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你对某大家五体投地,因为他特别有范,尖锐超脱,不以为然。认真听他的讲座,没有任何卓异观点。这也许是他的特质,也许是我不善于发现。
你一定说,是不是酸葡萄啊!哈哈,还真不是。你知道,我还是喜欢成熟食物,也没有那么刻薄。
最近又看了毛姆读书随笔,回头看又有新的感受。字里行间的底蕴,拥有的敏锐,是鲁钝的人难以评价的。他对奥斯丁的评价,有这样的一段话,蛮有趣。
一个幽默家想起一件可笑的事,如果你要他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不说出来,那是强人所难。爱开玩笑而又要让人不觉得刻薄,天知道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天生善良的人往往是不太有趣的。简·奥斯汀敏锐地观察到了人们的荒唐愚蠢、自命不凡、装模作样和虚情假意,但她并不为此感到苦恼,反而觉得有趣,这实在令人钦佩。
她虽然由于良好的教养,而不忍心公开说出伤人的话来,但在给姐姐的信里取笑一下周围的人,她认为是无伤大雅的。实际上,即使在她最具讽意的言辞中,我也看不出任何恶意—她的幽默是真正的幽默,是以精细的观察和坦率的心态为基础的。
曾有人指出,她一生经历了历史上许多轰轰烈烈的事件,如法国大革命、恐怖时期、拿破仑的兴起和溃败等,但在她的小说里却一点也没有写到。她为此受到责难,有人说她过于超然物外。然而,应该记住,在她那个时代,女人参政是有伤风化的,政治是男人的事,那时的女人甚至都不读报纸。
由于她没有写到那些事件,就以为她没有受到它们的影响,这毫无根据。她热爱自己的家庭,她的两个哥哥都在海军服役而且经常身处险境,她给他们的书信表明,她对他们一直魂牵梦萦、日夜惦念。
她在小说中不写那些事件,那不是正好说明她见识不凡吗?她生性谦虚,从未想使自己青史留名。反之,如果她那样想的话,也就不可能这样明智了。
他在对别人给予其读书指导的文章中,还有这样的阐述。
公共休息室里吹毛求疵,就变成那种不冷不热、不死不活的所谓优雅。不过,瓦尔特·佩特是个彬彬有礼的人一—我也就不再强烈遣责他了。
我不喜欢他,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代表了文学界的一种可憎的普遍现象:那就是自以为有文化而自视甚高。
文化的价值在于它对性格的影响。如果文化不能使人品格高尚,不能使人力量倍增,那就一无用处。文化的目的在于人生,不在于美,而在于善。不过,就如我们所知,文化也常常使人自以为是、自鸣得意。
有谁没见过某学者,在纠正他人的一处小小的引文错误时的那种洋洋得意?有谁没见过某鉴赏家听到不同意见时的那种鄙视神情?读一千本书并不比耕一千亩地更有价值,评论一幅画并不比修一辆汽车更有意义。
每个行业都有专门知识,股票经纪人有专门知识,技工也有。知识分子有一个愚蠢的偏见,就是以为只有他们的知识才是知识。其实,真、善、美并不专属于有钱、上名校的人,也不专属于整天泡图书馆或经常出人博物馆的人。
就是艺术家,也没有理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如果艺术家认为自己的知识比别人的知识更重要,那只能说明他浅薄;如果他不能平等而愉悦地对待他人,那只能说明他愚蠢。
看到人家高高在上的态度时候,难免内心会生出一些逆反,生而为人,凭借着的就是德性,不应该用脸色责备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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