里一战,目光炙热道:“我知道你因为什么,我不会因此介意。只要你竭尽全力公平与我一战,无论胜败,我们依然是朋友。”
柳涣歌释怀一笑:“好。那就全力一战。”说完便平静地拔出背后的同心剑。
百里一战看到柳涣歌拔剑,点点头肯定地道:“用剑最好。若是用琴便战得不够痛快,也难尽兴!”
同心剑,剑柄之下,镌有“同心”二字,剑长约三尺余,剑身古朴且清澈。因慈云真人曾悟得“天地同心”之道,亦称天地同心剑。
百里一战,面带微笑,心情很好。此刻,他又感受了一种生命的兴奋与盛放,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动,这才是他最喜欢的生活。
他拔出两把剑。两把很特别的剑。
一把叫参星剑,一把叫商星剑。
一把晶莹剔透如秋水匹练,一把乌黑透亮似隐尽锋芒。
两剑长短相近,约莫二尺余,剑身比普通的剑还窄上二分。
两人只静静地看着对手片刻,神思集中,进入备战之态。
百里一战提醒道:“我要出手了。”说完便提起双剑攻向柳涣歌。柳涣歌站在原地,决定以静制动,看看百里一战有什么变化。
观战的当然不止柳涣钰和墨言华,还有一直偷偷跟在身后那位假公子唐仙。
人生不相见,动若参与商。参星、商星二剑,若是交替刺出,人便再也不得相见了。百里一战双剑交替刺出,当然避开要害了,这招名叫“今夕何夕”。
柳涣歌自知剑长如臂长,一寸长者一寸强。亦是抬剑直刺,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他赌百里一战必定换招。
百里一战双剑短,自然不敢再进,改侧身回旋,攻下盘左腿,参星刺“伏兔”, 商星刺“髀关”。
柳涣歌撤脚,收剑斜点百里一战“云门”、“中府”,使出一招“否极泰来”。百里一战不得已,再变,使出一招“烛中藏鬼”。
百里一战左手参星剑格开柳涣歌的剑,借着格力快速近身,右手商星剑消失,又如便戏法一般,速度奇快地出现在柳涣歌的“云门”之前。
柳涣歌不得已,右脚运气拍地,人身后撤。百里一战也不趁机进攻,依旧脸上挂着笑容看着,就像是在告诉柳涣歌,我已不是去年的我。
柳涣歌亦是发现,百里一战与去年相比,出剑变化熟练了许多,身法亦是快上许多,刚刚自己不退,虽也可用“问鼎生火”破之,只是双方也只是切磋,不是生死仇敌。
柳涣歌夸道:“百里兄,大半年战上百余场,意志惊人,进步的确很大。不过败我只怕还不容易。”
百里一战当然心中舒畅了,得到对手的称赞,就是莫大的荣耀。兴奋道:“再来!”
百里一战再次进攻,双剑跟着他的身法,变幻无常。柳涣歌也不再以静制动,以巧相制,而是使出六十四卦剑。
百里一战,翻飞之间使出“君子上堂”,落地之后又使出“儿女成双”双剑同行,柳涣歌也使用出六十四卦剑的乾剑式“大人问路”,又使出坎剑式“阳陷阴中”破其“二女成双”。
一时间二人打得有来有往,百里一战好攻,到了五十招有余,依旧各种奇招尽出,柳涣歌亦是滴水不漏,攻其必救。二人各有奇变之道。
柳涣钰发光的眼里当然只有自己的师父柳涣歌,也只觉得自己的师父一定会赢。
墨言华观战自语道:“自己更喜欢身法,单手剑自己练了许久都不够熟练,那使双剑的人还可以使如此之多的变化来,柳兄的剑法亦是圆润自如,攻其必救,以变应变,此二人切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自己也该勤加练习更进一步才是。”
至于远处的假公子,他们交谈声音听着虽小一些,但依旧听得清。
他看着那一身白衣,出言坦荡,手执双剑的男子。
他竟感觉到他在战斗中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希望这场战斗可以时间久一点,他想多看一看那白衣双剑男子绝世风姿。
他已经知道,接下来的路要往哪里走了。
(十四)沈园
战了半个时辰,百里一战额头都是汗水,但是他觉得此刻最是快意,此刻停止了进攻,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柳涣歌也是站在树上,提剑而立。经过几十招的交手之后,柳涣歌真的感觉到百里一战不再是一年之前就可以轻松打败的百里一战。
百里一战再次兴奋道:“再来!”
柳涣歌当然知道六十四卦剑并非不可败他,只是想不伤而败他,单凭六十四卦剑,只怕也是不易。
柳涣歌脚点树干,飞掠而下,主动进攻。
百里一战向来是喜欢进攻的,这一次柳涣歌主动进攻,让他更感觉是一种尊重一种对自己进步的认可。他无比兴奋,脑中急转自己如何应对。
百里一战使出自己的一套杀招“一梦黄粱”。因为他相信柳涣歌一定不会受伤。
柳涣歌剑已至,百里一战人已经消失。柳涣歌挽剑反手刺出,剑已停在了百里一战的面前。
百里一战当然可以继续,但是他没有,输了就是输了。
勇敢地承认自己的不完美又何尝不是一种度量、一种勇气。
百里一战道:“你怎么不按招出剑?”
柳涣歌道:“你不一直没有按招出剑吗?”
百里一战一脸不服道:“我还是不服。”
柳涣歌笑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百里一战也笑道:“那只能明年再回来挑战你。看来我这一梦黄粱还不成熟。”
柳涣歌道:“身法该是辅助,若是把身法当成后路,很容易被人堵死。”
百里一战若有所思:“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想我该好好思量一番!”
柳涣钰开心地跑过来道:“我就知道,师父一定会赢的。战哥哥,你这辈子是打不过我师父的。”墨言华也跟着走过来了。
百里一战道:“那可不一定,下次我就一定可以胜他。”
柳涣歌见墨言华走过来,介绍道:“这位是墨言华,今日刚刚认识,这位是百里一战,人如其名,爱打架。”
百里一战抱拳道:“有礼了!不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墨言华也不生气,恭敬道:“百里大哥有礼!”
百里一战点了点头,抱拳辞别道:“我走了,先去城中洗个澡。”
柳涣歌道:“百里兄请便。”
未时末的斜阳照着百里一战走向城中的背影。他依然步伐敏捷有力,好像永不疲倦一般。那位假公子的身影也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墨言华道:“走吧,我带你去园子洗洗。”
柳涣歌欣然同意。路程也不远,西郊往回走一点,便行至一处庄园前。
柳涣歌问道:“怎么是沈园?”
墨言华解释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姓墨就该要墨园,我若姓柳便是叫柳园?也许以前的主人姓沈呢?也许沈园就是沈园,与主人姓什么并无关系。”
柳涣歌感慨道:“倒是我着相了。你说得不错,也许姓什么与园子并无关系。”
墨言华甚是开心:“哈哈,原来柳兄也是会认错的人啊!实不相瞒,这园子的主人曾经的确姓沈,而且还是一位美人。听说那人是要去远赴天涯寻什么人,一时不回便转卖了。我也是听管家说起的,约莫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柳涣歌问道:“原来园子的主人也是性情中人。看来你们倒是占了便宜。”
墨言华道:“都是你情我愿的生意,说不上什么占便宜,她刚好要出售,我墨家出的价,人家也接受。”
柳涣歌点了点头,道:“走吧,赶紧去洗洗。”
墨家的园子还是经常有人来收拾,里面各种生活物具一应俱全。
柳涣歌自己烧了水,去泡澡。柳涣钰当然也有样学样。
柳涣歌洗完澡换了一身白色衣服,下摆渐变成墨色。
柳涣歌来到园子外,随意漫步在斜阳中,来到一处桃花林,发现这桃花林竟然一直蜿蜒连到院子里。再往前走发现这桃花林边还有一条河,河上有一座桥,连着这边的入城的小路。
柳涣歌道:“这沈园外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柳涣钰也跑过来,欢喜着喊道:“师父师父,你弹琴给我听。”
柳涣歌见她依然是一身红色的衣服,怀里抱着琴。二人来到离桥不远的亭中。柳涣钰帮忙摆好琴,在一旁双手托着小脑袋安静地等着。
柳涣歌想到今日所遇,心绪难平,弹一曲也好,柳涣钰也是想听的。
柳涣歌问道:“涣钰想听什么?”
柳涣钰欢喜地道:“什么都行,师父想弹什么就听什么,我都喜欢!”
柳涣歌道:“好,那就弹一曲《平湖止水》吧。”
说完,便缓缓呼了口气,双手缓缓拨动琴弦。
斜阳下,曲调升起,如悠悠的云,慢慢地飘荡,如安静细流的河水,悠然滑遂。偶尔河边的鸟也跟着附和几声。
河水西面不远处。
一个人正在斜阳中,沿着河边缓步前行。一身白衣出尘,一头青丝轻束,素雅整洁。腰间佩剑,绢秀古韵。肌肤胜雪,风姿绰约。这不正是行走在人间的仙子吗?
那仙子看剑不远处的洛阳城,驻足数息,只想入了城便可以歇歇脚,心中宽慰。又抬头看了看蓝天下斜阳里的白云,弯眉轻蹙,生出淡淡忧愁。
那仙子继续前行,没几步便听到似有人在弹奏。斜阳下的曲调缓慢而轻盈。她一边行一边寻着琴音,不知不觉间寻那弹奏的人。
渐渐,琴音悠悠,变幻若身处碧波万顷湖中,湖水轻起渐至翻腾。不知是湖水翻腾引来风雨,还是本就在风雨中,只是留意到这湖水翻腾。却让人忘却这风雨。
湖水又逐渐汹涌,拍打湖岸。忽有一个人出现在这汹涌的湖面舞剑,舞动之间,风雷四起,剑气纵横,剑气击中飘飞的水花。水花四散,重新落回湖中,像一场场温柔的雨,落在了人的心田。
随着那人使剑引动剑气与湖水的节奏逐渐融为一体,他有在不知不觉间放缓剑气,乃至逐渐缓缓消陨,汹涌湖水亦是随着剑气慢慢趋向平缓,不再剧烈翻腾。令人忘却的狂风骤雨也渐渐息了。
那人在舞剑之间不经意间操纵着风雷剑气和汹涌的湖水,天地风雨亦是响应,慢慢变得柔和。那人依旧在剑舞,只是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自然随意,仿佛应和天地之道。
那仙子的心跟随琴音变化,她感觉那人不是在湖上舞剑,更像是在自己的心中舞剑。她的心跟着变得安静,仿佛也历经风雨世事变换,她感觉那是一种可以接近领悟的状态。
(十五)初见
斜阳下。
晚风中。
桃花跟着晚风轻舞,几片花瓣落在琴身。
柳涣歌依然在弹奏。柳涣钰在一旁托着下巴,自然地闭上了眼睛,安静又乖巧地聆听。
柳涣歌感觉到桥上有人在看自己。他并没有去看。琴声已经到了尾声,但是他没有停,他的内心也已平静,但是他感觉有人在桥上驻足良久的时候,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感受。
晚风。桃花。
斜阳。凉亭。
琴音,桥上的来人。
柳涣歌感受着晚风阵阵,指尖内力催动琴音。真气飞射间裹着花瓣飘飞到半空,半晌时间过,花瓣越聚越多。
柳涣歌闭目感受,快速拨弄琴弦,内气真气合着琴音穿过晚风,穿过桃花团团。
柳涣钰发现琴声变了,睁开美目认真看着这斜阳晚风里的桃花飞舞,忍不住站起来面露喜色。
琴音时瑟瑟,时婉转,时飞扬,真气飞射,那桃花团团不断被击穿。竟然留下花瓣组成的字迹。
柳涣钰轻声吟道:“风致婉转,回首嫣然。”
桥上的人,正是那听见琴音的仙子。已见琴音催发处,驻足良久观望。仙子自然是见到那奏琴之人,那人侧身而坐,无比专注,似是没有发现自己,亦是看到这一幕,更见到那桃花飞舞间的八个字。
她心中暗道:“这里风景倒是别有一番景致。不过那人的花字该是巧合吧。”又继续迈步向洛阳城走去。
桃花团字缓缓如雨落下后,柳涣钰发现了那仙子,喊道:“师父,快看!有仙人!”
柳涣歌侧过头来,也看到那位仙子。只是仙子只走自己的路,只能看到侧颜,柳涣歌和柳涣钰二人看着那仙子从不远处的小路经过,直到消失不见。
柳涣钰道:“师父,你看到那仙人了吗?”
柳涣歌点了点头,道:“看到了。温润如玉,风华内蕴,似是一位不食人间五谷的仙人。”
柳涣钰恍然大悟,道:“原来世上真有仙人啊!看来我没认错呢!”
柳涣歌不知为何笑了笑。
墨言华走来,喊柳涣歌去洛阳城里逛一逛,洛阳城的夜市也是别有热闹。至于墨言华是不是惦记猴子兄弟,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柳涣钰倒是很欢喜,要去玩。柳涣歌便应允一起去走走。
洛阳城中。
洛水湾客栈。
百里一战,来此洗澡。他此刻正舒舒服服地泡在澡桶里,靠着桶沿,脸上挂着笑容。他依然沉醉在今日和柳涣歌一战中,他在回忆今日自己奇变的招式,不时还以指剑比划。
一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事情,总愿意投入更多的时间。
百里一战依然在回忆在反思今日之战,他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正在房门外鬼鬼祟祟。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假公子唐仙。
唐仙很想认识这位世间奇男子,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若是自己突然敲他的房门,只觉得突兀,显得自己轻浮。那人必定会瞧低了自己三分。可是这样的人,不能去结识一番,又岂不是会后悔?
忽有一人从隔壁房中走出,唐仙心中甚是慌乱,生怕自己被发现。她的内心只有慌乱,没有注意到有一位仙子从身旁走过。
那仙子经过,也没理会她。也许她真的就是仙人吧,世俗的一切都难入其法眼。
待那仙子走了,唐仙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试着平息自己的慌乱。又感觉背后有人,她已感觉到危险。她本能的回身招架,只是慌乱之间过了几招,便被一位黑衣人一脚侧踢打入房间。
百里一战听到声音,抬头想问发生什么事,便看到有一个人影飞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当然已经不存在了。
那攻击的黑衣人道:“跟我回去乖乖完成你的使命吧!”
唐仙捂着手臂痛处,决绝地道:“我的命运由我自己做主,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回去!”
百里一战才不关心什么事情,只是问道:“有架打?”
唐仙道:“他的武功很强,你不一定打得过。”
百里一战顿时不服,只道:“你等我穿个衣裳。”百里一战拿起快速衣服起身,瞬间穿好单衣,又拾起双剑,兴奋无比,又开口道:“我最喜欢打架了。”
那黑衣人道:“无关人等最好不要插手我唐门内事,否则后果自负!”
百里一战哪里管这些,有架打便是最兴奋的事,便道:“先打一架了再说。”
唐仙道:“小心,他会暗器,当心有毒!”
这客栈的房屋里,百里一战与那黑衣人便战在了一起。
洛阳城。
夜色初至,便已是灯火连绵。
洛阳的街头夜市竟也好不热闹。
柳涣歌、柳涣钰、墨言华三人行走在大街上,一边欣赏热闹,一边漫步。柳涣钰倒是欢喜得不行,左看右看。柳涣歌突然道:“涣钰,明天你回门中给师父报个平安,另外帮我带一封信给师父。”
柳涣钰立马有些不情愿地道:“师父,我想跟着你,不要去见那个臭老头儿。”
柳涣歌道:“那是我们师父,要有礼貌。你放心,我有些事情需要告诉师父,待过些时日我便回去,你要是帮我送信,到时候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柳涣钰又变得欢喜地道:“师父,那好吧,我帮你给那个臭老头儿送信。”
柳涣歌无奈道:“要叫师父。”又接着安慰道:“我也会请师父教你一些心法,你要在门中好好修炼,等我回来时,我可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进步的。”
柳涣钰虽有不情愿,却也十分乖巧道:“好吧。都听师父的。不过今晚我要玩得开心,明天回去就不能玩了。”
柳涣歌道:“好,别玩疯了就好。”
柳涣钰开开心心地像个孩子,去尝喜欢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柳涣歌和墨言华便跟在身后。柳涣歌看着她如此开心的样子,心底觉得欣慰。也许她现在这样未必不好,应该不必再去让她找回自己,让她回门中,过另一种生活也未尝不可。
(十六)天涯
柳涣钰拿起一串糖葫芦,问道:“师父你吃不吃?”
柳涣歌笑着摇了摇头,回道:“你自己吃吧。我不饿。”因为刚刚三人已经吃过晚饭了。
柳涣歌看着柳涣钰吃得开心。一抬头,发现后面不远处的楼上,有一位仙子。那仙子在二楼喝着茶,看着这街市的热闹,没有多少表情,那眼神就如超脱世外的仙人看凡人一般。
柳涣歌看到了她,她当然也看到了柳涣歌。她还记得日暮时分在西城外听到他的琴音,心情跟着他的琴音起伏。她的心中又出现那桃花写的八个字。二人对视数息,她便别过头去。她自问道:“他为什么要写那八个字呢?又为什么会是我的……难不成……应该不会。”
柳涣歌见那仙人别过头去不看自己,心中竟然无端地失落了一瞬间,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洛水湾客栈。离此很近。
百里一战与黑衣人战了许久。黑衣人没有武器,百里一战手执参商双剑,以为自己有利,却发现这黑衣人在过招之时冷不防地放出暗器。双剑虽可招架,进攻之间难免要分神留意躲避暗器。黑衣人身法也不差,配合暗器,二人是战得有来有回。
百里一战虽更喜欢畅快的近身战斗,但是这样的紧张艰难的战斗更是可以激发他的潜力,他从那人的眼神看到杀意,这不是切磋是搏命。但是他并不害怕,反而比切磋更兴奋,更让人热血沸腾。
唐仙在观战,只是不曾发现自己竟然为他的战斗而欣喜,也为这个陌生的男人担心。她不顾不得伤,退至角落,既欣喜又担忧的复杂情绪缠绕心头。
百里一战与那黑衣人再次战至一起。从客栈房屋之中打到客栈房顶。
那黑衣人觉得这个人对自己没有半分害怕,反而充满热切,越战越勇,他在拿自己当磨刀石。这当然是自己不允许的。他已经在试着尽快结束他的性命,但是他双剑配合,身法玄妙,又被提示自己有暗器,对方有了防备,自己短时间内也拿不下对方,只能先行离开,再做图谋。
于是在屋顶上演一场追逐之战,黑衣人逃离,百里一战在后面追逐,却也不敢靠的太近,毕竟躲避暗器也需要反应时间。唐仙则在身后跟随。
柳涣歌发现左侧屋顶有人飞掠而过,抬头一见,又见百里一战的身影掠过。对着墨言华道:“墨兄弟,百里一战好像有事,我去看看,你帮忙替我照看一下涣钰。”墨言华应允了,柳涣歌也追逐而去。
楼上的仙子,自然也目睹了几人的追逐,却无半分兴趣,只喝着自己的茶。
洛阳城外。
那黑衣人停下脚步问道:“你何必如此追我?你妨碍我唐门中事已是罪责难逃,莫非还想取我性命?”
百里一战笑道:“你的性命我倒是没有兴趣。只愿阁下留步,我们再来一战。”
百里一战当然说的是真话,可是黑衣人又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呢?
那黑衣人道:“想不到你还有同伴,我再次警告你,这次便罢了若是再敢碍我唐门内事,定斩不饶!”说完便在原地洒出一阵烟,人已经消失不见。
柳涣歌落地道:“是谁?”
百里一战道:“唐门的人。你怎么来了?”
柳涣歌道:“我见你与人追逐,便过来看看。”
百里一战道:“谢了!”他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又自语问道:“也不知那人怎么样了?”
柳涣歌道:“谁?”
百里一战道:“不认识。”
百里一战说不认识,当然是真的不认识。再问也不出什么。二人便一同返回,继续逛洛阳夜市。至于那假公子自然一直悄悄地远远跟着。
翌日。
沈园。
柳涣钰带着书信返回无极门。柳涣歌也准备离开。
墨言华道:“风满堂还没醒呢,你现在就走,不多留几日赏一赏洛阳花会吗?”
柳涣歌道:“他只怕短时间不会醒了,我们有缘自会再见。洛阳花会年年都有,每年也就那些,看与不看皆可。”
墨言华道:“好吧,那柳兄打算去哪里?”
柳涣歌道:“嗯,我也不知道,随缘吧,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墨言华点了点头,抱拳道:“是你的作风。那柳兄多珍重,后会有期。”
柳涣歌抱拳道:“有缘再见。”柳涣歌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对了,墨兄,睡床的感觉的确不错!哈哈……”
墨言华摇着折扇,轻笑着目送柳涣歌远去。
柳涣歌只是随意走着。
城南外的一处野渡,偶有有船家候客,只是这趟船刚过去。
柳涣歌躺在岸边的树干上,闭上眼睛,拿出酒葫芦独自喝着酒。他不知怎地又想起那个仙人。他没有与那仙人说过一句话,却不知那人怎的出现在自己心中。
柳涣歌没有注意到他心中出现的仙子真的出现在了不远处。那仙子正缓缓向他这里走来。
那仙子走得近了,发现昨日那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暗道:“这已经是第三次遇着,难不成真的是天意吗?”
那仙子走近了几步,开口问道:“树上那人,此处可有船家过河?”
柳涣歌起身抬头,发现那仙子竟然向自己问路,开口笑道:“当然,此处乃是无名野渡,船只很少。”
那仙子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涣歌。”
那仙子心中暗道:“连名字都这么好听。”又想起昨日傍晚琴音,夜市邂逅,问道:“你要不要加入我逍遥派,我收你做相思门的门主。”
柳涣歌之前听郭子超讲述过师父和逍遥派紫玉真人的渊源,心有好感,也没多想,笑道:“好啊!”
那仙子道:“好。便收你我逍遥派相思门门主。”
柳涣歌又问道:“仙子叫什么名字?”
那仙子却是不答,又问道:“你要去哪里?”
柳涣歌答道:“有缘之地,天涯海角皆可。”
那仙子道:“好。既然顺路,便一起。”
不多时,有渡船返回此岸,二人一起上船。
那仙子又想起什么,道:“我叫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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