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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收的那些事(二)

夏收的那些事(二)

作者: 孙学忠 | 来源:发表于2022-07-12 12:26 被阅读0次

    我们这里种的是春小麦,每年惊蛰过后地皮化冻了,把年前运送到田间地头的农家肥均匀地撒在农田里。然后用牛、马、驴或者骆驼拉着摆耧犁地,使田地表层的土质松软以便播种。

    小麦出苗到抽穗再到成熟,中间经过除草、拔燕麦、施肥、浇水,到麦子成熟收割,历时四个多月。夏收是许多家庭期盼已久的事情,我记得有些人家在春种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粮食吃了。经过了那个年代的人,对于“青黄不接”这个成语不难理解。粮食接续不上的人家只好东家借一斗、西家借一升艰难度日,眼巴巴盼着夏粮丰收。

    夏收之前的准备工作有很多,比如轧场、磨镰刀、打要子、修缮木叉木锨、架子车等。这些工作中,只有镰刀是个人自备的,其他工具都是集体的。

    打麦场的面积有几个足球场大小,大半年闲置期间的风吹雨淋,使得表面坑坑洼洼,杂草丛生。社员们用铁锹把坑洼处填平,清除杂草,然后引来渠水浸泡。待到水渗得差不多了,铺上麦秸杆,骡马驴拉着石磙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压轧。直到整个打麦场被压轧得光滑平整瓷瓷实实,那场面实在是可以用浩浩荡荡来形容了。

    打要子是夏收工作的重要一环,所谓的“要子”就是用芨芨草编织的草绳的一种,它用来把割倒的麦子捆成捆。打要子的场面给我很深的印象,主要是因为它是一项技术活,也是一件体力活。

    把头一年秋天收割回来,晒干储存的芨芨草在水里浸泡,然后放在一个大石头墩子上用木榔头捶打。富含纤维的芨芨草在潮湿状态下,经过木榔头反复捶打下,变得棉软了。然后几根芨芨草拧在一起,做成长短差不多的草绳,也就是所谓的“要子”。

    打要子这项工作一般由年纪较大的人来承担,我的记忆里孙学仁和我四伯长年来就是干这个的。至于提了木榔头捶芨芨草这份体力活,一般都是贺奋韬和郑录明事。

    倒不是因为他俩身强力壮,才被安排干这种体力活。而是由于贺奋韬是地主子女,郑录明是个油嘴滑舌的高中生。一个自暴自弃,一个自视甚高,处处与生产队李队长作对。人不报复人是不可能的,因此,这个体力活当之无愧地落到了这两个瘦骨嶙峋的小伙子身上。

    生产队长是实权人物,他俩明明知道被人穿了小鞋、受了打击报复,又能如何呢?工作还是要干的,不然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就没有粮食吃,没有钱花。

    于是,在我们的记忆里,贺奋韬和郑录明两人总是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地抡着木榔头捶芨芨草。但是,他们嘴不饶人,照样浑话满天含沙射影地骂着李队长。李队长对他们的谩骂充耳不闻,照样给他们安排最脏最累的活。

    那时候的我们都喜欢在生产队的饲养场玩耍,那里是生产队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饲养场旁边是打麦场,还有主宰全体社员温饱的粮食库房、演节目开会用的“忠”字室,木工坊和修理架子车的也在那里。

    饲养场前面长着五棵大柳树,伞盖一样遮阳蔽荫。每天在大柳树下,各自领了生产队长分配的任务奔赴田间地头而去。剩下的就是一些干技术活的人,比如:打要子的孙学仁和我四伯;补架子车轮胎的苏生兵;还有两位木匠大师傅。

    那时候同龄的孩子很多,家里大人上地干活,我们就集中在大柳树下玩耍。春生老是提了弹弓打麻雀,玉宝娃最爱爬树,刚娃掏鸟窝是一把好手。

    我从小就是一个安静的人,不敢用手抓毛绒绒的小鸟,爬树离地一米多就腿打颤。修架子车的苏生兵是个识字人,他觉得我跟那些捣蛋鬼不一样,于是,他老是给我讲故事、教我识字。我和他交往的多了就觉得他非常了不起,看他补轮胎熟练的样子也很羡慕。我当时就在想,我要是会修理架子车轮胎,就和苏生兵一样干的是技术活,将来就不会去风吹日晒到农田里干活了。

    虽然说两个木匠师傅都是我的堂兄,我要给他们当徒弟肯定会答应的。怎奈我是个左撇子,没有我可以使用的木匠工具,看来只有修理架子车了。

    回想起来,修理架子车,应该是我没上学之前就确立的人生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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