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的塆叫九洼,四面环山,是我们镇有名的山沟沟,也是自然资源丰富的村庄。有大片大片的板栗树,有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在高大古老的银杏。
目之所及处,除了山还是山,山山相连,连绵不断。在我没来锋表妹所在的学校上学之前,我从来没有来过姑妈家。
一是姑妈家离我们太远,又翻山越岭的,我根本走不动。二是姑妈家上有婆婆下有儿媳妇,一大家子的关系比较复杂,除了爸爸每年拜年的时候去一次,平时只有姑妈带着孩子来我们家。
我在锋表妹所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是住校的,星期天偶尔去她家。所以对于从她家到南向店到底有多远,一点概念都没有。
吃罢早饭,表妹找两根麻绳把她自己的两段木头绑在一起,又拿了一条洗澡手巾包在上面。顺便找了件旧衣服叫我包在自己的木头上说:“这松树是活的,有松油,你包好它,小心别让松油把衣服搞脏了。我们走吧?”
木头并不是很大,大碗口直径,二米长。但因为是活树,扛在肩上还是有点份量。
我们迎着朝阳,在初秋的晨风里,沿着山上的羊肠小路向南向店走去。翻过第一座山时,我已累得不行。因为从来没有干过活,这段木头虽不是很重,还是将我的两个肩膀磨得生痛。
表妹扛着两根木头,因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这里,翻山越岭对她来说习以为常,所以她倒是气定神闲。
一路上,我们碰到很多村民,大部分人肩上都扛有木头。看来他们的零花钱,大多数是靠卖木头得来的。
翻第二座山时,我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走一步恨不得歇三步。扛在肩上的木头变得像山一样沉,我一会儿拖着,一会儿抱着,恨不得把它丢了。
锋表妹看我狼狈的样子,安慰我说:“再坚持一下下,马上就到了,卖掉它你就有钱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一听马上就到了,想着钱马上也到手了,心里顿时来了精神,于是赶紧扛着木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锋表妹身后快步走着。
只是锋表妹口中的马上,很快就变成了遥不可及的万里征途。不知道又翻了几座山,在我的一遍遍寻问里,在锋表妹一声声的快到了声中,在我几乎快要虚脱的时候,在最后一个山头,我才远远看见不远的河沙滩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锋表妹将肩上的木头“扑通”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眉开眼笑地说:“总算到了!歇口气儿,我们再一口气下山,去集上卖掉它们。”
我也把木头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下来,喘息着说:“累死我了,下次再也不来了。这路,比二万五千里长征都远!”
锋表妹吃吃地笑着,眉眼弯弯。
我们刚走到河沙滩,就有人过来买木头。锋表妹很内行的与他讨价还价,最后以十块钱的价格卖掉了三段木头。锋表妹很仗义,给了我四块钱,她自己六块钱。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挣的钱,印象特别深刻。至于后来我们如何回去的,我倒一点印象都没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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