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如果我是那个按下快门的人

作者: RogerBright | 来源:发表于2016-04-14 21:28 被阅读127次










    摄影是一种走入时间的动作, 从中撕扯出一些什么, 然后以另外一种持久的形式定格。人总以为, 从时间中抢来的这个瞬间存在于相机的前面。其实并非如此。摄影是一个有着两个方向的动作: 向前和向后。 对,也可以“向后”。这个比喻实在太不合适。就如同一个猎人举起他的枪, 对着他面前的猎物瞄准扣动扳机, 当子弹射出枪膛, 强大的反作用力推人往后一样, 摄影者在按动快门的同时, 也会受到向后的一击, 作用在自己身上。

    每张照片都是一张双重影像: 既有被拍照的对象, 也有或多或少可以看见的 照片“后面”的“对象”: 在拍照瞬间的摄影者本人。

    《一次》序言

    我喜欢一张自己拍摄的照片,一方面是喜欢照片中的景象,另一方面是感受到了在那个按动快门的时刻的自己,那个自己如何观看眼前的景象,心里在想什么,有怎样的情感。我喜欢这张照片中的景象,但是也许对那个按动快门的自己怀有更多眷恋。

    有时候我也会喜欢一张别人拍摄的照片,一方面同样是喜欢照片中的景象,另一方面是感受到了那个按动快门的人,那个人如何观看眼前的景象,心里在想什么,有怎样的情感。我喜欢那张照片的景象,甚至奢望,那个按动快门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奢望也能以那种眼光观看照片中的人。

    那张照片为什么会呈现出现在的样子?千千万万人中,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出现在镜头前,为什么有这样的神情?谁为谁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拍了这张照片,为什么拍,为什么如此拍,一张照片的信息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约翰·伯格强调“观看的方式”:每一幅影像都包含一种观看之道。摄影师的观看之道反映在他对拍摄对象做出的选择之上,他们不是只有一种选择,恰恰相反,是从无限种景象中作出了如此观看的选择。而画家的观看之道同样被重现在他在画布上的一笔一画中。我们的认知和了解取决于我们观看的方式。

    当我们作为图像的观察者,我们的认知和了解取决于造像者的观看之道,我们先是看到图像,然后深入到造像者的观看之道,继而了解他如何看待世界。当我们作为造像者,我们自身的认知和了解影响着我们的观看之道,所造之相代表我们怎么看待世界,怎么看待自我与世界的关系。观看图像是一种对话。

    成熟的摄影者拍摄对自己重要的对象,我感受到自己拍摄的对象从风景转向了人,我知道我越来越珍视的对象是人。

    Every image embodies a way of seeing. The photographer’s way of seeing is reflected in his choice of subject. They choose that sight from an infinity of other possible sights. The painter’s way of seeing is reconstituted by the marks he make on canvas. Our perception or appreciation of an image depends also upon our way of seeing.

    Ways of Seeing, John Berger

    文德斯的这部影集有价值,其价值在每组照片的同题笔记,讲了镜头里是谁,什么时候拍,为什么拍,拍的什么,清清楚楚,我们才会看得明白,他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拍被掘的坟墓,为什么拍荒野中被锯断翅膀的飞机,为什么拍哈梅特街上的哈梅特面包房墙上的哈梅特时钟。

    于是图片变成了故事,摄影者变成讲故事的人,他与听故事的人相依为伴。

    Wim Wend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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