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到明年，女孩还是女孩

希望到明年，女孩还是女孩

农历六月二十四，是彝族的传统节日——火把节。那天，我在县城遇到了一年未见的朋友，她领着一个女孩，两个人看上去很亲昵，朋友拉着女孩的手，在给她买衣服，感情有这样的深，她到底是谁呢？

朋友见我疑惑，“这是金龙的女朋友，这个假期来我们家。”她雀跃说。

我为她高兴，“快要结婚了吧？看你们关系处得这么好，很难的呀！”

朋友扑哧一下：“现在倒是不可能结婚，明艳今年只有14岁，还在镇中学读初二呢，再早也要等明年初中毕业才有可能。”

我也是没有注意到，刚才朋友已经说了“假期”，我怎么就没有反应过来——女孩还是一个学生呢？

“我们一家人都等着明艳初中毕业，好给他们办酒席呢。”女孩一听这话，赧然一笑，这个笑容，很纯真，很羞涩，却让我觉得心中些许酸涩。

14岁的女孩就做了别人的女朋友，难道她的母亲就没有一点点感触吗？她的父亲就这样任由她住进男朋友的家吗？

最关键的是，女孩还只有14岁。

朋友是一个爽快的人，她跟我聊开了，语言中满是对女孩的疼爱和内心欢喜。

我静静听她给我讲他们之间的故事。

其实明艳12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因为国家扶贫项目，国家扶助3万5千块钱，明艳家盖房子。我去给明艳家盖房子的工人做饭。

这时候，明艳刚好小学毕业，上初中没有多久。

那时正是国庆节放假。

那天，只有明艳和爷爷在家，她的父亲头天就进城买材料去了，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正在淘米，突然听到了一声大叫，吓得米都漏了半篓。又传来了一阵哭声，我以为明艳遇到了什么事情。

是家里进了蛇？还是切猪草的时候切开了手？或是劈柴的时候砍到了腿？

可这些都不是，女孩坐在院子里哭个不停，我一看也没有什么，看她好好的，就安慰了她几句：有什么事情跟阿姨说呀，你这样哭，哭坏了身子怎么办啊？

够明艳蜷缩着身子，坐在小板凳上，在太阳的刺眼光芒中，一个哭泣的女孩，孤零零的，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父亲的拥抱和母亲的安慰呀。

我觉得她有点可怜。

可够明艳的父母都不在身边。我搂着她，她也没有挣扎。我陪了她半小时，时间过得真快，明艳依然没有停止哭泣，只是嚎啕大哭变成了默默啜泣。

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问道：“阿姨，我是不是快死了？我这两天一直流血，不知道流了很多血，血会不会流干呀？我会不会就会死掉啊？”

我很惊讶，难道明艳的母亲就没有教过她这些吗？这些事情能够不是应该提前就告诉女孩子的吗？我越发觉得明艳的无奈和无助。

“孩子你不用担心，这是因为你长大了。”

明艳还是懵懵懂懂，他抬起头问道：“阿姨，难道长大了都会流血吗？”

我耐心地回答说：“会呀，那叫月经。”

我拿出自己带来的卫生巾，教给她怎么使用，并且告诉她大姨妈期间应该注意的。

后来一个月，她跟我打电话：“阿姨，姨妈又来啦，可是这一次我不怎么怕了。”

就这样，我们一直都在联系着，感情也日渐加深。

慢慢地这么依恋我，有个女孩让我疼爱，我内心深处是很愿意的。毕竟从我结婚开始，我就想生命中有一个女孩。

朋友的话没有说完，我就说：你好有远见啊，那时候是不是就想着为自己的儿子培养媳妇呢？

朋友笑道：当时我都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想起在阳光下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子边哭泣的情景，我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疼。

初一的那个假期，明艳的妈妈本来答应的好好的，要回来接她，可是一个寒假都结束了，也没有盼来，妈妈的声音，明艳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妈妈了，偶尔的联系也就是打打电话，发发视频。

来到我家后，明艳总会撒娇说：很喜欢牵着我的手的感觉，我的手心透出的温暖，让她很安心。

那个年。是明艳和爷爷一起度过的，这是她和爷爷两个人一起度过的春节，明艳已经五年没有见过妈妈了。

前年春节的时候，明艳爸爸紧赶慢赶，还是赶在过年的时候回家了，那是明艳觉得很温暖的时光，40岁的爸爸在工地干活，很累，可是依然很挂念她。

可挂念她的方式就是给她钱，用钱来消除内心对女儿的愧疚，其实明艳的爸爸，也想要在家里边天天陪着她，可是家里边就只有两亩地。

在土里刨食的日子，吃饱都成问题。现实就是这样的无奈，爸爸想要陪着明艳，可是又不能给她好一点的生活；给了明艳好一点的生活，却不能够时刻陪着她。

按说夫妻两个，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负责赚钱养家，一个负责在家照顾老少，日子依然会很温暖。

可是妈妈当年是明艳一个人的妈妈，可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妈妈把更多的精力用来养身边的两个孩子，对不在近旁的明艳爱莫能助。

明艳就这样，成为了留守孩子，而70岁的爷爷只能是生活上的搭档，不知道如何来教养一个14岁的女孩，所以当我拉上她的手，她就不舍得松开了。

后来的那个暑假，明艳的爸爸妈妈依然没有时间来看她，到了八月初，她给我打了个电话：“阿姨，你们那里过火把节，我想去玩一玩，可以吗？”

在街上相见，我给她买了一些东西，把她带回了，恰好那个假期你侄子也在家，看到我领一个女孩回家，他吃惊不已。

我说了女孩的情况，他自己小的时候，也是非常渴望我给他生个妹妹的，后来因为我高血压，怀孕要冒着生命危险，所以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个假期，我们相处得非常的愉快。

后来明艳上初二了，想起去年的时候，明艳在他家过年的时候很不开心，我就跟她说，要不今年你来我家过年吧。

儿子有一天晚上跟我说：妈妈，我想喊明艳来我家过年，现在她是我女朋友了，我要好好照顾她。

我阻止：明艳现在年龄太小，你跟她谈恋爱恐怕不太合适吧？

儿子说：我只是想要好好的保护她，我会等到她长大才结婚的。

对明艳的感情越深，我越害怕她早早的谈恋爱，可是现在谈恋爱了，对象是我儿子，我也曾经纠结过呀。

毕竟在我们这个小山村，男孩子要找一个媳妇，是多么困难，所以很多人家，早早的就认下了，你还记得你去年过年回来的时候去做客的人家吗？结婚的时候，那女孩初中刚毕业半年到现在都已经生孩子了，你还记得我们初中时候的张鸣同学？她孩子都高中毕业了？

我真怕儿子子错过了明艳，后面很难再找到媳妇。

“可是，我又觉得，从母亲的角度我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孩14岁就谈恋爱呀，因为喜欢她，所以我更害怕她受到伤害。”

朋友的纠结，我能够理解，一边是儿子，一边是疼若女儿的明艳。

后来我跟儿子说：“你现在就把她当做妹妹来疼爱，你可以爱她，但一定不能伤害她，况且她只有14岁，还是孩子呢！”

朋友虽然说女孩是他儿子的女朋友，但是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她付出了情感的心心念念的一个闺女。

朋友说完这些，我们又聊了一会，她搂着女孩走了。

我想如果明艳的家庭足够有爱，14岁的她应该不会在来月经的时候惊慌失措。每个女儿长大，我都希望会有人提前跟她说这些，让她早一点懂得这每个女人都必然来临的节日。

我想如果明艳有足够的爱，她也不会因为我朋友的一点点关心，就会恋上，一个人什么东西缺的多，当别人给一点点甜头，就可能难以忘怀。

而对于儿女最好的教养，不就是让他们感受到父母无边的爱吗？让他们在不缺爱的环境中成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为孩子负责任。

但如果，家庭已经分崩离析，做父母的更要对这样的小孩多加关爱。对孩子的教养，不是养就可以了，更多的是教；不是给点钱就可以，应该让孩子学会爱自己。

可惜我不知道女孩父亲的电话，只愿他在负重前行的同时不忘给女儿心灵的滋养，就算自己心灵在人世的布满沧桑，也要让自己的心底，开出一朵倔强的花，把这朵花摘给女儿，让她感受父爱的美好。

只愿明年，女孩是还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