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祭司-16

作者: yuxi29 | 来源:发表于2019-06-04 11:09 被阅读2次

    十六、记得打伞

            说来也奇怪,在罗素一行人找到写着‘落雨的天汉’的车站广告牌后的第二天,汉中就下了一场大雨。

            这一天,所有人集体选择了足不出户,而通过这样一层线索,路世宁相继搜索到了这起广告在整个汉中市内的数量以及其具体分布的位置,大家决定等雨彻底停了再一个个去找,看看能不能从中收获有用的信息,然而不凑巧的是,临近下午三点了,雨始终没停。

            罗素感到有些不耐烦,提议大家不等了,直接出门,三个伙伴都表示赞同,韦都文当即就跑到楼下的小型超市里买了四把伞,四个人冒着风雨出了门。

            相比其他季节,夏天的雨极少像今天这样连绵不断,不仅如此,还在一定程度上减损了阳光对大地的炙烤,尽管雨水不断,倒也落得凉快。根据路世宁的搜索,广告有三处,除开昨天夜里他们在江边看到的那幅,另外两幅分别在古城边和经济开发区。

            四个人先是在租住的旅店对面搭乘公交车到达了古城边,广告牌就在下车的地点,上面除了留着‘办证’和相关电话的喷涂字迹之外,没有特别之处,从这里经过的人非常多,根本无从判断[火车怪客]是否有在这里出现过;接着,他们又打的去了位置较远的经济开发区,因为地广人稀,那里有部分广告位正亟待招租,‘落雨的天汉’夹在白色幕布之间,显得既突兀又孤单,没有任何不寻常之处,从广告前经过的人也只是寥寥。

            在两个地点都被否定之后,大家只得再次返回江边的这个站台碰运气。

            前一夜,这个位于江边的公交站台前并没有多少过客,但在白天,尤其还是下着雨的时间段里,人群聚集的程度着实让大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拥挤不堪。站台上的人一个个撑着伞跑到车门前,拼命将整个身体挪进车门;下车的人推搡着急于上车的人,匆忙的蹿了出来,生怕被赶车大军抵挡住离开的路线,上车族和下车族俨然被划分成了两个相互对立的野蛮部落,在雨天里上演着一场交通领地的争夺之战。此时,不同形状、图案、大小的伞被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半举着堆积在上空,组成了一个完整而奇妙的保护层,隔绝了大自然的洗礼。一批人收起雨伞乘公交刚刚离开,又就有新的一批人撑着伞赶来,狭长的站台就像个人生的中转站,迎来送往都是常事。

            从出发的那一天起,傅寒一直掌握着方向盘,直到今天才终于转换身份,当了一回乘客,并且还是在对他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雨天。抛开过去的无奈和窘迫,雨,总是和水联系在一起,让他内心平和。

          在他有限的知识储备里,有句话一直深刻的存在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有时候,一个人往往缺什么就会炫耀什么,但在其他时候,一个人往往缺什么,就会不由的在意和他所缺乏的这个东西相关的一切,傅寒所表现出的恰好是后者。

           童年时小区附近的河沟、逃学路上经过的水塘、在码头开运输车时不远处的大海,都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关于自己对水过度敏感的原因,他也无法解释一二,他总以为,和水有关的事物都透着一股子灵性。

          其实,傅寒一直没让罗素知道的一件事就和水有关系:罗素那段放学后冒险淌过河水的那段经历,傅寒多少算个见证者。那阵子,两个人住在同一所小区,周末时会经常一起玩,但又因为彼此不同班,周一到周五的时间则各自和同学呆在一块。

            罗素淌水的那一天是提早放学的周五,对于小学生来说,这一天没有按时回家背书和写作业的压力,很多同学都会趁着晚饭到来之前,在外面疯玩几个小时。和罗素相同的是,傅寒和几个同班的男孩也相约去了同一片河滩。下午四点的光景,走在河边的人很多,但在河里涉水的只有他们四个人。

            傅寒和他的同学站在岸上高大的粗糠树下,全身心的关注和议论着这四个胆大不要命的人,不经意间,陪他们一起渡过了从河的这头到对岸的忐忑时光。那天过后,他曾打算提议身边的几个同学去淌河水,但又怕上次罗素一行人经历的险情会令他们望而却步,因此始终没能开口。他羡慕罗素的自由自在,却因为两个人一直以来的较劲,详装着不在意。

            一次偶然的放学后忘记带伞的经历,让傅寒发现,淋雨可以是一种补偿。漫长的岁月里,酸雨逐渐演变为一种带有悲剧性质的常态,但他却已然习惯于雨滴落在头上的感觉,尤其是在四季之中气候最为温和的春天。

           在他秘而不宣的、对于自然事物的认同法则里,雨收获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当雨水点点滴滴的落在傅寒的头上时,它让他变得比过去清醒,让他的内心在那一刻从混沌中暂时得以逃离,进而变得纯粹而透彻。他之所以从不把自己的这份感受分享给任何人,是因为担心自己不会被理解,甚至不仅如此,还被贴上矫情的标签。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或多或少会找到适合自己的情感寄托,但没有几个人会真正讲出来,因为在被理解之前,所付出的时间成本和总是太高。对于傅寒来说,越是长大的人生,越是难以被别人所包容,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就好,哪怕后来为此付出了难以逆转的代价。

            雨渐渐小了起来,站台上的人也慢慢在减少,四个人这才得以安稳的站在广告牌前,再次认真的检查牌子上有无异常之处。他们集体围拢在牌子前的状态无意间招来了一个披着雨衣的环卫工。

           ‘你们在干什么?’

           他朝他们突然的吼了一声,从语气上无法判断到底是在好奇、质疑,或仅仅只是他的一种说话习惯。

           ‘没什么,我们在认真看上面写的字呢。’

           罗素自觉没法把观察广告牌的目的解释清楚,只好敷衍了一句。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是来旅游的吗?’

           ‘对对对...’   

           大家本无意和陌生人聊天,只好尴尬的和他一问一答。

           ‘旅游就去景区呗,在这里看这个牌子有嘛意思?’

           老大爷左手拽着大扫帚,用右手一把将头上的草帽托在脑门之上,似乎还聊起了兴致,或许是因为长期埋头打扫卫生,经过旁边的人很多,却没得个可以说上几句话的,有些孤单。

            ‘我们已经去过了。’

            ‘哦。咋样?我们这还不错吧?’

            ‘这确实是个很适合雨天来的城市。’

            傅寒不由的开了口。

            ‘是嘛?我在这呆了大半辈子了也没注意到呢,不过这个说法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之前还是得这扫地的时候,也有个人这么说过。’

            ‘是吗?他也觉得雨天很好?’

            傅寒听了有些惊喜,仿佛找到了同类。

            ‘是啊,不过那个人不是你们这样的小年轻,大概半年前,我看到他一个人在这,盯着你们看的那块牌子,就和他随便说了几句,他都没带伞,看着有点神经兮兮。’

            环卫工最后这番话一下让四个人有所警觉,尤其是罗素。

            ‘大伯,这个人是不是个子很高,偏胖,看上去六十岁左右?’

            环卫工扣了扣脑袋,说了句差不多,罗素又急着问道:

            ‘那他还和你说了什么吗?’

            ‘我听出他是外地口音了,就问他是哪的人,他说他住在海南...海南什么来着...不是特别远的那个...哦!海南藏族自治州。’

            新的线索出现了,大家和这个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环卫工简单聊了几句后,便乘公交车回了旅馆。下车的时候,雨还是没停,罗素看了看走在最后的傅寒,终于忍不住责问他为何不打伞,

            ‘傅小右,下次记得打伞,你看你,都成落汤鸡了。’

            ‘你还是先谢谢我,再说那些风凉话罢。不是我的敏感,这个信息怎么会出现,你说是不是,罗小左?’

             傅寒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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