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亦死
01
难忘一九八五年那个深秋的夜晚,那风,那雨,那小偷,那安然无恙的自行车以及不谙世事的我们三姐妹。
我们家那个小三间红砖黑瓦房里,时年八岁多的我和大姐睡在堂屋右边的房间里,二姐独自一人睡在左边的房间里,家里没有大人,父母远在屋后河那边隔着约五百米的地方开茶馆。
乡村的夜晚本就黑得可怕,加上天公的震怒极具威慑力,小屋就好比海上的一叶孤舟,在飓风的生推硬拽下尽显颓丧,在豪雨的冲刷下凸现狼狈。风姿之猖狂,雨势之粗犷,皆令人惶悸。
02
不知道是在深夜几点,后门外有了异常的动响。几乎是在同时,我和大姐被后门那持续的动响惊醒了——有人在用菜刀戳门。
大姐急速把头蒙进了被窝,用手肘顶了两下蒙在里面的我,她还以为我不曾醒来。
“哎,你听到没有?有人在拨门。”她咝咝的说道。
“听到了,是小偷吧?哪么搞呢?妈妈他们又不在屋的。”我略带哭腔地轻声回应她。
“肯定是来偷自行车的,晓得我们屋的买自行车了,他来偷就让他偷,我们装睡,好不好?”她还是那种咝咝的声音。
“好。”我已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道。
说完我们俩挨得更紧了,都缩成一团像两只受了惊吓的大刺猬。
03
拨门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就算在风雨肆虐的夜晚,它的声音依旧尖利、刺耳,每戳一刀我们的心都会颤动一下,被窝很暖,但后瘠很凉很凉。
“咚!”是门栓落地的声音,随即一股旋风猛冲进来乱拍着门,门撞在墙上又弹了回去,如此反复,像个久等在门外的悍妇肆意撒泼着在扇谁的耳光。雨声也比先前清晰大了起来,每一个雨点恨不得把地滴出个洞来。
我们听见有一个男人蹑手蹑脚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只听见那人的脚步停留在了离床约摸一米的地方,那是“永久”牌自行车放置的地方。
不去看都知道他在对自行车虎视眈眈,我们遂屏息凝神,竖耳细听,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也在筛糠似地剧烈抖动,被子在随着我们的身体一阵乱颤。
我们在等待他拉走自行车,无数次在心里祈求他快点离开,多么想告诉他我们是无意追赶他的,他不必害怕,可惜我们自己不敢说。
他在床前踱来踱去,偶有一缕微光钻进了被窝,倏忽间又离去。我的心像在随着他的来回走动拉锯条一般来了又去,那滋味,仿如跌入了人间炼狱。倍感意外的是,他竟踱出了房门!且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04
确定他已出门后,大姐猛地伸出了头,我也不甘落后,因为憋得太久呼吸极不畅快了。
“XX(二姐的名字)!ⅩⅩ!起来!我们克(去)看后门哪么搞起的!”大姐直声尖叫道。
“好!我马上起来!”听得出她也是受惊吓好久了的声音,像是从胸膛里发出来的,显然她比我们更害怕。
我不敢离开大姐半步,也一骨碌起床跟在她身后。
起床后看见自行车完好无损地立在床前,大姐看着它好生厌烦地低声嘀咕道:“真是害人呢,来了又不偷,把我们快吓死。”我也附和着骂他,但不敢出声大,唯恐他还蹲在哪个墙角,贼心不死又折了回来。
我和大姐点燃煤油灯出房门时,二姐也掌着灯出了房门,谁都惧怕先踏出一步,最后商定一起冲向后门。
当我们看到两扇惨遭蹂躏的后门身中数刀,零零落落的木屑撒了一地时,都不忍直视。两个姐姐一合计,抬了一张大饭桌抵住那破败不堪的门,才长舒了口气上了床。
05
受惊吓过度的我们心一旦放下来已是疲软之极,上床不久便呼呼地睡去。
遭遇小偷是我有生以来头一遭,他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沒带走一针一线,却让我们惊恐万状,又让我们心生狐疑,没有推走自行车他是突然良心发现,动了恻隐之心吗?不知道我们是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呢?
天公什么时候收敛住了狰狞的面目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开门后见的每一个可疑之人,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我们比平时要多看他们几眼,妄图在他们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尤其在他们笑时,看看是否藏有刀。
06
时至今日,谜底也未曾揭开,未免有些遗憾。俗话说:“远墙必有近脚”,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我们一定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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