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董芳
想起她,仅仅是因为我在刷生物题时看到了精子和卵子。
那时候我上六年级,她刚毕业,因为语文老师调走,她接了我们班。
“我叫钱朵朵,认识你们很高兴。”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并没有要求我们叫她老师。
“第一节课,我们彼此认识一下,每个同学都介绍一下自己,最好能让我一下子记住你。”钱朵朵竟然不上语文课。
一起六年了,听声音都知道是谁。我们用最短最无聊的语气说,“我叫某某。”一句不肯多说。
很快,45个人轮完了。
钱朵朵说,“你们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重名。你们每个人都很重要,在我心里,只有一个王艳生,一个陈昊,再好的南琼也是南琼,不是王艳生,不是陈昊。”
她语气很平和,很多女生都被她的真诚感染了,男生对这个新来的女老师捉摸不透,只好保持前所未有的沉默。
我们只用了三个星期就摸清了钱朵朵的脾气。
她喜欢凡事让我们自己动手,自己挑选座位和学习小组,小组之间有矛盾自己解决,像一个甩手掌柜一样。
有一次,她竟花了两节课的时间让我们制作一本诗集,要求有封面,有目录,有插画,还得有自己写的诗。
她长相优雅,但做起事来却大相径庭,常有让人大跌眼镜的感觉。
一次,她发现我们在课堂上总是照着辅导书回答她的问题。她突然不讲课了,疾步走到一个同学那里,像是预谋一样,偷偷拿出一个橘子,笑眯眯地问,“谁吃橘子?”
大家一时间疯了,起哄似的要。
她不管不顾地掰了一个橘子吃了,然后吐到手上,举起手问,“谁还吃?”
那一刻真的是异口同声,“好恶心!”
她咯咯大笑,停下来,把橘子扔到垃圾桶里,轻声说,“照着辅导书念答案,就好比是吃别人嚼过的东西。”
在她的课上,我们总是很轻松愉快。
直到有一天,我们上了一节数学老师讲的生理课。我们在课本上看到了有关男女生不一样的描述,可是谁也没有戳破。下课了,我们围绕着里面的内容,兴奋地嬉笑怒骂。陈昊跑到讲台上写,“南琼怀孕了。”
恰好铃声响了,钱朵朵看到了黑板上的字,很随意地问,谁来擦一下?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最终南琼边擦边哭。我们都知道她是怕钱朵朵对她留下坏印象而哭。
那一节课,我们还是没有上成语文。
她给我们讲了男女身体的不同,告诉我们,这个年龄,男生遗精,女生月经,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大惊小怪,还嘱咐我们体谅妈妈姐姐和女生的小脾气。
当窗户纸被戳破,大家反而轻松了。突然,王艳生站起来说,“老师,陈昊说初中有人强奸了一个女生。”
气氛尴尬了。钱朵朵愣了一会在黑板上写了六个字——合情合理合法。
她先是讲了如何怀孕,顺带批评了陈昊的造谣。然而郑重其事地说,“男女生之间彼此喜欢,很正常,但是要达到结婚生子就必须符合六个字。两个人必须符合两情相悦,而且到达一定的年龄,道德与法律允许的条件下。因为初中生,年龄小,违背道德与法规,还用强制手段,所以叫强奸……”
那一节课,是钱朵朵说的话最多的一节课。
转眼我们毕业了,而她继续考研,只在空间里和我们分享一些美好的东西。
我们上初中以后,一次作文课,语文老师选出五个同学的作文范读,其中四个是钱朵朵带过的学生,全部写的是钱朵朵,开头无不例外地写她眉上一颗小痣……
钱朵朵,你还好吗?
我想,不止一个人会偶尔想起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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