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那几个人（六）----曹操和陈胜一样

     曹操不希望有人喊他小名，传他的童年往事，如果许攸管不住自己的嘴，曹操帮他管。为了维护领导的名誉，有必要采取一些“防扩散”手段。 许攸的轻狂代表了魏晋年代士大夫的普遍性格，希望被抬举，不希望约束；要求当局有雅量容人，不要求自己臣服当局，精神上和地位上彼此应该平等。这种性格，曹操也有过，年少轻狂时，不拘小节，蔑视权威，但随着地位提高，狎戏越来越少，威严越来越多，直到成为胜利者，就彻底摆脱了这种德性，而且特别反感别人用这种德性来对待他。不久，许攸就死了。《演义》中说，他是被许褚一怒之下杀的，因为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口角，曹操对许褚的鲁莽行为“深责之”，就是严厉责备许褚。许褚什么样的人？如樊哙之于高祖；张飞之于玄德；李逵之于公明。

        编造一个场景：曹操激动地批评许褚，许褚就低着头听，周围人有的喝茶，有的看报，有的聊天，还不时有人进来送报告，请曹操批示，曹操一边圈阅，一边说话，口渴了就端着茶碗呡了一口，说茶叶淡了，身边的人就去换了新茶来。许褚主动接过铜壶往茶碗里倒水，继续听曹操批评。曹操问，许攸的棺材准备了吗？身边的人说正在打一口柏木的，刷三层漆。曹操说，柏木的料不行，换黄花梨的吧，漆要刷七遍。有人说，还是金丝楠的好，大家就讨论哪里的木头好，哪里的漆好。曹操说要给许攸写个悼词，就是村上有人死了，也要写个东西纪念一下，寄托我们的哀思，何况有大功劳的许攸。于是大家字斟句酌，还要分清“的、地、得”的用法，这样又用了一些时间。开晚饭了，曹操说大家尽心吧，我吃不下，发小死了，情绪不稳定，而且最近骑马少，有点发胖，要节食。

      曹操又问仲康（许褚的字）呢？有人说他在马厩里给你喂马。曹操就感慨，“我批评他，他也不记恨，一如既往地认真工作，难得。犯错误要批评，有功劳也要表扬。你们叫他过来吃饭，马要吃饭，人也要吃饭，不要背思想包袱，将功补过，善莫大焉。请你们原谅他，相信许攸先生躺在那么好的棺材里也会原谅他的，假如许先生是寿终正寝，按他的级别，恐怕还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吧”。大家说我们都恨不得早死呢，许攸还欠许褚两个字：感谢。

        许攸下葬那天，大家轮流拍棺材板，“咚咚咚”，声音很有穿透力，很悦耳，说明是好材料，大家都说丞相仁义。曹操换了一身白衣，去坟头哭了一场，鞠了几个躬，说以后再也听不到他亲切地喊我小名了，我童年时代的回忆就这样戛然而止了。晚上是全羊宴，曹操说我还是很揪心。荀彧就问，何以解忧啊？曹操脱口而出，唯有杜康哦。于是酒坛子码齐，大家一碗一盏都喝醉了，还有人吐了。大家说托许攸先生的福，今晚加餐，可惜他英年早逝，真令人痛心，大家敬他一杯吧。大家都举起杯，还有人哭了，哭了几声又笑了，传染到所有人都笑，高兴得像看春晚。这个说，你哭得有点假嘛，那个说，我还流了几滴泪，你那是嚎，才假呢。曹操听了很气愤，他的心思居然被他们看穿了，这些人跟了他多年，学都学会了。

      大家都知道许攸是曹操最好朋友，可许褚胆敢杀死他，所有人都不惊讶，曹操还不把许褚枪毙给好朋友抵命。曹操曾说他会梦中杀人，他睡觉时不能靠近，否则后果自负。有个人偏不信邪，结果曹操跳起来把他杀了，事后曹操说他一点记不起来了。那个人死在梦中，许攸也死在梦中。以上都是演义，未必可信，但许攸的确是死在曹操手里，这是真事儿。分析以曹操的为人，应该会采用借刀杀人的手法，比如制造一个不可控的事故，比如和许褚吵架之类的，这样就不会被过度指责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曹操，这样的大政治家，缜密的思维，复杂的人格，每天考虑“人类向何处去”，思想有波动本不足为奇，但像陈胜这样，只有朴素、简单的感情，只懂“上炕认识娘们，下炕认识鞋”的农民，也和曹操一样。昨天他还当着一边踩着牛屎，一边种地的伙计们说，“苟富贵，毋相忘”，今天一旦造反，离富贵还远着呢，就把来投靠他，希望他“毋相忘”的伙计们给杀了，他不愿别人提醒他的出身，也嫌沾着牛屎的脚踩脏他的地。

      所以说，人性相通，读书多如曹操，识字少如陈胜，只要地位改变，他们都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