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曾经在网吧度过的那几个夜晚。直到现在,我依然怀念那些乌烟瘴气大雪飞撒却又温暖的夜晚。
我从小就一直是标准的“听话的好孩子”。直到高一我没有踏足过网吧半步,我深深相信爸爸妈妈的话,把网吧看作是罪恶的深渊,就像毒品,只要沾染一点就再也摆脱不了。
所以当我面临宿舍关闭,却又没有回家的车次的那个夜晚,同学提议去网吧包一宿时,我还在担惊受怕,害怕我从此沦为一个坏孩子。
那是我第一次去网吧,我极其尴尬的傻站在一堆机器中,就站在那里等着同学去开机器,我们学校门口的小网吧不要身份证也是可以的。我坐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那是一个初冬的夜晚,冷风从破损的关不住的窗户吹进房间,窗台下陈旧的暖气片冰凉冰凉。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心怀罪恶地玩了一晚上英雄联盟,而且我是打了一晚上的人机。
那之后我发现,事实上,什么也没有改变,我只是在网吧包了一次夜,之后我还是好好学习,好好听课,好好听话,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
我们宿舍里住的都是别人眼中毫不怀疑的好孩子。贤哥他是农村人,很实诚,学习很刻苦,为人也很到位。伟哥他是内向的小鲜肉,他长得年轻,说话声都弱弱的,总是被网吧老板以为是初中生。阿森是台球高手,他不怎么会打网游,所以总是让我这么一个菜鸡教他。我们有时会在考完试要放假的晚上一起去网吧包夜。贤哥玩QQ飞车,玩NBA2kol,或者看看综艺节目,那时跑男刚刚火起来,他会在玩游戏累了之后看跑男。伟哥他玩的很高大上的游戏,星际呀,魔兽呀,我总是坐在他旁边,进游戏排队的时候就看看他的各种复杂操作,反正我也看不懂,我一直以为伟哥是高手,毕业的时候伟哥才和我说,其实它只是刚刚入门。阿森经常和我一起lol,我们最开始打人机,后来阿森渐渐懂了些套路,我们就一起匹配,下路双人组,或者我中他野,我们一起在低端局玩的不亦乐乎,他总是反向大招,我比他稍强些,偶尔秀一个闪现撞墙。
高二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那时我们四个想着寒假快来了,大家一起去包个夜。我们肩并肩走在干燥冰冷的人行道上,旁边的树木枝干上光秃秃的,倒是非机动车道与马路之间的灌木丛和松树还绿着,不过也是暗淡的绿色。
伟哥突然打破沉默:“你们说咱们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呢?”
阿森一直是我们中心直口快的一个,“当然是为了能考个好大学了。”
伟哥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得青春除了学习还有其他会被值得记住的事情吗?”
四个人都沉默着。
贤哥一直是我们的老大哥,“大家不要想这么沉重的事,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放松,走走走,大门口了,咱们包夜去。”
大家都笑着进去,没人再去关注伟哥的问题。
那天晚上下了久旱以来的第一场雪。
凌晨大概一两点的时候,我打游戏累了正靠在椅背上看着海贼王,突然听见靠近窗户的阿森喊“下雪了!”
我摘下耳机,走到网吧的后院里,漆黑的夜空正在飘着雪花,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雪花被白色的灯光打亮,闪闪发光,体态轻盈地盘旋而下,好像天使下凡挥动羽翼,整个世界一下子就明亮起来。
我想,这就是我们的青春里值得被记住的时刻,在这深夜,和最好的朋友在网吧,开心地笑着,窗外大雪铅华,整个世界只剩洁白。
那是我最后一次去网吧。后来我搬出了宿舍,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高三的学业繁重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我很怀念那时和他们一起去网吧包夜的日子,我们曾经约定高考完之后再一起去包一次夜,结果高考完了也只是完了,这个约定也被忘记,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包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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