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姨妈快六十岁了,离姨夫去世已经十年了。他们有四个女儿,可到老了却没有一个稳定的落脚地儿。为了养活自己,少给儿女添麻烦,做起了保姆,照顾生病或瘫痪的老人。
想起姨夫去世的那天晚上,姨妈还感觉像是一场梦,以前是那么不爱招呼病人,曾因为这个,差点被当作恶人,抓进牢里。
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很好奇姨妈的说辞。
你姨夫因为退摔伤了,动了手术,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那天是最后一天消炎针,医生开了药送到家里打的吊瓶。
以前的针都是徐医生负责的,但那一天徐医生家里亲戚办喜事喝酒去了,就委派吴医生把针送来。吴医生送来药,还叮嘱我不要走开,盯着点吊瓶。
那天一切都很正常,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征兆。你姨夫想着是最后一天针,打完就好了,食欲大好,吃了两大碗饭。
针快打完的时候,你姨夫突然说,不舒服。
我想着是不是生病的人娇气,还取笑你姨夫,就你事儿多!
你姨夫让再帮他擦下澡,晚饭前才洗的澡,既然他要求,那就擦擦吧,我准备好衣服和水,帮他擦脸的时候,发现出了好多汗,擦脸时碰到了嘴里的门牙,说也奇怪,碰到牙齿的一瞬间,我就感觉不对劲儿了。
不像正常人的牙齿!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
你姨夫还在嚷着不舒服,我就赶紧跑出去找你姨夫的几个兄弟来看看,都聚在你姨夫的床前,这时你姨夫精神有些恍惚了,一直嚷着背上有东西,让赶紧拿开,我和哥嫂在他背上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啊!
他的针已经打完了,澡擦完,衣服换好,头上身上的汗越来越多,我出去给医生打电话,想让他来给看看。
我刚打完电话,回到房间,哥嫂就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说:芳,建国走了!
我脑子轰的一声,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的,这玩笑开不得,开不得!
走到床前,我摸摸你姨夫的手,还是软和的,脸上带着笑,像是睡着了。
不,他是睡了,睡了。
哥嫂说,已经走了,没有呼吸了。
来得太突然,我还是不能相信。徐医生终于来了,一探鼻息,“人没了,已经走了。”
徐医生的话,一锤定音,我再也不能不信他们的话了。怎么可能呢?不是快好了吗?打完今天最后一针不就康复了吗?
“我要报警!”你姨夫的兄弟突然说。
“芳,你同意吗?我要报警,我不信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平白无故没了,我要报警!”
“你报警吧。”我无力地回答。
我大女儿把我拉到偏房,小声问我,是不是有事瞒着他,爸爸的死跟我有没有关系,我说不知道。
真不知道,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似乎还在梦中没有醒过来。
你爸妈也质疑地看着我,你妈小声问我,有没有事瞒着她。
每一个人都怀疑我,怀疑我是不想照顾久病的丈夫,一气之下做了傻事。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是清白的。
警察来了,把我单独叫到一个房间盘问。
他今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就跟以前一样,今天食欲很好,吃了两大碗饭。今天是最后一天消炎针。
一天都是你一个人照顾他吗?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没有,我一个人照顾。
我想,没有人能证明我的清白,我可能真要坐牢了。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耐心等我讲嘛。
后来,我不知怎么突然醒悟了,针,我怀疑是吊针有问题,打完吊针他就说不舒服。
吊针在哪儿?
扔了。
扔哪儿了?
门口的田里。
你以前打完的针都在哪儿?
也都丢田里了。
是你去找,还是我们去找?
你们去找吧。
警察下去田里,一看很多吊针扔在那儿。
今天的吊针还记得扔那边了吗?
右手边吧?
右手边有两个,怎么区分哪个是今天的呢?
你摸摸软管,有灰尘的是以前的,没有灰尘的应该是今天的。
警察拿起那个干净的吊瓶,带去化验,几天后出结果了:是最后一天的针出了问题,医院拿错了药!
这才证明了我的清白,否则,我可能后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呆着了。
连自己的女儿、亲姐妹都怀疑我,众口铄金,一致认为我脾气差,不愿照顾病人,走错路。谁成想,我现在选择了照顾病人老人这个职业来养活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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