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无鬼天地宽
文/石岩磊
我从小胆子不大，小时候住平房，晚上小便要出屋去茅房，我都是一路小跑着快去快回，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尤其是院子里影影绰绰的树影中像是藏着鬼怪，母亲常开导说：“世上哪有鬼，不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吗？”我虽是心里明白，可夜里出门时仍然不敢回头，生怕后面尾随着青面獠牙的妖魔，而真正摆脱对鬼神的恐惧是在大学毕业后。
走出校门我便机缘巧合地入伍参军，那时地方大学生分到部队要下连队当兵锻炼一年，最初的三个月是在葫芦岛的训练团，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员聚在一块其乐融融，一个班十个人挤在一间屋里，并按年龄大小分配昵称，我排在第九位，自然被叫作“老九”，和“臭老九”不谋而合，便有种被歧视的感觉，更令我难堪的是因为胆子小不敢冒险，常让室友耻笑，我就想证明一下自己的非凡胆量。
营房北面挨着个小山，林木茂密杂草丛生，还有几座老坟散布其间，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山顶，白天都少有人行走。记得是在“中元节”这天，吃过晚饭天已擦黑，我在宿舍故意大声宣布：“谁和我一起去爬山！”大家伙以为我在开玩笑，并没有人响应，我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可没走多远就有些后悔。黑魆魆的柏树犹如电影里的僵尸般从四面八方拥来，阵阵山风更是发出瘆人的呼啸声，我的后背一下子就湿透了。
但我又不能退缩，否则在战友面前更抬不起头了，只好咬牙往前冲，其实山并不算高，大概二十分钟后就登顶了，而眼前的景色令我豁然开朗。山下是一大片的灯火通明，汽车犹如萤火虫般举着车灯蠕行，平日高大的楼宇化作闪着霓虹的“火柴盒”，而抬头仰望星空，北斗七星似是举手可摘，远处的宿舍更是飘渺成一缕微光。一路上叫我胆战心惊的树林，陡然间变得静谧，恍若臣服的俘虏似的一派俯首帖耳之相。
下山成了件轻松加愉快的事，我还时不时地伸手触碰抚弄路旁的树枝，仿佛夺冠的足球运动员在同球迷触手一般，所有的恐惧与惊悚都留在了山巅。回到宿舍，并没有人问我是否爬山，他们应该是忘了我出门时的话，看来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可我也没有未被重视的失落感，反而登山之行让自个儿内心踏实充盈了许多，抛弃了胆战心惊，丢掉了顾影自怜，随后的工作经历更是印证了这些体验。
辗转在山东、天津、北京工作，从没有遇见过现实版的妖魔鬼怪，也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所谓的魑魅魍魉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的虚幻，所谓的志同道合不过是一致利益的趋同，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关系不大，我不断地意识到，自强是强大的通行证，自卑是鬼畜的敲门砖。我也愈加信服母亲的教诲，她老人家的话虽朴实，但其中的道理千真万确，可谓是：心中无鬼天地宽呀！
202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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