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
午饭过后,父亲给我换了一套整洁的衣服,母亲从屋子的桌子上将一个花布的小书包背在了我的肩上。父亲带我走过家门口的小斜坡,沿着公路走了不远就到了学校的门口。
学校的教室和操场都在公路的一边,快到公路陡坡的时候,一条沙石小路通向了学校的操场,从操场往里走几十米,就是教室前面的那堵土墙。操场里已经有开始入学的高年级学生在嬉戏,有的手里抱着一叠崭新的课本,笑逐颜开的从操场的小路往回家去。父亲带着我,走过土墙,到了学校的报名室,报名室的门口已经站了很多村里的孩子,有的探着脑袋朝报名室里张望,有的跟在大人身后前前后后的拥着。村里的阿福,阿莲,阿兵,阿豆,都来了,他们都是我平时玩耍的伙伴,年龄大都相仿。阿福也由他爹领着。阿福爹站在教室小院的一个土台旁边,和其他几位家长拉着闲话。学校的谭福粮校长,正忙着给满屋子的新学生登记花名册,登记一个就把学生的学费收进去,另一个老师林加河从桌上的一排崭新的课本里给新生们一个一个的发课本,领到课本的新学生,一个一个蹦蹦跳跳的抱着崭新的课本,在学校的小院里跑来跑去。
学生有点多,各年级的同学在几个教室里交学费。新入学的学生在报名室由钱校长负责,因为还有家长在孩子们后面跟着要报名,报名室门前有点乱。父亲从聊天的地方站到了教室的屋檐台上,拉着我的小手对我说,别着急,等一会学生少了再报名。
我看阿福由他爹陪着教了学费,手上抱着崭新的课本从报名室走了里出来,我挣开父亲的手,跑到阿福跟前,对阿福说:阿福,你报名了,阿福恩了一声。“让我看看你的课本?”,阿福从他的怀里拿出一本语文课本递到了我的手上。阿福爹看见我拿着阿福的课本,对我说:“晓宽,学生少了,快去让你爹给你去报名。说着又看看我肩上背着的花书包,对阿福说,看人家晓宽都有新书包了,回去让你娘给你也缝一个。我拿着阿福的新语文课本,感觉手里那样的滑爽,那样的温馨,仿佛那就是一本温暖的希望,我们将拿着这样的课本,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从大学到社会,一路默默无闻地走过来,直到学有所成的那一天。而对于我们的父母,其实那就是他们最朴实最美好的愿望,父母们希望能有一天,自己的儿女,都能如愿以偿地考上师范,考上大学,将来能够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前程。在我刚刚上小学的时候,我们村有史以来,还没有一个真正的大学生。很多小孩,上不到小学三四年级,就都缀学了,去帮大人们劳动,去山沟里放牛,打柴,直到有一天成家生小孩,自己又变成了今天一样领着小孩去报名的家长,能够坚持上完小学上完初中的学生已经很少了,当我从小学五年级毕业考试的时候,我们班一共只有十二名学生,初中考试录取了十名,剩下两名没有考上,一名直接弃学学做小买卖了,一名又耐心复习了一年,第二年考上了中学,那名同学运气很好,初中毕业又复读了一年,考上了县师范学校,后来成了一名优秀的中学教师。
我恋恋不舍地翻看着阿福课本的时候,父亲在身后说:“宽儿,把书还人家,咱门也报名“。我把课本递给了阿福,阿福接过课本跟着父亲回家去了。
报名室里的孩子们渐渐的稀疏了,父亲领着我进了校长的报名室。校长谭福粮穿一件半新的的确良布衫。三十多岁的他头上已经有了丝丝的白发,他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拿着学生的花名册,一手拿着蘸墨水的钢笔登记着新入学孩子的姓名,父亲看着校长登记完了一个孩子的名字。对校长说:谭校长,给我们家晓宽也报个名。校长抬了抬头:好!父亲从衣袋里掏出几块零钱,递给了谭校长,谭校长接过钱,从抽屉里又找回几角零币,便开始登记了。“叫什么名字?”,校长开玩笑地问,我望了望父亲,“说,校长问你话呢!”,父亲说。谭校长笑了笑:”都这样,刚入学,还有点怕生,以后熟了,就习惯了”。说着跟父亲问了问。旁边负责发课本的的林加河是村里的老师,看了我一眼说:杨晓宽,给你发课本”。我把肩上的花书包递给父亲,父亲接过高老师手中的课本,装进了我的花书包。父亲又把书包斜着背在我的肩上,身后的同学又开始报名了。我的小学生活开始了。(13.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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