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孩子们背诵《匆匆》,就自然而然想起了《春》。然而在朱自清的文笔里游走的岁月似已不复存在,空留一颗望春的心独自徜徉。
那是正月底吧,白天正一天天的变长,尤其是在锄草时,咕咕叫的肚子就提醒你时间在流逝,天却还没黑。麦苗仿佛一夜间兴奋了,蹭的冒出好高,顺带地里的草也鼓足了劲儿想一争高下,蜂拥而出。常常在放学后带上几片干粮,扛上一把小锄,蹦跳着踏上锄草的征程。
沿着泉水顺流而上,在淙淙声中踩上窄窄的灌溉渠梁,现在看来几乎是杂技般轻快的行进,再踏上一长段蜿蜒曲折的茅草小路,最后翻过旧水库的大坝,在我的呼哧声中,妈妈孑然的侧影已经在绿色的山谷中出现。坝顶常常有大风吹过,春天要裹好衣服,夏天要戴紧草帽,秋天则要一股劲冲上坝,在飒爽的秋风中多歇歇脚。这里据说是农业学大寨时修建的水库,后来成为了耕地,所以形成一个三面环山的绿色宝盆。深蓝衣物的妈妈正坐小凳子上锄着草,春天里带着哨子玩闹的风偶尔拨弄她卷卷的短发,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四周努力生长的植物在盆地里装点初春的画卷,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草汁的甜腥和花苞的清苦,你这时会明白,春姑娘已然在这里做过动员。各家不规则的麦田都换上了更浓密的新装,颜色也不尽相同,有深绿有浅绿,有宽叶麦苗大张旗鼓财大气粗的绿,也有窄叶麦苗铁钩银划柔美曼妙的绿,还有油光发亮堆簇积丛的野草夹杂其中的斑点绿。于是,盆地的绿就像要挤破脑袋般的出“绿”头地,特别是在三座青山的映衬下更显得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此时的妈妈,不就正在画中吗?
赶到地里,妈妈往往会先让我休息休息再干活。这时就是十万个为什么时间。这是什么草?那是什么花?这个人能吃吗?那个猪爱吃不?等问完了,坐在妈妈腾出的小凳子上,端详一会儿小锄头,瞅着它长短只有十来公分左右、宽窄不过七八公分,就开始研究它怎么铲草除根,往往再磨蹭个十几分钟,这才正儿八经锄草。常常是锄上屁股大一坨,就开始动脑筋了。一会儿是锄头不好使,换过后又是自己这块儿草难锄,一会儿又是不小心锄了麦子了……最后一招最有效。妈妈这时就会说:“给咱找点尖兜菜,明天给你做油茶吃。”这时我如获大赦,立马扔掉锄头,也不管凳子倒了干粮掉了麦子踩了,直接冲向早就瞄了几十次的一株株野菜,拽住、拔起、抖土、装袋,一气呵成。这时才不管它桃红色的小花如何迷人,也不问它为什么有营养,只管在一片绿色中寻找它娇俏的身影,找到一株就兴奋地抓狂一般。那时妈妈看着我的眼睛,也一定是满满溢出的爱吧?
天色渐暗,地头走过一高一矮的身影,慢慢就将那春意带进了洋瓷碗,带回了青瓦白墙,带到了我的梦里。
又是一年春来到。
怀念我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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