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去菜场买菜,看到有卖甜白酒的,记忆中甜白酒的甜,香,醇,美,一股脑儿涌上心头,立刻买了一盒。
记忆中,每到冬天,家家户户都要做甜白酒。
甜白酒,也就是甜酒酿。酿制甜酒,需要精准的技术,印象中先将糯米洗净后放清水中浸泡,待白色的米粒膨胀得饱满圆润,然后下锅蒸熟。
浸泡的糯米有满满一大盆,放在大锅里蒸煮,也是满满一锅,如果量大,也许需要两口大锅同时蒸煮。
蒸饭的柴火似乎也有讲究,稻草过于柔和,木材又显刚硬,木屑,树枝与草垛搭配为最佳。
每到蒸饭时,四周被烟熏黑的厨房内,蒸腾着袅袅伸展的热气。糯米的香,从木质锅盖的缝隙里争先恐后地挤出来。
那是乳白色的米粒在沸腾,在膨胀,在绽放,在涅槃重生。米粒曾吸收的天地日月之神韵,晨露晚霜之精华,在火舌的席卷下,在沸水的摩挲中,把浓浓的甘醇的米香,带给了挂着汗水满脸期待的我们。
米饭全熟时,厨房已然是仙境。腾腾热气挤满了厨房,糯米饭香萦绕着我们,包裹着我们,挑逗着并不饥饿的胃发出咕咕的期盼。
这时,妈妈拿出早已洗净的盘篮(一种很大的用来晒粮食的篮子),把蒸熟的糯米饭盛到篮中,摊开,待凉。
这个时候,我总是用贪婪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抚摸那一颗颗饱满硕大,晶莹剔透,香味绵软的米粒,然后抓一小把,往嘴里塞,满嘴留香,甘甜绵长,回味无穷。
待糯米饭不烫且温时,妈妈就麻利地在糯米里均匀地撒上粉状酒药,有一种是甜酒药,酿出来的就是甜白酒,这种酒小孩子爱吃,酒桌上的男人们往往不屑。所以,更常用的是苦酒药,用这药酿出来的酒,就是正宗的米酒,很带劲,小孩是不敢喝的。
撒好药后,再次搅拌糯米,使米粒和酒药搅拌得更均匀。待米粒凉后,放入敞口的大酒缸中。大缸的外围需要用旧棉絮一层层包裹,然后用新稻草再铺盖。也许需要保持一定的温度吧。这一步很关键,可能会直接影响酿酒的成败。
之后的过程,我们小孩就不关心了,大人们过几天得翻开盖子,用专业的眼光瞧瞧酒发酵的态势。
我们小孩呢,就关心甜酒能不能吃了。等哪一天妈妈说,能吃甜酒啦!那我们就欢快地奔到大酒缸前,贪婪地往缸里瞧。一缸白酒酿,正中央有个竹篾酒篓子,篓子里是清亮的甜酒。尝一口,甜丝丝的,像糖水,没有酒味,很好喝。尝一口甜酒酿,甘甜甘甜,如果放点汤圆,放些桂花,那就是人间极品了!
但爸妈总是叮嘱,不能贪嘴多喝,否则会醉倒在酒缸边。
能喝甜酒,吃甜酒酿的日子并不长久。第二天吃,甜味增加了不少,第三天尝,更甜了。然后,酒味就越来越浓,也品尝不出甜味了。儿时吃甜酒也就那么三五天的光景。
再过段时间,发酵好的清酒就可以装坛了。如果想酒味更浓烈一些,可以把买的白酒和米酒放一起继续发酵,俗称双套酒。
米酒,是我们这里过年时餐桌上的必备佳酿。米酒,清冽甘醇,喝一口,甜丝丝,回甘醇厚,绵长幽香。
外乡朋友来我们这里,常常瞧不上我们的米酒,嫌它像饮料般小家子气,没有北方白酒的爽烈。
每当此时,我们总是微微一笑,从不辩驳。待豪爽的友人三杯两盏下肚,不多时便两片红云飘上双颊,头晕乎乎找不着方向。这酒,以柔和的口感绝对性压倒烈酒的凶悍。我们称为后劲十足,所向披靡。
家里买回的甜白酒,我也不敢多吃,每天舀两勺,兑上开水,吃着还是甜。刚才吃的时候,已没了甜味,酒的气势已经奔涌出来,几口下肚,我的头便有些晕。
就着甜白酒的意蕴,回忆儿时酿酒的美好时光。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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