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个月里,我在阳台的大花盆里,已经撒了四次种子了。先是葫芦,接着荆芥、鸡冠花、秋葵。昨天,把用来生豆芽的黄豆撒在花盆里了,这是第五次播种了。而且对它说“有种,你就别发芽!”如果它胆敢不发芽,我下次就种花生了!
看着这总也不发芽的破种子,就想起小时候那个生机盎然的菜园,总有红的黄的绿的果蔬挂在架上。妈妈穿梭其间,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筐子的战利品,很快就为我们变出一盘盘美味来了。我则到处踅摸着,把能吃的都塞进永不满足的嘴里!
菜园在老屋的后面,用红柳枝、柳树枝、葵花杆儿围城四四方方的一块儿地。如果天气正常,五月初就可以播种了。播种前一两天,妈妈就把旧年里存下的种子拿出来,做一些处理。豆角、黄瓜、茄子和辣椒的种子先要用水泡上;芫茜、荆芥、葱这些要拌上细碎的土,这样会提高出苗的几率。
种菜的日子总会选在周末,这样全家上阵,在一天里就可以完成所有的工作了。有的菜要起成垄,有的则要撒在平整的地里;爸爸起的垄又匀又直,起好了也不忘炫耀一番。妈妈负责撒种,两个哥哥听从指挥,哪里需要去哪里,我负责捡掉地里的草根和杂物。
之后的事情,就是等待,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菜园子里看看有没有发芽。豆角容易观察,扒开土就能看见那颗豆了。几天后,豆子边缘开始有白白的小凸起,欣喜若狂的跑去向妈妈汇报。妈妈头也不回的说:“傻妮子,又扒开土了?再扒开芽就死了!”凸起的部分像一支嫩黄的胳膊伸展开的时候,我就不敢再揭开土层了。这时候,小葱、荆芥、芹菜、芫茜等那些叶子菜也都冒出来头来了,细细的嫩嫩的绿茸茸的,被分成一畦一畦,像一块块深浅不同的绿色小绒毯!
园子里最早吃到的不是这些当年种的蔬菜,是留有老根的韭菜。它的根冬天也不会冻死,春天里发出来后长的特别快。妈妈为我们做韭菜合子、韭菜面片、韭菜馍,吃的多了一个饱嗝打出来,浑身就会散发浓郁的韭菜味,变成一株行走的韭菜!不过韭菜炒鸡蛋,到现在我还是那么的爱吃。
韭菜旺起来之后就吃不完了,妈妈开始一小捆一小捆的送人,或者直接让别人去地里起。等到大家都不想吃的时候,慢慢就会抽出韭苔来。韭菜苔又可以吃几天,它就会开花了,把花摘下来做成韭花酱腌起来,又是一道美味了。
小葱长到牙签那么粗的时候,就忍不住要尝尝鲜了,薅下来的葱苗还没有葱的味道,吃到嘴里只是一股青青的汁水而已。葱叶都象一只只细长的空口袋,里面有很多粘液叫“葱鼻涕”,总喜欢挤出来,吃掉!怪怪的感觉。为了要种子,妈妈会留几棵不挖掉,让它开花结果。先有一层薄皮包着所有的花蕊,最后薄皮爆开,成千上万的花蕊就怒放了,大葱虽然是辣的,但它的花还有淡淡的清香。每一朵巨大的花会结出很多黑色三棱园形的籽,这就是种子了。
黄瓜和豆角是爬藤植物,长出来的藤蔓会自己爬缠到架子上。我对豆角的兴趣不是很大,对黄瓜比较看重。特别是刚刚开始结小黄瓜的时候,从花生大小就盯着它,有一只铅笔那么长的时候,就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消灭了它,找到下一个目标记住位置, 把嘴巴擦干净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西红柿熟的比较晚,看着它从绿转红的过程特别让人心焦!园子里的西红柿最少也有三个品种,有黄色扁圆形的,比较酸;有玫红色圆形的,沙沙甜甜的;桔红色桃形的,酸酸甜甜的。由于传粉的自由混杂,种了几年之后所有的品种都成一个品种了,而且每一株味道都不一样。
园子里最特别的菜要数荆芥了,荆芥是父母小时候在河南老家爱吃的菜,辛辣而且芳香,味道很特别。因为爸妈爱吃,我们也就爱上了,夏天里,饭桌上每天都少不了它,爸爸妈妈对童年的记忆,就锁定在了这份特殊的味道里了!现在,我又在这种味道中,翻看着我的童年。不同的是,我总也种不好它,要么不发芽,要么早早死掉,只有心里想着嘴里流口水的份儿了,看来,这份特别的味道我是没办法传承下去的了。
因为园子里的品种很多,打理起来也是很费心思的。妈妈只要有一点空闲时间,就会在菜地里忙着。要为豆角和黄瓜绑架子,要为红柿打尖打岔,还要浇水。最要命的是要薅草,地里是用羊粪做肥料的,羊粪里的草籽是最多的了,在合适的温度下就开始疯长了。偶尔我被要求去薅草,蹲下一会儿,已经汗流浃背了,就会开始报怨个不停,全然忘记了吃在嘴里时的满足感了。
几年前回到老屋,还有园子的痕迹,上一年再去,园子已变成一片棉花地了。园子没有了,但园子里那圆圆的茄子闪着紫色的光,象灯笼一样的大辣椒,招蜂引蝶的韭菜花,经常在我脑海里出现;水灵灵的小黄瓜,在嘴里麻麻的刺感;西红柿饱满的汁液,喷射到舌尖的舒爽,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好享受了。
现在妈妈也早已离开了农场不用再种菜了,但现在说些那些菜的习性,还是如数家珍一般的熟悉。也正是因为妈妈的勤劳,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让我们有了那么丰富的吃食。妈妈粗糙的手掌每抚过一次它们,便为它们注入了活力;每浇一次水,便为它们输入了生机,每施一次肥,便为它们供入了养分。妈妈就是用这样的付出,把沉甸甸的爱传递给了我们,而所有这些,都已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永永远远也不会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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