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用花儿来喻你,总觉得花儿集了世间万般美好。喜欢听你说,你是我的花儿。
一日得闲,侍弄阳台花草,发现扶桑树上挂满了花蕾,有的像只小小的绿色蜘蛛,正张开爪子四处探索方向;有的已经大如指肚,油亮的绿包裹着饱满的花瓣,猜不出花儿的颜色;还有一个花蕾,生在枝丫最高处,红色迫不及待的露出一丝娇艳,那绿色的包叶还在紧紧怀抱着花瓣。我在想,这些调皮的花瓣儿也是耐不住寂寞的。
看到这些花蕾,我想到了杨奶奶,我们俩也算是因花结缘的忘年交。起初是因为我做社工,她是我们社区的服务对象,走进她家的时候,满屋子盛开的绣球让我顿生好感。虽然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妇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不输于年轻人。我们的话题从花儿开始,在我打理花儿的时候,杨奶奶在屋里煮着浓香的奶茶,一切妥当后,我们围坐在一起,喝茶聊花。
杨奶奶喜欢称我“花儿”,她说我是她的解忧花,看到我在家里忙碌,她会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年轻的时候,就像盛开的花儿,美丽、健康。拥有生命中最好年华的时候,不懂“老来难”,那时候总觉得力气是使不完的,累了乏了,睡上一觉,又是生龙活虎的。哪知道现在,每天只为自己一顿饭,竟然能将自己折腾的精疲力竭,到晚上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听到这里,我只是傻傻地笑,拉着奶奶的手,让她给我讲讲从前的事。
从前的时候,看到人家家里的花儿开的好看,羡慕不已,就等在门口,遇见主人,厚着脸皮去讨要一个枝丫或几粒种子。有些人会给,有些人不理,还有些人会说“神经病”。家里也种满了花,老伴儿在的时候,他写字,我种花。每逢家中有客人来,有说有笑,相送的时候有字有花,宾主皆喜。现在,你来了,除了我一个孤老太,什么也没有了,想来真真儿的亏了我的孩子。说到这里,奶奶抚摸着我的手,有些伤心。
我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我喜欢安静,现在遇到刚刚好。如果是门庭若市,那么不会有如此安逸的时候。花儿也不会开的这样好。”奶奶听了,也像我刚刚那样呵呵的乐。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安静,也过得很快。相熟半年后的一天,杨奶奶打电话给我,让我带上相机和花盆,去她家赏花。我想周末再去,奶奶很坚决的叫我马上过去。我猜想着她家满屋绣球中,可是奶奶最中意的那盆开了。品红纯正大花绣球,该买一个绿色白菜纹样的花盆,尽管很多人不喜欢红配绿,但是我还是觉得大俗致雅,奶奶会喜欢。
带着花盆到家,门是开的,一推而就。奶奶坐在阳台上等我,她招呼我去阳台,我看见阳台上开满了大红色的扶桑花。朵朵碗大,花芯似天鹅绒,美丽极了。奶奶看到我手里的花盆,要我抱近些给她看。她用手指抚摸着花盆边缘,不住的赞叹“白菜生百财,这个花盆颜色好,样式也好,竟似我亲自挑选来的一样合我心意。”我开始为奶奶和她的花儿拍照,奶奶问能否拍张我们俩的合影,我用手机拍了很多,打开相册给她看。奶奶讲起这盆扶桑花的故事。
“这盆扶桑在这里已经快十年了,那时我还可以走路,回了趟娘家,从哥哥家剪了一枝来,养活了,后来分成了两盆,前年病重时,老家侄女来看望,也说人都不知道活哪天,留着这些花草不如送给她们做念想,于是屋里就剩下一棵扶桑。我舍不得这个花儿,其余都让她们拿走了。伴着这盆花儿,又活了几年,遇上你,我就存了心思,给你留盆扶桑花,所以以前没告诉你。今日花开的好,邀你来,一是我俩说说话儿;二是我想求你不要丢下我。”
只为一朵花,我答应了奶奶,有空来陪她。如今,我家阳台上的扶桑花满枝花蕾。看着它们,我会想起这些花儿的故事,想起杨奶奶。我用手机将花蕾拍成照片,带到她家。奶奶十分欣慰,她说:“以前也有楼上的姐姐插过,几次三番没有留根,看样子这花也挑人,和你有缘,就会开出大牡丹。”
聊起大牡丹,我还是喜欢母亲绣的牡丹。母亲绣花的时候,灯光泛黄,我们姐妹几个睡觉的时候,母亲守着我们,绣着花鞋,灯光下,眯着眼,有母亲在,睡的格外香。也有亲戚朋友家出嫁姑娘或取媳妇,新人家人会来央求母亲给新娃娃绣个铺床枕,母亲会根据新人喜好绣上富贵吉祥的花样儿。比如:石榴抱桃、孔雀戏牡丹、鸳鸯戏水等,我还是偏爱石榴赛牡丹,常常建议母亲绣石榴赛牡丹。父亲和母亲都是极其爱花之人,春天来临之时,我家小院里的碧桃、牡丹争先发芽,待有花开,父亲便要摆酒宴花。我们姐妹几人围在父母身边,喝着浸着时令花瓣的酒,央求母亲画图样儿。母亲画起石榴赛牡丹,口中有词,云“石榴赛牡丹,一开二十年。”我们不解词意,缠着母亲讲,母亲笑说:“都是姑娘,好比石榴花、牡丹花,养个十几二十年的就要出嫁了,寻个好婆婆家,做个好媳妇。”我们扯着父亲母亲的衣袖,趁着酒劲撒着娇“不嫁,就不嫁。”父亲和母亲笑着,逗趣我们,此时院里花红女儿醉,自是一副天伦美景。
这段往事,说与先生,先生颇为喜爱,常常说与女儿听。女儿听了,欢喜的要去姥家,也要喝次花红女儿酒。父亲摆桌,母亲捧来白瓷大碗,放满青稞酒,春风吹来,碧桃花瓣纷纷扬扬落入碗中,孩子们跟着花瓣疯魔了似得开始手舞足蹈。父亲点起青稞酒,在酒花里打鸡蛋,蛋花成形,火焰熄灭,一碗桃花酒炒蛋已经做好,我们姐妹们闻着香,咽着口水,等父亲给我们盛起一杯。我们的孩子们,看着姥爷变魔术似的,做出汤羹,有想尝试的,也有不敢试吃的。父亲给每个孩子都分派了桃花酒炒蛋,在花园里讲起我们小时候的故事,不时拿手指羞我们姐妹几个,学着那时揪着衣襟撒娇的我们说:“不嫁,不嫁。”逗的我们前仰后合。
无论是牡丹还是扶桑,从幼苗到开花,都经历过漫长的等待,都需要精心培育。坐在阳台上,出神的望着即将开放的花蕾,欢喜的等待花儿绽放。先生在旁,抚摸着我的头发,问:“想什么呢?”突然,红了脸,小声的回答:“能叫我一声花儿吗?”
先生说:“你是我的花儿。”
瞬间,阳台的花,开了。
我想,这是世间最美的情话了。
你是我的花儿。
珠珠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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