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小我就被教育,不准去我西边的邻居家玩。父母说,他家穷,不讲卫生,怕我有个好歹来。
我的邻居是真的穷。低垂的屋檐,盖住里面漆黑的房间。墙的建造还是用泥土,由于时间的冲刷,土墙也变得坑坑洼洼的。他家里唯一值钱的,便是这个脚蹬三轮车了。
穷的人好像都不太讲卫生,邻居身上的酸臭味让人难以忽略,还有头发的糟乱,衣服的破烂不堪,真的让人避之远及。
邻居家有一个老母亲,虽然裹着小脚,但走路可带风了。这个年代的老人,有些共同性。头发永远梳的光滑利落,窝个小阄。穿着黑色的七寸金莲,白色的袜子,裤脚永远卷进袜子里。这身着装,看起来利落。
这一辈的人,吃过时代的苦,活着是他们的最后标准线。
某年的晚春,天气甚好。邻居家的老母亲倒是生了病,问题不大,就是平时的感冒。周围的人劝她去买个药,好的快些。她不去,说能挨过来。
半个月过去,邻居家的老母亲病情严重了。周围的人劝她去打个针,她不去。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不也是这样挨过来了嘛。
过了有两三个月吧,我路过他家门口,听到了咳嗽声。再不久,便听我奶奶说,我家隔壁的老母亲,不行了。
待我下个星期回家的时候,我奶奶告诉我,隔壁家的老母亲没了,又走了一个苦命的人。
我知道,这老奶奶心疼那几块钱,不舍。对于他们来说,命值几个钱,还不如钱省下来留给后人。
二、
村里总有这么几个游手好闲的人,聚在一起聊着不堪入耳的话。但凡在路边,遇到年龄大不中用的,或有残疾的人,便找到了笑料。
这些人,都是家境一般的穷人。钱,够吃,房子,够住。一旦家里孩子有开支大的,便怂恿说:学习一般般,上了有什么用,还不如下来打工。
他们还有一个特点,烟不离手,酒顿顿喝。烟好的抽不起,便抽次一点的,对于老人的那种大烟杆,他们不屑一顾。酒要顿顿喝足,没有下酒菜,有一盘咸菜也行,再不济一根葱也能让他们喝上一顿。
大刘便是此类人。人称大刘,是他个子高,鼻子大以此得来的绰号。他平日赚钱的生计是什么,说实话我也不晓得。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未出过村子,更别说外出务工了。
大刘去世那年仅有45岁,村里人都惋惜,白发人送黑发人。
去世的前三年,大刘被查出是肝癌早期。医生特别叮嘱,只要他配合治疗,完全康复是没问题的。大刘不听,还责怪医院黑心,想多赚他的钱。大刘觉得,还不如让自己痛痛快快的吃好喝好,比什么都强。
打从医院回来以后,大刘的老婆整日以泪洗面,劝告他去治治吧,好歹可以赖活着。大刘不听,反而每次怒斥妻子的败家。
大刘像往常那样,该吃吃,该喝喝的。但脸上的光泽日渐消失,人也越来越瘦。最后的那个月里,大刘只能静静的躺在床上,连翻身都需要妻子的帮忙。
谁不想要苟且活着,面临死,怕。但面临金钱的一无所有,他更怕。好歹可以留着一些家底,让家里人不至于过得那么心酸。
三、
王涛是村里不错的小孩子,人长得好,又懂事,见人就叫,嘴儿还特甜。村里的老人对王涛的印象都不错。
王涛没有考上大学后,便在附近的钢厂工作,离村里也就8公里的路程吧。这个钢厂还是个乡镇企业,也是村里人口中的国企,谁要是能进这个地方工作,就相当于捧着铁饭碗了。
在钢厂干活的人,多数是周围十里八村的壮年,有文化的少,更多的是靠卖力气。王涛是读过书的人,自然受到厂里领导的重视,而且人还特勤快。
王涛在钢厂工作两年,月薪已达1万左右,而且厂里还给他缴纳社保。
王涛还没成家,工作又不错,村里的老人都张罗给他找个对象。王涛不急,因为他家穷,想要盖起房子来再说,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又过了五年,王涛已经是当爸爸的人啦。而且,他还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子。王涛对他的生活目前也是满意的,盖起的两层楼,没有多么豪华,但够宽敞。还买了一辆轿车,当代步用的。
有了孩子,王涛更要拼命努力工作。他想要供两个孩子上大学,还要给儿子买房娶妻呢。王涛平时赚的到不少,一年也就过年买个新衣。生怕自己病了,这要花很多的钱,又耽误赚钱。
车是买了,为了省油钱给儿子买新衣,经常骑电动车去上班。在王涛眼里,每一分钱都舍不得花。
下大雨的这天,妻子让王涛开车去上班,怕他冻到了。也怕雨势太大,路上骑车不安全。王涛不以为然,觉得那么近的地方开车上班不划算,浪费油钱。省下这笔油钱,可以给儿子买好吃的。
这天,王涛再也没有回过家。
在上班的路上,雨势太大,王涛小心翼翼地在路边骑车。谁知道,有个大货车司机冒出来,这么大的雨挡住了司机的视线,在拐弯处把王涛卷到了车底。
或许,他那天开车,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钱的人,想拼命的省钱,攒钱。为了给家人多吃一口好的,多穿一些好的。有时候,连命都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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