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城随笔——元宵节

作者: 秦南鹤 | 来源:发表于2022-04-18 11:18 被阅读0次

    (日搬旧作)

            锣鼓喧天的正月十五终于归于宁静。戊戌正月的静夜,我再次想起了我的鹤城,生我养我的秦岭,爷爷蘸好的红蜡烛……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汹涌的乡愁即刻喷涌而出,冲进这异乡看似平静的夜,将波澜壮阔的画卷打开。

            早在端午节采艾前,爷爷就在相端合适的蜡杆。沟里哪块有艾,阳坡哪里的艾长得最凶,哪棵核桃树下的艾粗细刚好,他是一清二楚。核桃打完了,柿子刚黄,上好的艾就割回来了。晒干后刮掉杆上的凸起,粗的截成三十公分长短,细的只要十公分左右,蜡杆就做成了。爷爷把他们用塑料纸仔细地包好,就等着几个月后派上用场了。

            腊月二十后,爷爷就准备第一次蘸蜡了。自制的铁皮炉子填上砖瓦窑捡回来的炭渣,蓝蓝的火苗就调皮地探出头来了。放上每年只用两次的小铁锅,放进蜡块就等着蜡熔化了。珍藏好久的蜡块像《拾黄金》里的宝贝一样被裹了一层又一层,打开时早已不再洁白如初。蜡尽管裹着,但表面还是蒙上了厚厚灰尘,砸开也是旧旧的黄色,像在努力表明老古董的地位。可是它们一进入小铁锅加热,就变成了油一样的液体。这时蜡块里脏的东西漂到了表面,舀出它们晾干,还能派很大用场的。蜡块全部熔化后,爷爷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小纸包,轻轻往锅里一倒,再搅上两搅,一锅红红的蜡油就好了。准备好蜡油,就该蜡杆出场了。蜡杆在蘸油前已经缠上薄薄的一层棉花,据说这样可以更好的蘸上蜡。只见爷爷一手抬高捏着几根蜡杆头,先在蜡油里一蘸,蜡杆上就糊了薄薄的蜡。接着把另一头放到蜡油上方,另一只手就能拿勺子浇蜡油了。爷爷非常娴熟,左手捏杆,在右手浇油同时旋转蜡杆,力求浇上的蜡油表面光滑均匀,曲线优美。一批批火红喜庆的蜡烛浇好后,爷爷还要细细的用小刀或砂纸把蜡烛表面的瑕疵修整好,检查修整好烛头,这下才算完工。浇好的蜡烛分长短两种,长的只在神位用,短的元宵节各处都用。三十的晚上在神位前点上自己亲手做的大红蜡烛,这也许是爷爷对先祖最诚的敬意。

            最吸引我的还是元宵节。这时蜡锅就派第二次用场了。正月十二或十三时,爷爷就会在暖暖的午后和上一坨泥。然后我最喜欢的时刻就到了。我挽起袖子,和爷爷一起用泥做蜡台。爷爷捏只狗,弯弯的尾巴翘起来,好像在摇着尾巴问好。他再捏一只,尖尖的耳朵竖起来,仿佛警觉地守卫着门户……我怎么捏都没爷爷捏的好,但也乐此不疲。各个门口的泥狗背上都有一个小坑,这就是浇蜡油的地方了。捏完门口的狗,其他地方就直接把泥做成下大上小的墩子,上表面留上蜡坑就好了。捏好的蜡台放到太阳下先暴晒再阴干,在元宵节前就可以浇蜡油了。棉线做灯芯,年前舀出的脏一点的蜡油浇上,就等天黑了。往往天还没黑透,我就迫不及待地摆蜡烛了。点上灯芯,在摇曳的火光中穿梭,将屋里屋外,神位锅台,门口窗台,屋子四角,厨房厕所,甚至猪圈鸡窝……都摆上了蜡台。爷爷捏的大狗守大门,我的小狗守厨房的小门,其他的除了神位随便放。记得那时我最喜欢出去上厕所,其实是为了一遍又一遍的站在院子看灯火通明的家,那么漂亮,那么温暖……现在想来,似乎那点点灯光照耀下的,是美丽的童话世界。

            记得有一年爷爷还给我做了雪白的兔子灯笼,带着四个小轮子,我拉着它骄傲地转了大半个村子……

            这样的元宵节从此只能在梦中见到。即使还能吃到手工滚的大元宵,即使还能买到各种各样的漂亮的灯笼,即使捏的小狗像模像样。

            但得年年月明夜,灯辉煌,人如愿。

              谨以此文记——鹤城商州及我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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