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中张爱玲展现出的"情"

文/沭彦/原创

《小团圆》中张爱玲展现出的"情"

一、«小团圆»中的亲情世界

（一）扑朔迷离的母女情——卞蕊秋和盛九莉

“母亲”，这是一个象征着伟大的词语，但是在小说«小团圆»中，却写了一对悲情母女的爱恨情仇，这对母女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读来让人心惊又心痛，小说中构造的母女情彻底颠覆了以往以来的“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最感人的力量”这一常识。

在«小团圆»这篇小说中写了卞蕊秋因为和丈夫的不和，所以在九莉四岁的时候，便扔下年幼的她，和盛楚娣出国留学了，这一段经历虽然九莉表现的满不在乎，但是实际上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后来在九莉九岁的时候，蕊秋单独带她上街过马路的时候牵了她的手，文中写到:

蕊秋正说：“跟着我走，要当心，两头都看了没车子”，忽然来了个空隙，正要走，又踟蹰了一下，仿佛觉得有牵着她手的必要，一咬牙，方才抓住她的手，抓的太紧了点，九莉没想到她手指这么瘦，像一把细竹竿横七竖八夹在自己手上：心里也很乱，在车缝里匆匆穿过南京路，一到人行道上蕊秋立刻放了手。九莉想到她刚才那一刹那的内心的挣扎，很震动，这是她这次回来唯一的一次形体上的接触，显然她也有点恶心。

读者会认为很正常的母女之间的牵手，但在九莉看来却很恶心。

尽管如此，在九莉心中还是很崇拜母亲的“九莉现在画小人，画中唯一的成人永远像蕊秋。纤瘦、尖脸，铅笔画的八字眉，眼睛像地平线上的太阳，射出的光芒是睫毛。”当她逃出父亲家来投奔母亲的时候，她是欣喜的，但是在和母亲相处的时光里，她却再三的受到伤害：

其一，有一次家里请客，吃饭时少了一张椅子，九莉打算把房间里的一张小沙发椅推出来。但是有地毯，推起来不方便，九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椅子推到了饭厅，但是蕊秋看到后却骂她“你这是干什么？猪”，这狠狠的伤了九莉的自尊心；

其二，当九莉生病的时候“她正为了榻边搁一只呕吐用的小脸盆觉得抱歉，恨不得有个山洞可以爬进去，免得沾脏了这像童话里的巧格力小屋一样的地方。蕊秋忽然盛气走来说道：‘反正你活着就是害人！像你这样只能自生自灭。’”；

其三，在港大期间，九莉学习很用功，所以很优秀，得到了安竹斯先生的赏识，在有一年没有获得全额奖学金的时候，安竹斯先生自己掏钱给了九莉八百港币，作为奖励，当九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蕊秋的时候，蕊秋却认为她和安竹斯先生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并且在第二天便把九莉这八百港币生活费给输光了。

当后来九莉在告诉盛楚娣的时候说“自从那回，我不知道怎么，简直不管了”而经过这一次后九莉是彻底的对蕊秋失望了，并萌生了要把蕊秋为她花的钱都还给蕊秋的想法，并且在几年后九莉真的把所欠的二两黄金还给蕊秋了，但蕊秋坚决不要，还流下泪来说：“就算我不过是个待你好过的人，你也不必对我这样。‘虎毒不食儿’！”

其实蕊秋对九莉还是有感情的如她尽管没有收入，但还是担负起了九莉的学费；为了九莉的病，她被迫无奈的和那个德国医生在一起等等。但可惜这时的九莉已经彻底失望了，在后来蕊秋晚年在欧洲给九莉写信让九莉去见她一面，但九莉拒绝了。并且九莉后来把母亲的东西卖的卖，送人的送人了。

（二）爱恨交织的父女情——盛乃德和盛九莉

盛乃德在开始的时候还是很偏爱九莉的，因为九莉从小就偷看他藏的书并且在文学方面很有才能，所以他很喜欢这个女儿，并且还和女儿说一些一般大人不和孩子说的话如“你舅母笨”“你舅舅不笨，但他不学无术”等等，但后来和蕊秋离婚后再娶，他和孩子们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了，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古怪，在后来九莉因为被后母打了一巴掌，还了后母一巴掌，而被父亲囚禁等等，所以导致九莉后来对父亲彻底的死心了。

二、«小团圆»中的爱情世界

（一）盛乃德和卞蕊秋的爱情故事

盛乃德从小是在母亲的严厉管教下长大，从小被当做女孩子来养，所以导致他在性格上有懦弱的倾向，这也导致他和蕊秋的感情长久不了，蕊秋性格有些强势，所以注定他们不合适。

当妻子和他吵架后，借口陪他妹妹留学离开家好几年，盛乃德包容了妻子的任性同意让她出去；妻子出国几年，为了让妻子回来，他答应了许多不合理的条件；妻子很少和他说话，好不容易说几句话，也让他感觉自己在自讨没趣。

然而这些忍让并没有能换回妻子的心，于是他选自了新的方式，故意带女人回家过夜，并且大抽特抽鸦片，最后是得到了妻子的关心，妻子带他去戒烟，但这也坚定了蕊秋要和他离婚的决心。

当面对妻子和他提出离婚的要求时，盛乃德十分的不愿意，甚至用“我们盛家从来没有离婚的事”来拒绝蕊秋离婚的要求，到离婚的时候，他又多次反悔，百般的改变注意；离婚后又搬到蕊秋娘家住的地方去，希望蕊秋的弟弟能帮忙再撮合他和蕊秋。

盛乃德在爱情里总是懦弱的，他被妻子看不起，被迫和妻子离婚；又被相好爱老三打破了头；还因为女儿和后妻耿翠华动手，而听从后妻的挑拨，把女儿囚禁了起来。

（二）邵之雍和盛九莉的爱情故事

在«小团圆»中邵之雍出现的时候故事已经过去近一半了，文中写道:

“有人在杂志上写了篇批评，说我好。是个汪政府的官。昨天编辑又来了封信，说他关进监牢了。”

因为文学他们俩个逐渐的相知相熟了，后来尽管知道邵之雍是有家室的，但九莉还是挡不住对邵之雍的爱恋。

她毫不顾忌她和邵之雍的身份，和邵之雍在公共场合相见，不听从别人的意见和告诫，最终和邵之雍相恋了。

当面对邵之雍对她的求婚时，她拒绝了；邵之雍知道九莉不和他结婚是因为他和别的女人还是夫妻关系，所以他用钱解决了他和章绯雯的婚姻，又和陈瑶凤解决了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最终九莉和他结婚了。

结婚后，邵之雍就又出轨了，他和护士小姐小康在一起后，还把这件事和九莉说了，还经常和九莉说他和小康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事；

在逃难的过程中，还和辛巧玉发生了关系；当九莉去温州看望逃难的邵之雍的时候，“九莉终于微笑道：‘你决定怎么样，要是不能放弃小康小姐，我可以走开。’”

而邵之雍:“他显然很感到意外，略顿了顿便微笑道：‘好的牙齿为什么要拔掉？要选择就是不好……’”

这也就是表明邵之雍希望的是三妻四妾，和众多个女人保持暧昧的关系；但九莉是一个希望爱情只有两个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人，注定了他们的感情也长久不了，所以最终九莉在这场婚姻中放了手。

三、«小团圆»中的友情世界

（一）安竹斯：良师益友

安竹斯是盛九莉的老师，因为九莉是一个有天分又勤奋的学生，所以安竹斯老师很赏识盛九莉，也很照顾盛九莉。

当他得知盛九莉没有能拿到奖学金的时候，便自掏腰包给了盛九莉八百港币，安慰并鼓励九莉继续努力学习，争取明年拿全额奖学金；并且在得知盛九莉喜欢读书的时候，便允许她随时可以来借他的«纽约客»；还有“那天安竹斯问了个问题，接连几个人答不出，他像死了心了，不耐烦的叫了声‘密斯盛’。九莉也微笑着向他摇摇头。他略怔了怔，又叫别人，听得出声音里有点生气。”

安竹斯对盛九莉的关爱，让盛九莉感到了温暖，并且九莉也决定好好学习，以此来回报安竹斯老师，不让他失望。

但这一学期因为有近代史，所以念不进去了，“今年她的确像他信上预言的，拿到全部免费的奖学金，下半年就不行了。安竹斯该作何感想，以为她经不起惯——多难为情。”

后来九莉知道安竹斯老师被打死了，文中写到:

“九莉继续洗袜子，然后抽噎起来，但是就像这自来水龙头，震撼抽搐半天才迸出几点痛泪。这才知道死亡怎样了结一切。本来总还好像以为有一天可以对他解释，其实有什么可解释的？但是现在一阵凉风，是一扇沉重的石门缓缓关上了。”

“这时候她突然抬起头来，在心里对楼上说：‘你待我太好了。其实停止考试就行了，不用把老师也杀掉。’”

九莉对安竹斯老师的感情是复杂的，在她得知安竹斯老师死了的时候，她既感到难过，同时她又有一点点的庆幸。

（二）比比：好闺蜜，不离不弃

在盛九莉的上学生涯中，她交到了一个好闺蜜，那就是比比。

比比是一个活泼开朗，招人喜欢的女孩子。九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她们在一起谈天说地，谈一切可以谈的。

比比生性乐观，当考试的时候还在安心的睡觉；当战争爆发的时候还敢外出和别人看电影；比比不关心外面的事“比比也说身边的事比世界大事要紧，因为画图远近大小的比例。窗户上的瓶花比窗外的群众场面大。”；

比比既不关心战争，也不害怕战争，她更关心的是吃喝“比比终于下来了，坐都来不及坐下，站着做了个炒蛋三明治，预备带在车上吃。”

她是真正关心九莉的，她在战争中来看九莉，来关心陪伴九莉，给九莉带来了温暖和安慰；她借钱给九莉买船票一起回上海，还叫九莉留下两块钱来保留存折。

她们是好闺蜜，好到让蕊秋告诫九莉不要变成了同性恋，蕊秋说:

“人是能干的，她可以帮你的忙，就是不要让她控制你，那不好。”

“九莉知道是指同性恋。以前常听见三姑议论有些女朋友要好，一个完全听另一个指挥。”

其实蕊秋想多了，她们两个人是真正的纯友谊关系，并且在战争中也能不离不弃，这真的是很难得的，也很让人感动。

在九莉这苦情的一生中，她能遇到比比是她的幸运，也是她一生中最温暖的事情。

但是因为九莉的敏感，她们的友情也曾遇到过危机，“比比与邵之雍到洋台上去了。九莉坐在窗口书桌前，窗外就是洋台，听见之雍问比比：‘一个人能同时爱两个人吗？’窗外天气突然黑了下来，也都没听见比比有没有回答。大概没有认真回答，也甚至于当是说她，在跟她调情。她以后从来没跟九莉提起这话”

当九莉面对这种一边是爱人，一边是闺蜜的时候，她是痛苦的，也是难以抉择的，但到最后她依然偏向了爱人，对比比有了戒备之心，和邵之雍的事情也不再告诉比比了。

但对这一切比比都不知道，她一直都是毫无保留的为九莉付出，一直关心着九莉，当她知道九莉和邵之雍在一起的时候，她告诫九莉，担心九莉被骗；后来对于九莉和邵之雍同居的事情，既为九莉感到愤慨痛心，又为九莉感到不值。

和比比成为好闺蜜是九莉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是比比在一直给九莉带来温暖和阳光。

张爱玲曾在信中写到:这是一个热情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

«小团圆»作为自述性的小说，让我们对她的情感及内心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

从来只有情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